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淮府衙


    書房內


    趙昊坐在書案後麵,手持毛筆在紙上書寫著。


    桌上一遝寫滿了字跡的紙張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


    地下則顯得有些雜亂,一張張揉成一團或者是撕成兩半的廢紙隨意的飄落在各處。


    踏踏踏………


    急促的跑動聲傳來。


    “止步。”


    “我要見冕尊。”


    “將軍說了,不見任何人。”


    “滾,再敢攔我,我特麽嘣了你。”


    鏘


    戰刀出鞘聲響起


    “退,給你十個唿吸時間,不退,死。”冷冽的聲音響起。


    “那你來呀。”寧毅毫不示弱的同眼前這名蒼熊悍卒對視,手中自製的手槍高高抬起,眼中無絲毫畏懼之色。


    “來呀,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相公,別衝動。”


    眼見周圍蒼熊悍卒不動聲色的將右手放在了戰刀之上,蘇檀兒拉住寧毅,柔聲道:“將軍,我夫君對將軍有冒犯之處,小女子代他向將軍賠罪。”


    說著,蘇檀兒對那名蒼熊悍卒微微一禮,繼續道:“將軍,我們的確有要事,還勞煩將軍通報一聲。”


    “是啊,將軍,請原諒我們的衝動,還請將軍通報一聲。”燕臨拱了拱手,也附和道。


    那名蒼熊悍卒冰冷的掃了一眼燕臨等人,鐵麵下的臉色微微緩和,堅定的搖了搖頭。


    “諸位,將軍嚴令,今日不見任何人,請莫要為難卑職。”


    “我特麽給你臉是吧,你信不信我一槍嘣了你。”


    寧毅一聽這話,又炸了。


    那名蒼熊悍卒眼中冷意一閃,緊接著就聽到趙昊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讓他們進來。”


    那名蒼熊悍卒抽刀入鞘,冷冷看了一眼寧毅,眼中的那種漠視,竟一時間讓薑雪寧打了個激靈。


    “跟我來。”


    此時,寧毅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幾人來到書房,推開門走了進去。


    趙昊坐在案桌前泡著一壺新茶,舉手投足之間竟有一股大家風範。


    “冕尊。”四人齊齊行禮。


    “坐。”


    趙昊用空出來的手指了指幾個空位,依次給幾人倒上一杯茶水。


    “這是東大陸遼國皇室禦用貢品,雪山毛尖。”


    “當年我領虎衛奔襲千裏,將遼國大都一城化為死域,屠了遼國所有皇室,才能寶庫搜刮出來的珍品。”


    “來,都嚐嚐此茶如何?”


    燕臨等人心中一凜,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紛紛苦笑。


    趙昊此舉無疑是告訴他們,為了戰略目標,不惜背上千古罵名,我一城百姓都殺了,還在乎這三十萬降卒?


    寧毅看著眼前的少年,張了張嘴,不知怎麽開口,剛才鼓起的勇氣,全部散的幹幹淨淨。


    他知道少年本是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之人。


    抿心自問,為了三十萬與他毫無關係的降卒,就要擔著他與蘇檀兒被殺的危險,是不是有些不值?


    房內的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趙昊看著低頭不語、卻也不動茶水的四人,輕輕抿了口茶水,輕聲道:“我知你們的來意,無非就是想讓我放過那三十萬降卒。”


    “我能給你們一個麵子,放過他們。”


    “可你們想過沒有,若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你們再來跟我說放過他們。”


    “你們說我放還是不放,放,這些降卒就是隱患。”


    “不放,你們怪我心狠手辣,冷血無情。”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讓上天來決定他們的命運。”


    “你們身上誰有銅錢?”


    “我有。”薑雪寧弱弱應了一句,從荷包拿出幾枚銅錢放在了桌上。


    趙昊捏過一枚,將其放在寧毅的麵前。


    “我以前說過你們都是氣運深厚之人,不是氣運深厚之人,我們也不可能聚在一起。”


    “那咱們就來賭一局,銅錢是正麵,我就放過這三十萬降卒,並且以後除特殊原因,我不殺降。”


    “如若銅錢是反麵,………”


    說到這裏,趙昊沒有在說下去。


    燕臨等人但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銅錢是反麵,以後依舊照殺不誤,而他們不得阻攔。


    同樣,他們也知道,趙昊這是給他們麵子,不然他們連人家的書房都進不來。


    別看剛才寧毅裝的咋咋唿唿的,實則他真不敢開槍,一旦開槍,他們保證被剁成肉泥。


    之所以那樣做無非就是想引起趙昊的注意罷了。


    “寧毅,賭不賭?”趙昊又抿了一口茶水。


    “我賭。”


    寧毅深深吸了口氣,剛想拿起那枚銅錢,卻被燕臨一把按住。


    “我來。”


    寧毅一怔,笑道:“放心,我還沒那麽脆弱,是生是死,我為他們爭取過了。


    若銅錢是正,我不歡喜,若銅錢是反,我不愧疚。”


    他知道燕臨是怕他翻出反麵,以後將活在愧疚當中。


    說完,寧毅將燕臨的手輕輕拿開,捏起那枚銅錢,放在兩手掌心輕輕搖了搖,隨即放出。


    叮


    隨著銅錢不停的在桌麵上旋轉,四人的唿吸也不由開始閉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枚旋轉的銅錢。


    過了一會兒,又或許是過了幾秒,最終那枚銅錢緩緩停落在桌子上麵。


    反麵


    四人看到這樣一個結局,眼神黯然,心中默默一歎。


    終究是救不了你們。


    趙昊看著情緒低落的四人,搖搖頭輕聲道:“你們沒錯,我也沒錯,隻不過是我們的理念不同。


    人性本善,你們想救他們,是不希望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殺他們呢,是希望以後百姓安穩,我麾下兒郎不要死在平叛的事情上。


    人人都說慈不掌兵,可誰又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難。


    當你麵對那一雙雙哀求、絕望、麻木的眼神時,誰心裏又沒有點惻隱之心。


    尤其是我這種身居高位者,時時刻刻都在麵臨選擇,但凡有點差錯,那死的就不是一兩個人。


    我希望你們能理解,如果說真的不理解,那我也沒辦法。”


    說完,趙昊一口飲盡杯中茶水,起身離去。


    看著那道蕭瑟、瘦弱的身影,寧毅苦笑道:“我是不是就不該來?”


    燕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來才有可能後悔,這是他們的命,你已盡力,何須強求。”


    “也是。”寧毅點點頭。


    幾人相繼一笑,隨即轉身離去。


    臨走的時候,薑雪寧順手將案桌上麵那盒雪山毛尖給順走了。


    這可是遼國皇室禦用貢品,她得帶迴去好好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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