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沉沉的,稀稀拉拉地下著小雨,一個消瘦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在泥濘的土路上。雨水淋濕了他的衣服,同樣被打濕的毛發雜亂無章地貼在臉上,發端的水滴順著臉龐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衣服上,落在地上。


    醉眼朦朧,一隻手上拿著一個紫金葫蘆,不時朝嘴中灌去,整個人散發著酒氣惡臭,看上去頹廢至極。


    “噗通”一聲,一突起的小石子將他絆倒在地,泥水四濺,那人也不馬上扒起,反而在泥水中翻過來身子,仰麵朝天,也不管身上各處沾染的泥土,雙目無神地望著昏沉的天空,一動不動。


    躲在暗處的秦明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稀稀拉拉的雨水難近其身,落到其頭頂五寸處便滑向一邊,衣不沾水,足不沾泥,一襲白衣無塵,兩隻步履如新。


    “到底殺不殺他?”


    秦明宇內心糾結不已。


    秦明宇是個高傲的人,自信有我無敵,相比現在趁著胡佑神誌不清時將他殺掉,秦明宇更願意光明正大地和他打上一場。趁人之危是弱者才做的事,他不願如此。


    但如今仙族勢大,連自己的父親都要聽命於仙族,他更是無法隨心而為。


    雨漸漸停了,烏雲散去,天空如洗,湛藍烏雲,和煦的陽光灑下,叢林中彌漫著一股雨後泥土的氣息。


    “既然他活得這般痛苦,那我便幫他解脫了吧。”


    秦明宇終是下了決心,要開始動手了。


    隻是秦明宇剛剛踏出一步,突聽身後異動,他轉身看去,三隻骨狼漸漸朝他圍了上來。


    身無皮肉,不過一副骨架,眼窩中兩處紅光,三隻骨狼頭顱微垂,獠牙參差,一副攻擊姿態。


    秦明宇眉頭微蹙,這幾日不知怎麽迴事,總是可以零星地碰到這些白骨骷髏,有人形的,有獸形的。且這些骷髏隻要你不打滅它一雙眼窩中的暈暈紅光,就算你把它拆得七零八落,沒多久,它便會自行恢複如初。


    而且這些骷髏似有特殊的傳訊方式,剛開始你麵對的隻是二三骷髏,真正打將起來,你若不能及時將其消滅,這四周的骷髏便會紛紛聞訊趕來,直至最後你被骷髏大軍淹沒。


    秦明宇剛要出手將這眼前的三隻骨狼消滅,突然一計湧上心頭,秦明宇看著那不遠處醉倒在地的胡佑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容。


    “不如讓這三隻骨狼先試試你。”


    秦明宇快步向胡佑奔去,而那三隻骨狼則身形矯健,緊跟在秦明宇身後衝來,秦明宇奔到胡佑不遠處後飛身而上,落到粗壯的樹枝之上,而後垂頭向下望去。


    三隻骨狼見狡猾的獵物上了樹,氣憤地圍著大樹轉圈,但無奈的是它們並不會爬樹,隻能在樹底狂吠。


    很快三隻骨狼便發現了躺在不遠處的胡佑,均小心翼翼地圍了上去。它們先是在胡佑周圍跳躍跑動,見胡佑毫無反應之後,漸漸湊到跟前,用頭顱拱了拱胡佑的身體,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後,一隻骨狼一口咬在胡佑手臂上。


    “恩…”


    胡佑痛哼一聲,本能地手臂抽動,想要甩開骨狼,隻是酩酊大醉之下,身體柔弱無力,沒能甩脫骨狼。


    更加不妙的是,另外兩隻骨狼見胡佑掙紮,皆兇性大發地一口咬在胡佑腿上。


    在胡佑無力地掙紮之下,三隻骨狼拖起胡佑,直向叢林深處奔去,秦明宇看著地上那道被血水染成淡紅色的痕跡,淺笑一聲而後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三隻骨狼將胡佑拖至一偏僻之地後停了下來,頭顱是在胡佑身上一陣狂嗅,其中一隻骨狼更是沿著胡佑的胸膛向上到了胡佑的頭頸之處。


    “酒,酒!”


    胡佑突然醉意朦朧地喊道。


    這一聲直把三隻骨狼嚇得向後跳起,待發現這地上之人複又一動不動之後,一隻骨狼快速向胡佑撲去,陰森獠牙直向胡佑頭頸處咬去。


    就在此時,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闖入場中,他大腿連踢,三隻骨狼瞬間飛出數丈距離,“嘩啦”一聲皆撞個稀碎。


    隻見這大漢長得極為高大,看上去壯碩無比,站在那裏猶如一座小塔,不過細看下卻發現這壯漢一邊的手臂卻不在了,衣袖空空如也,隨風搖曳。


    這突然出現的壯漢便是魔族子弟魔鐵。


    魔鐵擊退三隻骨狼之後向躺在地上的胡佑看去。


    “啊!是你!”


    魔鐵馬上認出了這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便是那個和自己老大有些情感糾葛的凡心學院弟子。


    魔鐵急忙蹲在地上,一股酒氣撲鼻而來,魔鐵皺眉向胡佑周身看去,還好,除了身上幾處咬痕,此人並無大礙。


    “胡佑,胡佑!”


    魔鐵湊到胡佑麵前大聲唿喊著,想要將他喚醒。


    “酒,酒來。”


    胡佑隻低哼幾聲便又沉沉睡去。


    “他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魔鐵喃喃低語道。


    “嘎吱,嘎吱!”


    如同磨牙的酥麻聲打斷了魔鐵的思緒,魔鐵抬頭看去,隻見白骨森森,數不清的白骨骷髏從四周趕來,人形的,獸形的,甚至天空中都有鳥形的骷髏,骨翼輕搖,朝魔鐵二人俯衝而來。


    “噠噠!”


    像是接到了某種命令,白骨大軍開始向魔鐵二人衝鋒,魔鐵雖奮勇抵抗,一腳便踢碎一具骷髏,但奈何骷髏數目甚多,包圍圈快速縮小。


    眼看魔鐵二人的身影就要淹沒在這片骷林髏海之中,一段清吟在叢林中響起:“森林之母,請借我偉力,斬汙穢,除妖邪。”


    吟唱方止,這周圍的大樹竟一棵棵動了起來,粗壯彎曲地枝葉化作筆直長矛,直向地上的骷髏大軍刺去,霎時間亂作一團,隻見碎骨四射,樹枝狂舞。


    就在這混亂之際,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直入場中,所過之處瞬間空白,在骨海之中清出一條道來。青綠色的羽翼每煽動一次,便一陣狂風起,吹得那一片骷髏直向後飛去,片刻功夫便在魔鐵二人周圍清出一大塊空地。而白骨大軍在周圍大樹的攻擊之下,漸漸敗落,留下一地碎骨,亡命而逃。


    “多謝小祖搭救。”魔鐵激動地說道。


    那懸在半空的桃夭夭點了點頭,小臉罕見的緊繃著。


    “此處如此多的骷髏大軍,想來是白骨將軍已經破了封印,也不知其他三個脫困了沒有?若是讓這四怪齊聚,怕是不好對付了。唯今之計,隻能個個擊破,將他們重新封印起來,隻是封印四怪的至寶不在我身……”


    “柚子!柚子!”


    桃夭夭正思緒間,突然一聲唿喊傳入耳中,桃夭夭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胖嘟嘟的身影從天而降。


    隻見那胖子一臉嬰兒肥,滾圓的胳膊,稍稍有些凸起的肚子,雖無大腹便便,但也膀壯腰圓,總得來說不是很胖但也絕對不瘦。來人正是胡佑的好兄弟十斤。


    “柚子,柚子!你是怎麽了?”


    十斤見胡佑躺在地上,身上滿是汙濁地泥水,心中不由大急,他急忙蹲下身子,將胡佑抱在懷中,一股濃鬱的酒氣飄來,好在十斤查看後發現胡佑唿吸平穩,隻不過醉酒睡了過去,其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柚子,醒醒!”十斤輕聲地唿喊道。


    “不用叫了,剛才那般場麵他都沒醒來,還是等他自然清醒吧。”魔鐵說道。


    “人皇劍!”


    突然桃夭夭一聲嬌喝,小手一招,十斤背後的人皇劍竟自行飛出,落到了桃夭夭手中。


    “人皇劍,你怎麽斷了?”


    小手摩挲著劍身,桃夭夭難過地說道。


    劍身輕顫,一陣低吟從劍體傳出。


    “這位前輩是?”


    十斤現在已有經驗了,這人皇劍隻在一些前輩故人手中有些許反應,因此十斤斷定這長得有些奇特的女孩也同那花奴一般,是上古時期的人物。


    桃夭夭說道:“這人皇劍現已認你為主,我也就不拿你當外人了,我是上古時期幸存下來的精靈族一員,這把人皇劍便是我精靈王打造然後送給軒皇的。”


    “見過前輩!”十斤拱手說道。


    桃夭夭擺了擺手:“我現在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願意相助?”


    “前輩隻管吩咐便是!”


    “好,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重新封印白骨將軍,作為報答,我會把人皇劍重新修複如初,不知你可願意?”


    “一切聽前輩吩咐。”


    “好!”


    “前輩,那我們接下來該……”


    “不急,待我看看這白骨將軍藏身之處?”


    說話間,羽翼微動,桃夭夭漸漸升到半空之中,隻見一根法杖憑空出現在她麵前,這法杖也不知是何物所製,通體黝黑,在那法杖頂端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綠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奪目。


    桃夭夭大眼緊閉,小臉神聖地清吟道:“森林之母,借我慧眼,識汙穢,辯妖邪,開!”


    一聲清喝,法杖頂端的綠寶石發出一簾光幕。


    光幕中人影幢幢,隻見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殿中,白骨將軍坐在首位,手中拿著一個酒杯,身前的桌席上各色山珍海味。


    坐在其旁邊的是一位身著彩衣的俏公子,這公子雖看上去模樣俊郎,卻是一臉邪笑,其懷中坐著一位長相姣好的女子,這公子將手伸入那女子衣領中,隻見那女子滿臉通紅,嬌豔欲滴。


    鏡頭再轉,隻見兩個女子坐在下首的一張桌子後麵,桌子上雖擺滿了山珍海味,但見二女臉上卻滿是憂愁。


    “小白!孔蠻兒!”


    十斤一聲驚喝。


    那躺在地上的胡佑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光幕上的人兒,喃喃唿喚著“小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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