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等人去酒樓吃過午飯,剛出來酒樓大門,明蘭就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牙行。”


    “去牙行幹什麽?”盛長楓剔著牙他說道。


    “買店鋪,買夥計。”趙昊迴了一句,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明蘭等人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看著街道兩側吆喝的小販和過往的百姓,王儇感歎道:“從小到大,這段時間恐怕是我最輕鬆的日子。”


    “這裏沒有皇宮大院裏的森嚴規矩,沒有高宅豪門裏的鬥爭算計,更沒有每日的小心謹慎以及如履薄冰。”


    “開心了就笑、生氣了也很快就會忘掉,我每天遇到的、看見的都是武王帶來的新奇和百姓的煙火氣息。”


    眾人一怔,隨即相視一笑。


    蕭綦更是說道:“郡主說的不錯,我年少從軍,至今十三餘載。


    以前想的是怎麽從戰場上活下來,當上寧朔守將的那段時間,又為抵禦忽蘭,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放鬆。


    恐怕此次周國之行也是我最輕鬆、最愉快的一段時間。”


    盛長楓說道:“既然都覺得好,那就別迴去了唄,跟著雲毅遊曆天下不好嗎?”


    蕭綦笑了笑,問道:“長楓,你和明蘭為什麽要叫武王雲毅呢?”


    “對啊,上次我還問過武王這個問題,可惜一打岔他也沒迴我。”王儇插了一句。


    “我們是表兄弟,我和明蘭年紀又比他大,當然要叫他雲毅了,”


    “原來如此。”


    蕭綦點點頭,說道:“武王的字是雲毅嗎?”


    “是啊,大名趙昊,字雲毅。”


    說到這裏,盛長楓輕輕一歎,話語中充滿了憐惜之意。


    “不過我個弟弟雖然年少成名,稱得上是位高權重,但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你們看看他那頭白發就知道了,才十四歲就經曆了別人所不能承受的磨難。


    每天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似的,實則心裏指不定有多痛。”


    “我們每天看他笑眯眯的,可我們又何曾看見他在背後是怎麽舔舐著自己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們知道嗎?前日我去找他,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大周這個以狠辣手段著稱的武王會哭的像個孩子。”


    “你們說他的心裏該有多恨,第二天又是以怎樣的一種心境才能壓下心中的痛和恨笑眯眯的麵對我們。”


    “你們說皇宮大院充滿了權謀算計,沙場征戰、戍邊守疆又日日不敢放鬆片刻。”


    “可不管怎樣,你們的父母還在,你們有家族,有兄弟,有的時候你們可以停下腳步緩一緩。”


    “可雲毅能依靠誰?愛他的、他愛的皆都慘死在他的麵前,部下又敬他如神明,身上又背負著天下人的唾罵和麾下大軍的命運。”


    “前路艱險,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深淵。”


    “有什麽痛、有什麽恨,無非就是自己承受罷了。”


    “世人皆罵我大周武王不忠不孝,殘忍狠辣,可誰又知道我大周武王最大的心願便是安穩一生?”


    聽完


    眾人頓時陷入無盡的沉默,驀然想起少年的房間從來都沒生過炭火,從來沒夾過一筷子肉食,也從來都是一襲白衣。


    潔白無瑕的白,也猶如這天上飄落的雪花一樣白,晶瑩剔透、一塵不染。


    “哎呀,痛。”


    “大哥哥,你撞到我了。”


    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那是一個身穿紅色錦緞棉袍、豎著兩個丸子頭、臉上有著嬰兒肥、唇紅齒白的小女孩。


    此時她正舉著肉唿唿的小手捂著額頭,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閃爍著一絲狡黠,正望著愣在原地的趙昊。


    “大哥哥,你怎麽了?”


    見趙昊不說話,小女孩眼裏的狡黠換成了好奇,還用一根胖唿唿的手指戳了戳趙昊。


    “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家人呢?”趙昊笑了笑蹲下身子親切的問道。


    “你又亂跑,你看我迴去不告訴爹爹。”


    一道有些慌亂的人影跑了過來,一把揪住小丫頭左右上下看了看。


    “告訴你幾遍了,出來不要自己一個人瞎跑,你就是不聽話,真是該打。”女子捏了捏小丫頭肉唿唿的臉蛋,語氣中明顯有著一絲責怪。


    她身穿青色錦緞絨袍,背後披著青色大氅,皓腕明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了笑意,身後跟著一名手裏拎著不少東西的侍女。


    “姐姐,我沒有亂跑,是你走的太慢了。”小丫頭撅了撅嘴說道。


    女子橫了小丫頭一眼,轉頭驀然看見一旁的趙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俏臉微紅,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妹頑皮,還請公子勿怪。”


    “無妨。”


    趙昊搖搖頭道:“令妹可愛,與我親近我也甚是欣喜,又怎會責怪與她,姑娘言重了。”


    “雲毅,都到地方了,怎麽不進去去。”


    盛長楓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


    “還有這是誰呀?”


    說完,他對著女子拱了拱手。


    “姑娘安好,小生盛長楓。”


    女子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蕭綦等人,迴了一禮。


    “奴家蘇嫣然。”


    見狀、明蘭蕭綦等人也依次報上自己的名字。


    “奴家王儇。”


    “奴家盛明蘭。”


    “小生馬子澹。”


    “蕭綦。”


    “宋懷恩。”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從小有著禮儀教育的明蘭等人與蕭綦這些沙場悍將介紹自己有著很大的區別。


    前者永遠優雅,後者則是幹脆利落,即使是盛長楓這個浪蕩子。


    至於羅夜永遠是那麽的冷傲,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進去吧,別在堵著了。”


    趙昊沒有報自己的名字,轉身走進了牙行。


    蕭綦等人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旁邊的羅夜,不由搖了搖頭。


    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部下。


    前者的傲是隱藏在骨子裏,而後者的傲是放在表麵。


    蘇嫣然抿了抿嘴,低頭看了一眼眨著大眼睛的小丫頭,牽起她的手也走了進去。


    “公子,需要點什麽?”牙行小廝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迎了上來。


    這些人個個身穿錦緞華服,一看就是大主顧。


    他的好好招待,這樣他兜裏的銀子才會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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