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反應最激烈的不是淩曼,而是正在和葉晴蘭討論表白事件的秦可可。


    聽到羅薇說周梓恆找淩曼,秦可可的嘴巴再次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那表情比看到ufo還要意外。


    淩曼抬眼觀察著羅薇的表情,她發現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閃爍,而她的臉上也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


    “他沒你號碼,不過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羅薇見淩曼遲疑,將手機直接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淩曼眉頭輕凝,目光咕嚕轉了兩圈,然後才緩緩地將手機拿了起來,語氣平和道:“您好,學長,我是淩曼。”


    “你明天下午有空嗎,有些事,我想和你談談。”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低沉,裏麵似乎帶有很多複雜的情緒。


    “有什麽事情電話裏說就可以的。”她並不想再去麵對他。


    “還是見麵吧,明天下午三點,我在學校西門外的零點咖啡廳等你,不見不散。”


    淩曼還沒來得及拒絕或者同意,電話就斷了。


    “謝謝。”淩曼將手機還給羅薇,麵色平靜,腦袋裏卻蹦出無數個問號。她明明記得昨天吃飯的時候已經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他還找她幹什麽?


    “小曼,周梓恆找你什麽事?”葉晴蘭一臉興趣,這個新聞可比淩曼被人表白要勁爆的多。


    淩曼搖頭,眉頭緊鎖:“他沒說,隻是約我明天下午見麵。”


    “那你去嗎?”這次問的不是葉晴蘭,而是從淩曼接到電話到通話結束,一直都處於緊張狀態的羅薇。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她現在並非想像以前那樣逃避,而是真的不希望和他再有任何牽扯。過去了就過去了,不需要一直用這樣一個人來提醒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幫你推了。”羅薇緊緊地握著手機,好心地提議。


    “幹嘛不去?”葉晴蘭捂著小腹靠在淩曼爬上床的梯子旁,背向羅薇:“小曼,你昨天不還說你不喜歡他了嗎?”


    淩曼眨了眨眼睛,點頭:“是啊,所以我現在才很為難。”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既然都對他沒意思了,那就坦然麵對唄。你若是不去,不是更顯得你心裏有鬼。”葉晴蘭一針見血。


    “晴蘭說的對,小曼,你不去,隻能說明你心虛。”秦可可也湊了過來,難得地和葉晴蘭統一了戰線。


    淩曼的目光繞過葉晴蘭的身體看著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的羅薇,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欲言又止,沒有出聲。


    在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後,淩曼終於決定前去赴約。周梓恆會親自打電話過來,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而她既然已經選擇了放下,若是不去,似乎確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零點咖啡廳位於s大的西門外,因為位置相對偏僻,所以環境清幽,少有嘈雜,是一個非常適合聊天談心的地方。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盡管這個咖啡廳的地理位置不好,但其獨特的銷售方式和精湛的咖啡泡製技術,使它成了s大幾乎無人不知的休閑場所。


    灰白色的牆,不加裝飾的落地窗,帶有獨特的年代感和渾然天成的破敗感,朱紅色的木門,沒有多餘的花紋,隻孤零零地掛著用剪紙體做成的‘零點咖啡’四個鐵片字。大門口種著幾株正吐著嫩芽的箭竹,若不是沁人心脾的咖啡香嫋嫋襲來,任誰也不會相信,這裏會是有名的小資情調點。


    淩曼推開那朱紅色的大門,一股濃濃的咖啡味立刻洗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倦意,聞著那絲絲縷縷的醉人香,淩曼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咖啡廳內部的裝潢以綠色為主調,桌子是墨綠的圓形大理石,坐的都是用青竹編製而成的藤椅,甚至連泡咖啡的壺和杯子都是可以透過光線的淺綠色。屋子裏的格調有點偏暗,隻在咖啡台旁邊亮著幾盞明黃的小燈,雖然惹眼,卻又與整個環境融為一體,並不顯得突兀。


    盡管咖啡廳的氣氛有點悶,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並不壓抑,反而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不得不說,這裏確實是一個聊天暢談的好地方。


    淩曼剛進到咖啡廳,就見坐在落地窗旁邊的周梓恆向自己揮手。雖然咖啡廳的光線偏暗,但是他一直就似自行發光的源點,不論在什麽時間,任何地點,總能讓人一眼就看得到。


    “這裏的藍山味道很正,要不要試試?”淩曼才坐下來,周梓恆就溫和地向她推薦。


    “我不太懂這個,你決定就好。”淩曼環顧四周,確定沒有熟人,才終於安下心來,然後微笑地看向周梓恆,那笑容半隱在光影裏,美得朦朧而不真實。


    周梓恆一怔,半晌未收過神,直到服務員端過來的咖啡縈過鼻端才赫然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態:“來,你試試。”


    “謝謝。”淩曼將咖啡放到跟前,拿著杯托裏的白色瓷勺放起杯子裏,低著頭一圈一圈地攪拌著,過了許久才緩緩地抬起眸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學長,你找我有什麽事?”肯定不會是請她喝咖啡這麽簡單。


    周梓恆放下手裏的勺子,端起剛攪拌均勻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似乎並不急著迴答。


    對方不著急,自己也不能表現得太局促,淩曼於是也捧起了杯子,喝了兩口,目光透過落地窗看向大門口那幾株正隨風輕輕搖擺的竹子。


    “昨天晚上,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良久,周梓恆才慢騰騰地開了口,隻是看向淩曼的時候,眼神很是複雜。昨天晚上,他吃過晚飯,正打算找羅薇再商量一下送別會的事情,卻不巧碰上了那樣一場驚世駭俗的告白。而上周六那晚,他亦是見證者,所以整個過程,他感覺自己像在看一部電影的續集。隻是結果,太出乎他的意料。前天,在食堂,聽她說那些話,他以為她真的放下了,便不再把那件事情放在心裏。可是,當聽到她親口說因為他傷了她的心,導致她連取向都變了,他的內疚和自責就更深了,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把她找出來,麵對麵的談一次。


    “呃?”淩曼迴過神來,咀嚼著周梓恆話裏的意思。


    “那次,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傷了你的自尊,所以對不起。”周梓恆的眼睛裏閃出真摯的歉意,臉上更是深深地悔恨。


    淩曼頹然一笑,心下卻是千迴百轉。雖然這兩年多,她一直對他當初的言行耿耿於懷,也一直覺得他欠了自己一聲對不起,可是如今,當他真真切切地在自己麵前說出這三個字,她竟然發現,她其實早就不需要了。


    “學長,你也說過,事情都過去了,何必再糾結。”淩曼放下手裏的杯子,左手撫著杯托,右手的食指沿著杯口一圈圈地劃著。


    “你雖然口頭上說放下了,可是你的心卻沒有做到,要不然昨天……”也許是覺得那句話說出來太傷人,所以周梓恆沒有說下去。


    “原來學長是怕我變成拉拉?”淩曼淡然一笑,兩隻眼睛裏閃動著調皮而靈動的光澤,嫣紅的朱唇微微一動:“學長,是不是你們理工科的男生,腦子裏都少根筋?難道你沒看出來,那隻是為拒絕他找的理由嗎?”


    “可是……”周梓恆欲言又止,如果換作別的女生,他當然不會相信,可是說這話的人是她,而且昨天的她,表情,言語,無一不認真。


    見周梓恆臉上依然疑色重重,淩曼隻得半認真地問道:“學長,難道要我繼續纏著你,你才肯相信我?”


    周梓恆麵色一滯,眼眸抬起之時,卻見淩曼一臉嫣然巧笑,嘴角那兩個酒窩像一夜開出的梨花,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還有那雙深不見底卻清澈的看不見絲毫塵雜的墨瞳,似有魔力一般,讓他不由得呆住。


    “其實,學長,你真的不用歉疚,如果,依你所言是因為當年你傷了我的心,使我取向改變,那也隻能說明一點。”淩曼見周梓恆神色恍惚,以為他在害怕自己真的再和他糾纏不清,於是繼續解釋。


    “什麽?”周梓恆迴來神來。


    “說明當年,我可能並沒有那麽喜歡你。”現在仔細想想,那一年,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是春花爛漫的季節,她不小心開錯了地方。


    周梓恆怔了怔,看著淩曼認真的表情,下意識地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卻發現那濃鬱滑膩的口感中竟帶著一絲苦味,而那種苦澀似絲絲入扣般點點滲進他的心脾,讓他全身都忍不住難受起來。


    “所以,學長,那件事情,就把它當成是我們青春裏一段不怎麽美好的迴憶吧!”淩曼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坐在周梓恆的麵前,會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真的……”這樣的坦然,這樣的直白,周梓恆一時無語。他不知道他是想問她是真的可以放下,還是真的不再喜歡他。


    淩曼很認真地點頭,然後哂笑:“我相信,會有那麽一個男人,在我喜歡他的時候,他也正好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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