黃述當時也不甘心,為了這個鬥,他倆吃了多少苦,就這麽算了?


    但那柳二娘就守在鬥前,打又打不過,要進也進不得呀。


    商量一番之後,他倆決定繞開鬥,從地底下打條道,敲開側牆進去。


    這活雖然是南派人不屑去幹得,但兄弟倆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說到這裏黃述猛灌了口老白幹,朝我賊笑:“你小子那目中無人的眼神,簡直和你姥姥像極了,打第一眼我便確定,你就是柳二娘她外孫。”


    我咧嘴笑笑,心想你真要有這眼神咋不去做條子,哪路的人你都能一眼看出來,多省事兒。這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我總覺得,遇到的人裏,是個人都知道我的過去、我的背景。


    黃述繼續往下講。


    隔了半個月,他們兄弟倆去河南找個北派的高手幫忙,那高手本來答應了,但一聽到有個抱琵琶的女人守鬥,立馬把咱趕了出來,說他倆要錢不要命。


    黃述還不死心,便再北上,最後有個山東的土夫子願意幫忙,但說這鬥裏有件東西一定要歸他,他倆當時也沒反對。


    黃述歎了口氣:“現在想想真的如那高手所言,我們是鬼迷了心竅,要錢不要命。”


    隨後他們再次迴到陝西,按照那個土夫子的做法,在離鬥一裏外的地方包了塊高粱田,在田裏蓋了個窩棚,等晚上沒人的時候就往底下打洞,把土運到外頭,白天留一個人放風,餘下兩人繼續挖。


    那時正好是秋天,高粱張的又高又大,從外麵看根本看不見裏麵是啥。


    連著挖了半個月,終於打出條地道,再前頭半米就是鬥。


    那天晚上他們三個整了一大桌子酒菜慶祝,打算等明天正午便進鬥,正喝著酒,他哥忽然說聽到桌子底下有聲音,土夫子同樣臉色一變,側耳趴在桌子上一聽,立馬比了個手勢,讓他們抄起土槍,嚴陣以待。


    這桌子底下就是地道,而下麵那個聲音沙沙的,就像是有東西拖著地在爬,但中間又夾雜點滴滴嗒嗒的聲響,聽得人怪不舒服的。


    黃述當時有養狗的習慣,養了條狼狗,那狼狗跟了他也有段日子,平日裏威風的很,連在山上對著大蟲子都不怵,這會卻突然趴在地上嗚嗚嗚叫了幾聲,扭頭就跑。


    土夫子滿頭冷汗,說這地道可能和鬥打得太近,裏麵還沒換氣就有東西破了牆,聞著人味鑽了出來,他還說,這東西不管是啥,在陰氣裏泡大的東西斷然比山上的豺還兇,莫要說那條狼狗,就是黑瞎子見了也要繞道三分。


    土夫子立刻找到一大堆東西壓住桌子,然後讓兄弟倆去搬土,先頂一陣,不管怎麽說都不能把底下的東西先放出來,要是放出來了,估計都得葬在這。


    黃述兄弟倆聽了立馬去田裏推鏟車,往裏麵裝了厚厚一摞土趕了迴來。


    可趕迴來一看,酒菜翻了一地,棚子裏一通亂,土夫子也不知去了哪,那個黑洞洞的地道就暴露在他們眼前,裏頭還汪著一灘血水。


    當時他倆慌得魂都沒了,趕緊撩起土槍,背對背靠著,喊土夫子的名字。


    說到這裏,黃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火把邊上都能看出青來。


    當時他哥似乎看到了啥,腳一軟,差點沒跌下去,趕忙一把把黃述朝外麵推,說這地方不能再呆了,讓他趕緊去找柳二娘,隻有找到她或許還有救,還不斷囑咐他,千萬別迴頭。


    黃述又怎麽肯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


    正躊躇著,從地道裏突然伸出一條胳膊,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哥的一條腿拽了進去。


    他至今還記得他哥當時惶恐的表情。


    隨後他哥瘋了似的朝地道裏開槍,朝他吼著:跑!跑!


    黃述鼻子泛酸,聲音打顫:“我哥的本事比我海了去,我知道自己迴頭也幫不了啥忙,也清楚那東西要是出來,必定禍害四方。當時又悔又急,連滾帶爬趕到荒塚正麵,卻不想你姥姥不在,塚前隻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年,少年背後還背了把劍,現在想想就像古裝劇裏的人似得。”


    白衣少年?


    聽到這裏我一愣,連汗毛都豎了起來,我剛剛到洞窟的時候明明也看到了一個白衣少年……


    黃述說,他當時急的呀,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著那人的腿就說有東西從塚裏鑽了出來。


    但那個古裝少年也不看他,掐指一算,嘴裏念叨了句什麽便甩開黃述,飛也似得朝塚趕了過去。


    在他走後,柳二娘和另一批人趕了過來,一見到黃述,她就說壞了,要出事,而後又迅速朝高粱地那裏追去。


    黃述當時雖然怕,但援兵一來,膽子也壯了些,趕緊跟著一道爬了迴去。


    等他爬到高粱地前一望,他頓時腿都軟了,連尿都快崩了出來。


    說到這裏黃述停了下來,連嘴唇都在打顫,趕忙給自己灌了口烈酒壓壓驚,似乎連想都不敢去想。


    我趕緊問他:“你到底看到了啥?”


    黃述淒慘一笑,“啥都看到了,啥都沒看到。”


    我這人最煩這種雙關語,有話直說不就行了,藏著掖著算個屁?


    趕忙催他坦白從寬。


    但黃述死活都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他隻是迴答道:“我欠你姥姥一條命,當時她把我兄弟救了迴來。幾年之後,我照著你姥姥指的那條道,果然找到了一個鬥群,而且風險極小。事後再去陝西想找你姥姥報恩,你姥姥卻怎麽都不願意見我,就讓人給我帶句話,說有朝一日她侄孫遇到麻煩,就搭把手。”


    我心底一熱,這要是真的,那姥姥本事可真大了去了。


    我笑道:“這麽說來,你是要救我報恩?”


    黃述朝我白了一眼:“不然呢,你姥姥本領通天,咋就有了你這麽個傻不拉唧的外孫。一路上我衝著你又罵又白眼,你小子倒好,死活不翻臉,咋就那麽耐操呢!”


    我臉上一紅:“敢情是這迴事呀,我還以為是你長太醜,妒忌我呢。”


    說完,黃述就追著我打。


    鬧了一會我還是想不明白,他話裏的皮子皮子到底是啥意思,還有黃述當時到底在高粱地裏看到了什麽,為什麽我姥姥當年又會去守一個塚,但經他這麽一說,我記憶中那個成天抽煙喝酒,嘴裏罵罵咧咧的老太太,頓時搖身一變,好像成了一個打著陰影迷霧的巾幗豪傑,連她手裏的煙也成了刀。


    見我還在思索,黃述沉聲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你這種小娃娃是猜不透的,有這時間想,倒不如跟我實話實說,你這趟是不是把你姥姥的啥東西帶來了,為何那些皮子一定要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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