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這裏的空氣太讓人窒息了……”法拉利剛想把腦袋上的烏鴉麵具摘掉,就被瑪麗按了迴去,“喂,大個子,雖然大家聊得很愉快,但是不要給人添麻煩,你這個體型要是感染了傳染病發狂,我們可受不了。”法拉利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不會有事的,神會保佑我。”我嗬嗬了兩聲,“可能就是神暗示瑪麗阻止你摘麵具的,你還是不要違抗神的旨意了。”法拉利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隻得搖搖頭繼續前進。


    其實不光法拉利一個人,我們也是被這個防護服憋的夠嗆。手套,靴子,領子全部用油布和棉布裏三層外三層的紮緊,頭上還帶了一個皮革製的鳥嘴麵具,長長的喙裏塞滿了在各種草藥裏泡過的棉布,不僅不透氣,我們稍微走快點感覺自己都要被自己嗆死了。


    不過在傳染病盛行的區域,我們雖然難受,但也不敢有所抱怨,畢竟本事再大,這傳染病摸不到看不著的,誰都沒辦法。瑪麗在頭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不多時,我們就進入了一片墓地,各式各樣的木製石製墓碑一眼看不到頭。“瑪麗姐,淺棲之地不是進入阿法利亞山中的前哨麽,這裏應該是個村子啊,怎麽看著……”我邊走邊搓著胳膊,原來防護服裏的熱汗現在都感覺冰冷滲人。法拉利一邊走一邊念著彌撒禱文,“可能他們都病逝了。”


    妮娜從掃把上跳下來,“大家不要掉以輕心,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一聽這話我們全都背靠背圍在一起,看了看周圍,除了幾隻烏鴉拿我們當大號的同類了,呱呱的叫了幾聲,墓地裏並沒有其他生物。“妮娜,你確定?”瑪麗擦了擦護目鏡上的水汽。妮娜點點頭,“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是……”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我們四個中間的泥土開始鬆動,隨後,一隻蒼白的手猛地破土而出,手指彎曲成不自然的形狀,在空氣中顫抖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突然,它抓住了妮娜的腳踝,妮娜注意力全放在觀察四周,被這突然而來的鹹豬手嚇得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緊跟著一個替身草人瞬移出去老遠。


    她的這聲尖叫有如春夜驚雷,整個墓地的地麵都開始顫動起來,隻不過鑽出來的不是喜人的莊稼,而是一隻隻幹枯而扭曲的手,然後是肩膀、頭部……最後,一具具腐爛的喪屍緩緩地從墳墓中爬了出來。它們的雙眼血紅,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伴隨著嘶吼聲踉踉蹌蹌地向前移動。


    “怎麽又是這些鬼東西!”瑪麗嫌棄的喊了一聲,迴憶起在格林之森腦漿糊一手的惡心場景。“瑪麗姐,這個和格蘭之森的不一樣,你千萬不要動手!”妮娜高喊著,然後又變成肌肉形態,“圓舞棍!”用掃把挑起一具喪屍向身後一甩,和保齡球似的絆倒一片。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邊的喪屍雖然胳膊腿和格蘭之森的一樣瘦,但是肚子一個個都鼓鼓著,不知道裏麵什麽東西,“妮娜,隻要不打破他們就行麽?”“對!把他們的腿骨或椎骨打斷!”


    這個場景也來不及問為什麽,隻得按她的指示行事。盡管妮娜和法拉利修煉後確實本事強了不少,但喪屍還在如雨後春筍般不停地從地裏爬出來,包圍圈越圍越小,我隔著鳥喙都能聞得到他們身上那股腐爛的惡臭。瑪麗探手把麵前的一個喪屍脖子扭斷,學著妮娜平著甩出去打開一個缺口,“不要戀戰!走!”就這樣我們且戰且退,一直撤到一處山洞,法拉利朝裏頭看了看,“怎麽辦,要是這山洞裏麵是死胡同,我們可就被堵這裏了。”


    妮娜在洞口旁發現一塊兒牌子,“不會,這裏是通往暗精靈城鎮諾伊佩拉的入口。”我看著喪屍越來越近了,不由的火上心頭,“那咱們也不能讓這些家夥就這麽一直攆著。”說完手中結印,妮娜正在擦護目鏡的水汽,一個沒留神,我的颶風煞已經刮出。“跑!”妮娜也來不及責怪我了,帶頭往洞穴深處跑去。就看颶風煞裹挾著火焰卷起一片喪屍,緊跟著喪屍的肚子在火焰中迅速膨脹,繼而發生了爆炸,爆炸將颶風煞的火焰吹散的如火雨一般落下,落到其他喪屍身上又引發了新一輪的連環爆炸。不多時,整個洞外就像血海一般,地麵全成了紅色,殘肢斷臂四處都是,氣味隨著風吹進洞裏,我們都差點吐在麵具裏,趕緊像妮娜一樣都跑進了洞穴深處。


    “妮娜,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率先問道。妮娜氣的跳到掃把上扭過臉去不理我,瑪麗這會兒也把氣喘勻了,“妮娜,法爾也是不知者不怪,你給我們講講到底怎麽迴事。”妮娜還是賣瑪麗麵子,“這個家夥,就知道添亂,我都說了不能打破它們了。它們不像格蘭之森那種陳年老屍,都是死了才幾個月的,體內各種腐敗氣體都還沒有散去,所以肚子才鼓鼓囊囊的。你還敢用火去燒他們,還好我們都提前躲在洞裏,要不然血液內髒帶著傳染病灑你一身,你穿著防護服也沒用!現在外麵又是氨氣又是傳染病,整個變成了一個大毒池子!”


    我這才知道自己的行為剛才有多冒失,趕忙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一個勁兒的道歉說好話,哄了老半天,再三保證後麵聽她的話,這才算完。法拉利也是一個勁兒的後怕,他也計劃放火來著,隻不過被我搶了先,“那麽妮娜,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妮娜表情嚴肅地看向了瑪麗:“瑪麗姐姐,我們真的還要繼續下去麽?我覺得,這真的可能是暗精靈的自導自演。”瑪麗的神情也變得凝重,“你看出了什麽端倪麽?”妮娜點點頭:“我在魔法學院的時候,了解了一下阿拉德的各個魔法派係,其中暗精靈的死靈術就是驅動死者進行戰鬥,就像今天這樣。”“可是不論精靈還是暗精靈,不都是很尊敬先祖的麽?”我好奇地問道。


    “尊敬是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進行的。”妮娜的聲調像是一個學者,“自從暗精靈受到詛咒以後,常年都生活在日照極少的暗黑城及周邊地區,也就是凡內斯王國現在所在的地方。後暴君巴拉克即位,對外發動侵略,對內鼓勵生育,把凡內斯王國變成了一個戰爭機器。直到有一天巴拉克被暗殺,軍隊大敗,戰爭才停止。”


    “但是凡內斯王國的噩夢並沒有終止,大量複原的軍人無法安置,本身日照不足的地區糧食產量就有限,精靈族本身還有著超乎尋常的壽命,導致凡內斯國內房價物價飆升,而且隨著巴拉克時代的暗精靈步入暮年,年輕暗精靈創造的價值都被用於為年老暗精靈提供生活保障,使得年輕一代也失去了勞動的動力,經濟一度陷入崩潰,被稱為大危機時代。好在即使是超乎尋常也不等同於永恆,那一批暗精靈最終迎來了死亡,但是經曆過大危機之後,暗精靈們失去了繁育下一代的欲望,致使人口銳減,國家的國防,生產等方麵出現很大的缺口,於是死靈術就被舊事重提。元老院專門派人研究組建死靈術研究院,用死靈術驅動屍體去彌補人口不足帶來的影響。所以我覺得這次的事件……”


    “你是說克倫特騙了我們?”我遲疑道。瑪麗搖搖頭:“不會的,現在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夏普倫在女王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了挑起爭端製造了這次事件,克倫特不知情;要不就是這次的事件和凡內斯徹底沒有關係,看來我們更有必要一探究竟了。”妮娜還想說什麽被瑪麗製止了,“妮娜,可能魔界的情況有所不同,但是就阿拉德的大部分種族來說,還是不希望戰爭到來的,而且從克倫特讓我們幫忙尋找女友,夏普倫妥協同意克倫特來調查這兩件事情來看,我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瑪麗姐姐,我們魔界人也是愛好和平的,隻是,我怕查下去的結果會讓大家失望……”妮娜委屈的說道。


    瑪麗揉了揉妮娜的小腦袋,“我不是在說你啦!隻是在這種情況下,才更要對大家有信心,對人類也是,對暗精靈也是。”


    第四節


    “話說這女神這醋還真的吃的可以的,幾千年了都不讓一個種族見太陽的。”我的防護服已經黏在身上了,雖然地麵都是石頭磨平的,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泥潭裏。妮娜又開始了她的科普時間:“暗精靈並不是不能見太陽,就像人類可以泡熱水,但是不能泡的太久一樣,他們隻是不能曬得太久,要不會得陽光過敏症,被曬過的皮膚會起紅斑,奇癢無比……”


    我光聽著就覺得渾身難受,連忙阻止她說下去:“停停停!妮娜你這段時間是在圖書館裏練的肌肉啊,我看你現在的學問也不遜於賽麗亞了。”妮娜得意洋洋的昂著頭:“我可是把莎蘭姐姐的藏書翻了個遍的,和賽麗亞姐姐比嘛……”沒等她想出來怎麽形容,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就砸了過來,妮娜趕緊一個下腰,頭避過去了,鳥喙被打了個稀爛。


    “吼……”隨著一聲嘶吼,喪屍再次出現,除了外麵那種大肚子喪屍外還多出了變異種——綠色皮膚喪屍,背後背了個筐,筐裏裝的都是骷髏頭,一個接一個朝我們扔著,剛才打碎妮娜鳥喙的就是這種。“妮娜,這種怎麽辦,連手都得給它撅折了?”我有了外頭那次現在也是為妮娜馬首是瞻。妮娜也是頭疼,“隻能用第二個辦法了,冰霜雪人!”把一個投擲喪屍凍在原地。


    我連發兩支苦無釘在逼近喪屍的膝蓋上,“照這個效率等咱找到摩根的時候怕是已經先脫水了。”瑪麗一記崩拳把一個喪屍脖子打斷,“法爾,別絮叨了,想辦法!”說著話又一種喪屍出現,學著瑪麗也是打出一記崩拳,瑪麗差點氣樂了,向後稍撤一步躲開。哪知對方還有後手,手掌像花瓣一樣張開,每一瓣都如同章魚的觸須,觸須上還布滿利齒,向前探出咬瑪麗的腦袋。瑪麗哪見過這玩意,嚇得媽呀一聲,我也顧不上氨氣還是病毒的問題了,向前滑步,雙手苦無當匕首用,十字交叉,一手切變異喪屍的手,另一手劃它的脖子。結果太著急準頭差了點,正劃變異喪屍肚子上,我和瑪麗不出意外地被濺了一臉一身。


    瞬間失去視力的我手忙腳亂,一隻手苦無瞎劃拉著,另一隻手趕緊去抹麵具上的血汙,“法拉利,還不快想辦法!”法拉利在那兒也是急得直跺腳,空有一身力氣不敢用,忽然靈機一動,“大家別慌,我來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來,口中念念有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壓製符,急急如律令!”隨著咒語念完,黃紙閃著紅光飛到喪屍群中間,緊接著一道光芒閃過,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法陣中的喪屍仿佛進入了另一個時空,所有的動作都開了0.5倍速。“太好了!你什麽時候學了這手!”我總算把護目鏡清理幹淨了,就看法拉利閑庭信步的走了進去,挨個扭斷了喪屍的脖子,“分別後這段時間我可是收獲很大的。”


    隨著最後一個喪屍倒下,法陣中心的黃紙燃燒起來,化作一地灰燼,法陣也隨之消失。“好了,我們繼續前進吧。”瑪麗被這種束手束腳的戰鬥折磨的苦不堪言,此刻說話的聲音都疲憊了許多。“瑪麗姐,要不要歇歇?”我感覺除非法拉利身上這種黃紙還有一大把,否則這麽下去我們遲早得被耗死。瑪麗搖搖頭:“我們要快點完成任務迴城,要不在這種狀態下我們唿吸都是一種負擔。”


    我們正說著,打洞穴深處走出來一人:“你們是誰?怎麽這副模樣?”我們抬頭一看,好一個胖大的暗精靈。法拉利就算塊兒大的了,來的這位比法拉利還高著一頭,光了個膀子,渾身的肉贅著,和相撲力士一般,左手提了一個鐵球,右手拎著一具喪屍,喪屍的手腳都折了,下巴也被摘了,光剩一對眼睛咕嚕咕嚕轉。我不禁歎道:“這是驚動了地下的太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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