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小少爺的滿月酒與其說是慕家辦的酒席,倒不如說是黎家在慕家的院子裏大宴賓客。


    前些日子落雁穀的大陣還沒壞的時候,除了慕臨安帶著一批人先打頭陣以外,剩下的慕家人就抱著你們先出我殿後的心態一直對出去的事不是很積極,但奈何慕家的人太少,就算三三兩兩的離開,也走了九成以上,到了現在,兩隻手就能把慕家剩下的人數數清楚。


    考慮到這一點,黎家前一天就有一大波人帶著各式的工具趕到了慕家,盡管現在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但慕府上下都被燭火點亮,倒也十分亮堂。


    受邀而來的賓客陸陸續續地到來,李婉清抱著孩子和慕雲亭並肩站在一起,接待著陸陸續續走進來的人,小孩子倒是不怕人,在李婉清的懷裏瞧著大夥樂嗬嗬地傻笑。


    黎滿堂很快也帶著一大家子來到了慕家,李婉清和慕雲亭迎了上來,黎滿堂用滿是老繭的手指頭戳了戳小少爺吹彈可破的臉蛋,那小少爺仍不害怕,“咯咯咯”的樂著。


    “孩子名起了嗎?”


    “叫慕曦和,是相公起的。”李婉清滿懷笑意地看著懷裏的孩子,揉了揉他剛剛被黎滿堂戳過的臉。


    “你倒是還有幾分學問。”


    “黎叔叔謬讚了。”慕雲亭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嘴角卻快要咧到後腦勺去了。


    “你小子爭氣,不像我那幾個兒子,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好不容易有個像樣點的孫子,命卻不好。”


    “黎叔叔可千萬不要這麽說,黎家後輩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這兩個小丫頭就相當出色啊,還有那個……”慕雲亭先是摸了摸踮著腳圍在李婉清身邊的黎向嬋和黎向娟的腦袋,隨後將目光移向了幾步遠外站得筆直的無月明臉上,要說出的話卻咽了下去,黎家除了已經死去的黎向晚,哪裏還有這麽大年紀的孩子還留在華胥西苑。


    無月明此刻穿著黎向晚的華麗衣裳,不算長的黑發披散在肩頭,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也算不上冷漠,也許隻是習慣如此而已。比起外貌,更吸人眼球的是無月明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剛醒過來沒幾天的他還沒辦法把藏在身體裏的帝江骸骨所散發氣息藏起來,甚至一身修為都肆無忌憚地散在外麵,在修道者眼中,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刺蝟,不守江湖規矩地對著所有人彰顯著他的非同尋常。


    黎滿堂也迴頭看了一眼無月明,似笑非笑地說道:“他要真是我孫子,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慕雲亭和無月明遠遠地對視了一眼,他從蛛絲馬跡裏猜出了些什麽,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眼看著火藥味越來越濃,還是李婉清出麵救了場,她對無月明笑笑,傳音道:“你可以到偏院裏去看看。”


    無月明偏偏眼神,看向了李婉清,和當年那個隔著護城河對她傳音的人比起來,現在的李婉清柔和了許多,沒了當初的英氣,眼角也多了幾道皺紋。


    無月明朝李婉清點點頭,跟在黎滿堂身後走進了內院,隨後繞了幾個彎角,走向了鮮有人來的偏院。


    這座院子雖說是偏院,可卻並不小,想必在之前這裏也是什麽重要的地方,隻不過現在荒廢了,周圍的房門緊閉著,好久都未曾開過。


    院子的周圍擺滿了一圈圈的紅燭,而在正中央不知是哪位的手段,讓鮮花開滿了整間院子,而在花團錦簇著的正中央,放著一座水晶雕像,一隻手伸向前方,連腦後被風吹起的發絲都保留了下來,栩栩如生,就像那天夜裏無月明見到的那樣,沒有一點改變。


    無月明一進來就看到了那座雕像,癡癡地向前走去,直到要踩到花朵的時候才清醒過來,停住了就要踩下去的腳,轉身向後,來到了雕像正對著的連廊邊,半坐在了欄杆上。


    這半年的光景恍如隔世,讓仰頭看著不遠處雕像的無月明感慨萬千。雖然慕晨曦離開劍門關之後的這幾年裏二人幾乎從未見過,這半年時間本該也不算什麽,但之前無論分開多久,心裏總幻想著將來再見的場景,現在可不一樣,一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過去的模樣。


    作為陸義的愛徒,無月明一直將師傅的教誨緊記心間,尤其是那句“如果世界上還有事情會讓你感到傷心,那一定是你還不夠堅強”,他本以為自己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修煉,早已將這句口訣修到大成,他可以獨自在墓山上對著萬千石碑坐一整夜,也可以麵不改色地直視照夜清,還可以一聲不吭地自己動手把帝江骸骨塞進自己體內,唯獨看到慕晨曦化作的雕像時,泫然欲泣。


    為了不讓自己這麽久的努力毀於一旦,無月明選擇離雕像遠一些,他怕離近了,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會作鳥獸散,那時候他連站在季丁臉前的膽量都沒了,就更不用提報仇的事了。


    “漂亮吧。”


    無月明不知在院子裏站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了中年男人的低沉聲音。他迴頭看去,應酬完的慕雲亭正站在他身後,平靜地看著他。


    “漂亮。”無月明又看了看院子中間的雕像,鄭重地點點頭。


    “我女兒當然漂亮。”慕雲亭翻過欄杆,也和無月明一樣靠在欄杆上,說了一句廢話。


    無月明偏頭看了看慕雲亭,覺得這個男人和他想象中的那個慕晨曦的父親不太像。


    “我如果和她一樣年紀,和她一樣是個入世未深的小姑娘,”慕雲亭指著院子裏的雕像說道,“可能我也會喜歡上你,長得不算醜,不愛說話,冷酷無情,身世神秘,天賦異稟,隻要能從這裏出去一定會有大成就,喜歡你的人一定不少。”


    “我……”無月明想說他長這麽大並沒有像慕雲亭所說的那樣受到很多人的喜歡。


    “但我不是,我是個父親。”慕雲亭拍了拍無月明的肩膀,將無月明的話堵了迴去。


    “如果我也是個無名之輩,也許會讓女兒去賭一次,但我慕雲亭不是個泛泛之輩,慕家也不是落魄寒門,我慕雲亭的女兒不需要去賭,我也不會讓她去賭。”慕雲亭放在無月明肩膀上的手突然發力,夾得無月明的骨頭“哢哢”作響。


    “這幾年我下定決心不見她,你也該下定決心勸勸她的。”


    無月明的迴答讓慕雲亭把已經準備好的罵人話收了迴去,他嘟囔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她要是能聽我的勸,她也就不是我慕雲亭的閨女了。”


    “勸不行,你可以動手啊,把她綁出去,她還能反抗不成?”


    “我可以把她綁出去,但她會恨我一輩子。”


    “那時候她隻會恨你,可現在她連命都沒了。”


    “她不僅會恨我,還會鬱鬱寡歡,在外麵尋死和在這裏尋死有什麽區別呢?死在這裏至少還不留遺憾。我能管她一時,管不了她一世。”


    “她未必會恨你一輩子。”無月明頓了頓,“我隻聽別人講起過外麵的世界,就對那裏滿懷憧憬,她出去之後一定會著迷於此,看到更多的美景,遇到更多的人,慢慢地就會忘了我,也就不會再恨你。”


    慕雲亭扭過頭來看著無月明,眼神奇怪,無月明被看著發虛,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裏說錯了什麽。


    “你對我女兒沒有信心?”


    “我不是……”


    “我女兒願意為了你把命留在這裏,你卻懷疑她會變心?”


    “我隻是覺得哪怕是一心求道,她也不會隨意尋死。”


    “你懂個屁!修行即是修心,慕家的道法要清心寡欲,處亂不驚,我父親淡薄人情,因此修為最高,我自從娶了她媽媽,心裏就有了掛念,此後修為再無大的長進。所以對我閨女而言,從她動心的那一刻起,她就走不遠了。”


    “原來……是這樣嗎?”


    “你缺個師傅好好教教你修道,而不是一盤大雜燴,什麽都不精,隻靠著天賦走不遠的。”


    “我不需要走太遠,隻要再給我一年時間就夠了。”


    慕雲亭的手又攀上了無月明的肩頭,“我在想,如果我現在把你綁了,把你帶出去,你會不會恨我。”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這就對了嘛,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你和她換一下,你會願意自己一個人跑出去嗎?”


    “不會。”


    “所以我不怪你,人生無常,修道者更是如此,生死都該由自己負責。”


    “謝謝前輩寬容。”


    “看在你還知道來看看我閨女的份上,我打算幫你個忙。”


    “什麽忙?”無月明一臉疑惑,他現在已經活過來了,還有什麽忙是需要幫的呢?


    慕雲亭跳到欄杆後麵,一巴掌打在無月明背上。


    “死的時候多撐一會兒,太狼狽了給我閨女丟臉。”


    冰涼的靈氣鑽進了無月明的後背,他體內暴躁的帝江血脈跟著他一起打了個冷顫,頓時就沒了囂張的氣焰。


    “這東西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弄進去的,但這東西並非我等凡夫俗子能解決的,我隻能壓一時,之後總有重新占上風的一天,到了那時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無月明全身都被寒氣籠罩,凍成了一個冰塊,一動也動不了,等他緩過勁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慕雲亭已經在一旁盤膝打坐。


    “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這間院子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人,正是抱著慕曦和的李婉清,她一轉眼就看到盤膝打坐的慕雲亭和一動不動的無月明,這場麵讓誰看都會覺得是二人在一場大戰之後暫時休戰。


    李婉清趕了幾步,一腳踢在慕雲亭背上,“我不是讓你不要為難他嗎?”


    為了無月明花了不少心思的慕雲亭沒來由得挨了一腳,頓時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錯了。


    眼看著李婉清第二腳就要落到慕雲亭的屁股上,無月明掙紮著依著柱子站了起來,“我沒事。”


    李婉清上下看了看無月明,晃了晃懷裏的孩子,問道:“真沒事?”


    無月明強撐著擺了擺手,“沒事。”


    李婉清走了過來,摸了摸無月明的手,入手處一片冰涼,與此同時也摸清楚了無月明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向上一提,擼起了無月明的袖子,歪斜的傷口從手腕一直蔓延到手肘,她皺皺眉頭,又伸手去扯無月明的領子。


    無月明抬手想攔,可他現在的動作慢得很,哪裏攔得住,李婉清輕輕鬆鬆地就扯開了無月明的衣領,除了當中間的傷口以外,延著肋骨方向還有許多的傷口,隻是動刀的人似乎上了年紀,手有些抖,那些傷口歪歪扭扭,還有些地方切了好幾刀。


    李婉清迴頭把孩子放進了剛剛站起來的慕雲亭手裏,然後雙手把無月明的衣領疊好,“我好像有些明白朱玉娘曾經跟我說的那些話了。”


    “你見過她?”無月明問道。


    “有幸見過一麵。”李婉清笑著說道。


    慕曦和這個愛笑的孩子一到了慕雲亭的懷裏就哭了起來,慕雲亭怎麽哄也哄不住,李婉清隻好將孩子又接迴來。


    那孩子在李婉清的懷裏重新露出了笑容,小孩子的笑容總是富有感染力,讓無論從裏麵還是從外麵都冷冰冰的無月明也微笑起來。


    “你要抱抱嗎?”李婉清向無月明問道。


    無月明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卻在快要碰到孩子的時候猶豫了起來,這個小生命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無月明害怕自己哪怕隻是摸到他,都會讓他魂飛魄散。


    “他都不怕你,你還怕他?來,抱抱。”李婉清利索地把慕曦和往無月明懷裏一放,無月明隻好伸出手來環抱著孩子,像個木頭一樣,連頭都不敢扭。


    “你看他,是不是很像晨曦?”李婉清伸出一根指頭逗著慕曦和,他那兩隻小手不停地搖晃著,想要把媽媽的指頭握在手裏。


    這麽大的男孩子粉粉嫩嫩,確實更像個女孩子,眉毛上雖然隻有幾根絨毛,但那輪廓確實和慕晨曦的一模一樣。


    “確實像。”無月明柔聲說道,生怕嚇到懷裏的孩子。


    慕曦和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個陌生人的壞裏,大眼睛轉了轉,看向了無月明,或許是從未見過這種灰色的眼睛,慕曦和“咯咯”地笑了出來。


    無月明不知孩子為何發笑,隻能眨眨眼睛表示疑惑。


    那孩子看見無月明眨眼睛,他也眨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你眨一下我眨一下,孩子笑聲也越來越大,這讓隻能站在一旁的慕雲亭吃起了醋,這明明是我兒子,憑什麽和你一個外人這麽親近?於是慕雲亭擠了過來,對慕曦和比了個鬼臉。


    剛剛還笑意滿滿的慕曦和一見到慕雲亭就哭喪起了臉,看到慕雲亭做鬼臉更是直接哭了起來。


    “我不明白。”慕雲亭抬頭仰天,雙眼裏滿是迷茫,“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我的孩子都是如此,晨曦也就罷了,你可是兒子啊,這世上哪有兒子討厭爹的?”


    慕雲亭一句話的功夫,慕曦和的大眼睛就塞滿了淚水,成股流了下來。


    李婉清歎了口氣,把慕曦和塞進了慕雲亭手裏,說道:“自己惹哭的自己哄。”


    慕雲亭手忙腳亂地接過孩子,看看懷裏哭鬧的孩子,向李婉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惹哭我在行,這哄我真不會啊!”


    “你多抱抱,多抱抱就熟了,熟了就不哭了。”李婉清實在看不下去,支了招。


    “就這麽抱抱就行了?”慕雲亭不信。


    “那要不你再帶他溜溜彎?喝喝茶?”李婉清沒好氣地說道。


    “我覺得可以。”慕雲亭縮了縮脖子,但是嘴上可是一點都不能軟,眼看著李婉清的腳就要落在自己的屁股上,他趕緊抱著慕曦和溜了。


    院子隻剩下李婉清和無月明兩人,李婉清不好意思地朝無月明笑笑,說道:“讓你見笑了,夫君他有些時候挺不靠譜的。”


    無月明也隻能笑笑,他不知道好父親是什麽樣的,自然也沒辦法去評價慕雲亭。


    “你這是第一次來不涼城吧?沒趕上不涼城繁華的時候,真是有些可惜了。”


    “挺好的,比山上大很多,人也多很多。”


    “你就發現了這個?”李婉清笑笑,眼前這個人說不清他到底是成熟還是幼稚。


    “還有不涼城的冬天也很冷。”


    “你以前不會以為不涼城就永遠都不會冷吧?”李婉清笑得更開心了。


    “誰讓它叫不涼城呢?”


    “怎麽會不冷呢?”李婉清笑著反問道,但話說出口,她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起來,“不涼城裏都是人,有人的地方,怎麽會不冷呢?”


    “我……”無月明想說些什麽,但是看了一眼院子中間的慕晨曦,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沒關係,想說什麽就說吧,我來見你之前,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哦。”李婉清拍拍無月明的胳膊,帶著他到一旁的長廊裏坐下。


    “我如果去得再早些,說不定可以救下晨曦的命。”


    “所以你覺得後悔,覺得自己有錯,覺得你欠我些什麽,對嗎?”


    “嗯。”


    “首先你並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也就沒有如果。相反,你第一時間趕去救她,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摸樣,我該謝謝你才對。”


    “可她還是死了。”


    “是啊,她還是死了,可你沒必要為此道歉,”李婉清望著院子中間的雕像,深情而又滿懷歉意,“真正需要道歉的是我,是事先知道晨曦會死在那天,卻還是讓她去了的我。”


    “是明知道自己女兒會死,不選擇去救她,而是選擇再生一個孩子的我。”


    “朱玉娘說的是對的,我配不上不上做她的母親。”


    李婉清說著說著渾身顫抖起來,她故作鎮定,可發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你一定有你的苦衷。”無月明心中有很多問號,但他知道別人快要崩潰的時候要先安慰,而不是咄咄逼人,隻不過他安慰人的功底實在太差。


    “那不過是借口。”李婉清的臉上已經掛起了眼淚,“我可以跟任何一個人說我除了母親還是雲亭的妻子,慕家的兒媳,我要考慮大家而不是小家,她們每個人都會原諒我,還會誇我有見識,比起晨曦的死,他們更關心的是我給慕家帶了一個孩子出去。可唯獨對晨曦不行,怎麽解釋都不行,我不是任何其他人,我就是她的媽媽,也隻是她的媽媽,可我卻沒有選擇她。”


    這些年裏無月明思考了很多,可不是所有問題都能找到答案,不是所有問題他都想的明白,於是他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她會死的?”


    “從落雁穀第一次地震開始,她讓我為你們二人算算命,那時候我就該知道了,隻是那時候的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


    “那你一定很痛苦吧。”


    “嗬,那是我應得的。”


    “那你千萬要好好活下去。”無月明突然笑了出來。


    “什麽?”


    “我認識一個人,他和你一樣,總是能把別人的命算得明明白白,不一樣的,是他不僅會算,還會安排,他為身邊的每一個人的死都寫好了劇本,把每一個人都按照他的計劃送向了死亡,我想他應該比你還要痛苦。”


    “這和我要好好活著有什麽關係?”


    “他安排完所有人之後,也安排了自己,然後他就變成那樣了。”無月明指了指西邊的天空,那幾道青色的光柱仍舊清晰可見,“或許是無法麵對過去,所以他殺死了自己。”


    李婉清延著無月明的手指看去,瞬間明白了無月明說的是誰。


    “玉娘死的時候,我很後悔,後悔自己非要來不涼城看看,如果自己沒有那麽任性,玉娘也就不會帶著我來不涼城,也就不會在半路出事,我對自己害死玉娘滿懷歉意,可玉娘卻不一樣,她在感謝我,感謝這輩子能遇見我,她在擔心我會因為她的死而難過。”


    “你們也是如此,你不想讓晨曦死,晨曦不想因為她的死而讓你難過,就像是簽了一份都沒有實現的契約,現在她死了,她欠你的做不到了,你欠她的還要履行嗎?”


    無月明站了起來,轉身向外走去,他在這裏已經待了太久。


    “那你呢?晨曦也不會希望你死的。”


    “我不一樣,身上欠的債不隻晨曦一個人的,那麽多人為了給我開路把命都搭進去了,我若是此刻打了退堂鼓,那就是負了他們所有人,至於欠晨曦的,”無月明迴頭一笑,“你不覺得她會更喜歡一個英雄嗎?就算隻做那麽一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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