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詩詩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夫君這般模樣,哭得像個孩子。


    在慶功宴上她就發現了薑有成今日的狀態有些不對。隻是坐在那裏一個勁得悶頭飲酒,一句話都不說,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自己的夫君雖然平時有些木訥,一向不苟言笑,但從來都是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漢子,從未在自己麵前顯露過一絲的脆弱。


    今天也不知怎麽了?宴席散了之後,顏詩詩剛把喝得酩酊大醉的薑有成安頓在床上,當她走出房間剛關上門之際,那屋裏竟傳出薑有成的嗚咽之聲。


    自薑有成執意要把女兒嫁給那軒光祖後,顏詩詩同他大吵了一架,如今夫妻二人早已分房而眠,宴席上的相敬如賓不過是演給女兒和外人看罷了。


    此時聽到薑有成的嗚咽聲,顏詩詩終是無法狠心離去,又推門走了進去。


    “有成,你怎麽了?”


    顏詩詩走到床邊,看著趴在床上痛哭的薑有成,不覺有幾分心疼。


    “我…我對不起薑家,隨我出征的十萬薑家子弟,迴來的隻剩三萬,我…我是在斷薑家的根!”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薑有成說話斷斷續續。


    顏詩詩蹙眉,雖然她今日並未出去迎接薑有成,但那滿城的哭聲卻是一度傳入了她的耳中。她知道這次薑家損失慘重,歸者不及二三,這幾乎是斷掉了薑家的一代人。


    “有成,打仗總是要死人的,你也無需過分悲傷,再說你們這次不是打了勝仗嗎?一切的損失都是值得的。”


    雖表麵是這麽說,顏詩詩心中卻是另一番話:“我的夫君,就為了一個和軒皇隔了無數代的後人,你不僅獻出了自己的女兒,甚至獻出了幾萬薑家子弟的生命,這樣真得值得嗎?”


    薑有成猛得坐了起來,神情激動地看著她:“勝仗?!我們連魔族的一兵一卒都沒摸到!”


    “什麽!?”


    顏詩詩美目圓瞪,一臉吃驚地表情,“那你們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傷亡?!”


    薑有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盡是悲涼,顏詩詩甚至從他的眼神中還捕捉到了一絲絲恐懼,薑有成嘴唇哆嗦地說道:“我們遇到了上古龍魂……”


    “上古龍魂!”


    顏詩詩的一雙美目似瞪得更大了幾分。


    然後隻聽薑有成把那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接到魔族犯邊的消息後,薑有成已是坐立難安。一方麵如鐵桶一般的靈王宗久攻不下,另一方麵靈王宗竟從仙界請迴了自己的老祖,三眼劍聖坐鎮。


    而此時南邊又戰況緊急,薑有成隻得暫時撇下打了一半的靈王宗,轉而集結了已經投降的數十萬散兵遊勇,加上本部的十萬薑家軍,組成二十萬的聯合大軍,揮師南下。


    此時薑家軍在幽州摧枯拉朽的橫推戰果下正士氣高漲,幾次戰鬥後,將魔族軍隊逼迴了萬靈墳場。


    魔族軍隊且戰且退,竟沒有絲毫戀戰之心。薑有成素知魔軍勇猛,可這次他們的表現實在是透出幾分古怪,這不禁讓薑有成心生疑惑。


    不過那急於立功的心加上一些諂媚小人的奉承之言終是把那絲疑惑壓了下去,薑有成想把魔族軍隊趕出萬靈墳場,把這塊人族和魔族之間爭奪了數萬年的土地劃入新皇的統治版圖。


    於是他率領這二十萬大軍進入了萬靈墳場,咬著魔軍的尾巴追去。


    就這樣一連追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時候,薑有成發現自己的軍隊進入了一片墓地之中,墓碑林立,數目多達數十萬,而此時魔族的軍隊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有成正待繼續向南追擊時,也不知手下人做了什麽,整片大地突然抖動起來,接著隻聽到一聲龍吟,在那墓場的中心位置竟有一條白色龍魂衝天而上。


    隨著龍魂的咆哮,整片大地振動得更加劇烈,接著隻見墓場的墓碑一個個倒下,從裏麵爬出來一具具黑氣繚繞的身影。


    吼聲陣陣,這些黑影方出墓穴便朝著身邊的聯合軍隊撲去,突逢此變,整個軍隊一時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而且這些士兵驚恐得發現,這些身材高大的黑影不僅長得頗為怪異,雙手如鉗,而且都沒有腦袋。更重要的是這些黑影身上似穿了刀槍不入的盔甲,士兵手中的刀劍砍在上麵當當作響,如同打鐵一般。


    反倒是這些黑影,雙鉗一揮,便有士兵被攔腰斬斷,黑影撲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身上,吞肉啃骨,讓人見之遍體生寒。


    一時間倒地者無數,那些投降來的散兵遊勇首先丟下兵器向後飛逃,把訓練有素的薑家軍隊形也衝了個七零八落,整個軍隊如同一鍋煮熟了的沸水,亂哄哄一片。


    薑有成雖斬了幾個黑影,但見軍心已亂,急忙命令撤退,那些英靈一路追殺,等他們逃出萬靈墳場時,二十萬大軍已折損過半。


    而由於薑有成命薑家軍負責斷後,因此其損失更是嚴重,活著逃出萬靈墳場的不過十之二三。


    顏詩詩聽了薑有成的訴說,心中不禁一陣唏噓,此時看來這倒更像是魔族的一場陰謀,夫君這一仗打得屬實窩囊。


    “有成,早點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知道了前因後果,顏詩詩安慰了有成一句,便欲轉身離去。


    隻是她剛轉過身子,那薑有成從後麵卻一把將其緊緊地摟住,顏詩詩試著去掰他的手臂,卻是難以掰動。


    “薑有成,你放手!”


    顏詩詩生氣地說道。


    “詩詩,別走!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好嗎?”薑有成央求道。


    “你…”


    顏詩詩正欲拒絕,卻感覺後背上的衣服濕濕的,是薑有成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衣服,那滾燙的淚水也一點點把顏詩詩那顆已冰封的心漸漸融化了。


    “有成!”


    她到底是愛他的,顏詩詩轉過身來,一把將薑有成抱在懷裏,一雙美目已裝不下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薑有成的發間,粉拳無力地在薑有成厚實的背上捶打著。


    …………


    魔族 魔王殿


    “哈哈哈!魔傑你這次幹得漂亮,不費一兵一卒便將薑有成那二十萬大軍打得潰不成軍,哈哈哈,你真不愧為我魔族第一謀士!”


    魔厲對坐在他旁邊的魔傑大聲地讚賞道,“說實話,叔叔我以前從不喜歡你腦子裏那些彎彎道道,總認為硬碰硬就是了。今天才知,這腦子真是個好東西!”說著話,魔厲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魔傑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們打退了薑有成,但如今這萬靈墳場已被上古英靈占去,我們也不得進了。”


    魔厲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進就不進,陰氣森森的,搞得誰愛進裏麵似的。”


    “那我族以後想攻打人族豈不是沒路北上?”


    坐在魔王殿上首位的魔宏冷冷得開口說道,在他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黑石雕像,那雕像怒目圓睜,張牙舞爪,手中提著一個嬰兒,看上去十分恐怖。


    “父親大人,”聽了魔宏的話,魔傑緩緩站起,拱手說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了,我們以往之所以攻不進中州,就在於用兵僵化,我們數萬年來走得都是那條路線,而人族也知道我們隻走那條路線。”


    “因此他們隻需要在那條路上安插幾個眼線,待我族稍有異動,他們便馬上知曉,然後通過傳送陣把大批兵馬及時運到作戰前線。”


    “兒臣再三斟酌,我們以後倒不如借道罪州,那裏位置隱匿,人族絕對料不到我們會從那裏出兵。”


    “罪州?”魔宏皺了皺眉頭,“你覺得那群人販子會乖乖得讓我們借道?恐怕還不等我們過去,這幫兔崽子就先把消息傳出去了。”


    自魔曉曉在罪州被拐賣之後,隻要提到罪州,魔宏便稱他們為人販子,言語中更是對其厭惡至極,


    “而且你也知道,曉曉走丟的時候,我們已經出兵對那罪州圍剿過一次,他們豈會聽我們的話?偏偏他們又殺不完,就跟那草原上的兔子一樣。”


    說起此事,魔宏就十分頭疼,因為魔曉曉的原因,魔臨帶兵幾乎血洗了整個罪州,殺得是屍橫遍野,生生把罪州殺成了鬼州,人畜不留。可隻不過兩年功夫,魔族驚訝得發現那罪州複又人聲鼎沸起來。


    “罪州背靠黑森林,他們打不過便鑽入深山老林之中,當然殺不盡,”魔傑笑著說道,“不過我倒有一法能讓罪州同我們合作。”


    “什麽辦法?”


    魔宏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魔傑。


    “罪州勢力錯綜複雜,我們隻需扶持一個勢力,讓他們自己打自己,他們彼此之間對對方的藏身之地都了解,絕對可以做到斬草除根。”


    “這倒也是個辦法,隻是你可想好要扶持誰?”


    “父親大人可曾聽過烏江水廷?”


    “這個當然,當年的水上朝廷,掌控天下水路。”


    “那烏江水廷的殘部便在罪州,我們不如扶持他們,讓他們做罪州的主人。”


    “你確定他們肯聽我們的話?”


    “不是誰聽誰的話,我們兩方隻是合作,那烏江水廷現在的首領同可可有些淵源,他願意同我們合作。”


    “可可?”


    聽到這個名字,魔宏臉上的表情便有些複雜了,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總之十分糾結的樣子。


    “他過去也是凡心學院的弟子,同可可關係不錯。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有半截軒皇劍,我觀此子誌向不在一州之地。父親大人,你說這軒皇後裔算正統呢?還是掌有軒皇劍的傳人算正統?”


    “你是想把烏江水廷重新養起來,然後讓他去和軒皇後裔爭奪皇位,再次挑起人族的內戰!”


    “不知父親大人覺得兒臣的計劃如何?”


    “好!好!此法甚妙,我觀那軒皇後裔同我們也沒有合作的意向,倒不如給人族換個皇帝。如今我們已同妖族交好,而妖族同獸族為一家,我們隻需再搞定人族,那老祖交代我的事便算完成了。眾生無類,方見光明。哈哈哈哈!”


    魔宏笑得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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