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塵月深深的看了李憶然一眼,見對方並不領情,有些著急又不知道該如何勸阻,畢竟這件事發展到現在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如今已無法掌控隻能悻悻的退到了一旁。


    李憶然所說的話確實在理,若這件事真的被她就這樣按壓下去,不僅李憶然的聲譽受損,恐怕他這個六君子,射藝教習便更加難以服眾了。


    李憶然輕輕的拽了拽黑虎弓的弓弦,從箭簍中拿出兩柄箭矢,彎弓搭箭瞄向了空中的大雁,演習場上頓時鴉雀無聲,全都聚精會神的看著保持彎弓姿勢的李憶然,隻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似乎在極力的傾聽著天空中的風聲。


    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閉眼還如何射箭,他這是要放棄了嗎?既然要放棄又何必這樣故弄玄虛幹嘛?靠聽就能射中大雁?他用的是兩支箭,難道他想以多取勝?他能像鄧朝毅一般射中張口雁並且同時射中兩隻?各種猜測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


    就在場中的學子夫子們有些沉不住氣,逐漸喧嘩之時,隻聽嗡嗡兩聲,李憶然手中兩箭先後射了出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因為他們並未聽見任何鳥鳴,沒有鳥鳴那便不是張口雁,不是張口雁那就敗得更加徹底,無論你能射中幾隻都沒有任何意義。


    箭聲過後,兩隻大雁從天空中掉了下來,柳塵月抬頭望天看著掉下來的大雁,心頓時涼了半截,一箭雙飛,箭法固然超絕,可對於鄧朝毅的張口雁還是相形見拙,不僅僅隻是柳塵月,場中所有人都看出了這一點,他們腦海中都冒出了同一個想法,李清安敗了。


    可當兩隻大雁掉落地麵時,所有人又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一箭雙飛不假,但大雁還活著,一支箭矢從兩隻大雁張開的鳥喙側麵穿過,看起來就像兩隻大雁同時叼著一支箭矢從天空中掉落,這支箭矢恰到好處的卡在了鳥喙深處,使得兩隻大雁張大的嘴無法閉合,卻又無法將箭矢吐出,驚駭之下,便從天上掉了下來,大雁不停的在地麵撲騰,可就是無法閉合鳥喙更無法從地麵飛起。


    “這……這不可能,你是怎麽做到的?”鄧朝毅滿臉的不可置信。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難就難在技巧和速度上。”李依然將手中長弓交還給失魂落魄的鄧朝毅接著說道:“兩支箭矢,一快一慢,一前一後,以後發之箭在特定的高度撞擊前箭箭尾,改變其飛行的角度,並且加快它的速度,在大雁張嘴欲鳴未鳴之時,箭矢精準的從鳥喙縫中穿過。”


    “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啊!”


    “太不可思議,這哪裏是箭術,根本就是仙法嘛!”


    “對啊,書院能有這樣的射藝老師,是書院之福啊!”


    “對對對,我們能有這樣的射課老師,也是我們的福氣啊!”


    全場喧嘩叫號聲絡繹不絕,所有人都被李依然的箭術震撼,看向李依然的眼神中也都充滿了敬意和崇拜。


    “我等拜見清安先生!”


    “拜見清安先生!”


    眾學子此時對他的箭術已經完全折服,心中更是暗自竊喜,能有這樣一位技藝入神的老師教導自己的射藝。


    人群中,三皇子田誌澤滿含怒意的拂袖而去,柳塵月看向李依然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神采,唐暮雲與綠瑩二女早已兩眼放光,眸中春色寄人。


    魏國太和四十三年,秋末霜降,燕國使臣入魏邦交,浩浩蕩蕩的隊伍穿過燕魏兩國邊界向著魏國王城行去,燕國的隊伍中有著一名少年帶著一個嬌小可人的小女孩,在進入魏國境後並未隨著使團前往魏國王城,而是帶著萬冊孤本古籍,來到了太學門口。


    燕國六皇子李正宏牽著自己的妹妹正陽公主李盼兒看著恢弘的太學大門怔怔出神:“哥哥,以後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了嗎?”


    李盼兒稚嫩的聲音將李正宏的思緒拉了迴來,他低下頭看著滿懷期待眼神的妹妹點點頭:“嗯,盼兒願意和哥哥一起住在這兒嗎?”


    李盼兒展顏一笑,稚嫩的小手緊緊的抓住李正宏:“哥哥在哪兒,盼兒就在哪兒。”


    李正宏心頭一緊,眼角微酸,冰涼發白的手捋了捋李盼兒臉頰的發絲:“好,隻要有哥哥在,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負盼兒。”


    “好啊,哥哥,父皇母後他們會來看盼兒嗎?”


    “父皇母後他們很忙,可能短時間不能來看盼兒了,但他們也一定會很想念盼兒的!”


    李盼兒撅了撅嘴,眼神落寞的說道:“哥哥,你不要騙盼兒了,我知道父皇母後不喜歡盼兒,他們不要盼兒了是嗎?”


    李正宏停留在李盼兒臉頰的手微微一抖,強忍住內心的憂傷,露出一張溫暖的笑臉:“別胡思亂想,父皇母後怎麽會不要盼兒呢,他們隻是太忙了沒辦法來看盼兒而已,因為盼兒是最可愛最懂事的,父皇母後才會讓哥哥帶著盼兒來太學讀書啊,我們可不能讓父皇母後失望哦!”


    李盼兒聽話的點點頭,兩條長長的馬尾辮可愛的甩動起來:“嗯嗯,盼兒知道了。”


    李正宏再次望向太學,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中年儒生踱步而出,看見了站在台下的兄妹倆,抬手施禮:“太學姬守言迎燕國學子李正宏,李盼兒入太學。”


    李正宏看著中年儒生心中震驚,那偉岸的身影如同一道光照亮了他遍布陰霾的前路,心中長長籲出一口氣,他們兄妹倆的命,保住了!


    太學後山,農舍之中,魯蘊才手持黑子遲遲不敢落子:“隻不過是兩枚棄子,老師何必如此重視?”李憶然安靜的站立一旁,將剛剛沏好的一杯清茶端給姬無名,又將另外一杯斟滿遞給魯豫才。


    姬無名接過茶水,淺酌一口說道:“天道之下,皆為棋子,俱是芻狗,聖人亦如是,與他兄妹二人又有何異?可上天亦有好生之德,才有遁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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