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殿中眾人中的皆是化妖散之毒,隻因下毒的分量不足,而殿中大妖又數目眾多,所以群妖沒有當場化出原形,而隻是感覺腹中巨痛,靈氣滯澀,無法運轉功法。


    又由於化妖散其毒隻對妖獸一族血脈有用,人族食之卻是無礙,所以這殿中眾妖沒中毒的隻有胡佑和胡秀秀母子二人。


    方才趁著人群混亂,胡佑便第一時間看過了自己的父母,好在胡大有雖有妖族血脈,但卻沒什麽靈力在身,而化妖散之毒要在靈氣的輔助下才能遊走全身,所以胡大有卻是中毒不深,隻感腸胃之處略有不適,有時候沒有修為卻不乏是一件好事。胡佑見父母無事,便趁亂把二人送至殿後一安全之處。


    胡佑送出胡大有夫妻後,複又折迴殿中挪移到了姑姑六勺的身後,雖然他的修為在這等場合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他仍然想保護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胡佑,你快走,這裏太危險了。你身份低微,無人會注意到你的。”六勺已是麵如紅棗,冷汗透衣,是化妖之毒燃燒體內靈氣所致。


    “那我們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胡佑搖頭堅定地說道。


    “你又不聽話,我一走他們就會發現的,你快走,待此事過後,我自會去找你。”說著話六勺便要把胡佑向後推去。


    不過胡佑的身體卻是紋絲不動,六勺不由有些惱怒,美目圓瞪,轉過頭來憤怒地看著胡佑。四目相對,當六勺看到已經比自己高出半頭的侄兒眼中泛出的那股堅定悲涼之意時,心頭的怒火瞬間熄滅了。他長大了!


    “罷了!罷了!他已不是兒時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小娃娃了,他現在長大了,有自己的思維和決斷,自己這個做姑姑的應該尊重他的決定。”


    想到這裏六勺便不再催促胡佑離開,而是迴了胡佑一個堅定的眼神,胡佑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花太閑麵對這場中的無數指責謾罵,卻是表情呆滯,一身火紅的喜服已是汙濁不堪,酸臭難聞。隻見他呆立場中,任憑那殘汁剩飯潑來,卻是不動分毫。


    九尾揚了揚手,殿中逐漸安靜了下來,九尾臉上卻是未見絲毫怒氣,他忍著渾身劇痛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這殿中的一切,在喜燭和紅燈籠的照耀下,這殿中掛的紅布顯得更加鮮紅了,滿地狼藉,到處都是亂滾的瓜果殘食和殺人的長矛,幾具大妖屍體躺在地上,鮮血滲紅了地板,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


    雖然在笑,但任憑是誰都聽出了這笑聲中的憤怒和殺氣騰騰。


    “花將軍,我待你如何?”九尾看著場中木然而立的花太閑,目光冰冷,話也冰冷。


    “自我叛出人族以後,承蒙妖皇不記種族之別,待我如知己,屢次委以重任,如今更是把皇妹許配於我,妖皇之恩,我這輩子都還不完。”花太閑狀如木偶,一段話說出平靜至極,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好!”九尾大喊一聲,“那你為何要這樣做?難道我皇妹配不上你?”


    “六勺公主天生麗質,容貌更是這天下第一等的美麗,可惜,她終是個妖,怎配我人族血脈?”


    “你放屁!”


    “你人族血脈就高一等嗎?”


    “你一個人族叛徒竟然還看不起我妖族?!那你當初為何還要投靠過來?!”


    其實在這片大陸上,人族一直視妖族為未開化的畜生野獸,妖族努力修行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化成人形,所以人族從來便覺得自己高妖族一等。


    但這隻是人族的心中所想,誰又敢像花太閑這般直對著眾多大妖說出這番貶低妖族的話來,言語間更是把高貴的妖族公主貶得一文不值。一時間叫罵聲不斷,而六勺的淚花在此刻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下巴淌淌而下。


    “你既看不起我妖族,當初又為何對我那般好?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難道隻是演戲嗎?”


    胡佑一雙拳頭攥的緊緊的,這眼前的花將軍似乎換了個人一般,身上再無在西直牢底時的灑脫豪邁,也無在泥城為了救他敢於直麵黃金獅王的那股英雄氣概。這人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哈哈,看來在你眼中終是眾生有類,罷了,算我九尾瞎了眼,你們動手吧!”九尾打量花太閑許久,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殺!”


    覆雨一擺手,站在其身後的天桑等人便要運轉不世妖功,大開殺戒。殿中大妖膽大的怒目而視,罵聲不斷。膽小的則已經骨軟筋麻,冷汗頻頻。


    六勺把胡佑一雙手緊緊抓著,臉上的妝容已被淚水打花,淒美至極:“胡佑,你不後悔陪著姑姑這個讓人嫌的妖女一同赴死嗎?”


    花太閑的話終是在六勺的心上紮上了一根刺。


    “姑姑,那小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生命,除了種族不同,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胡佑伸出手擦去六勺臉上的淚花,“姑姑,你照看我長大,我便陪伴你餘生,休提後悔二字,我們之間不該有這兩個字。”


    六勺哭花了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就在天桑之人剛要動手之際,突然從殿外傳來了幾人的對話。


    “你是…?你!你為何老成了這副模樣?!”聲音略顯滄老但中氣十足,且語氣中頗帶著意外之意。


    “蒼老嗎?嗬嗬,還不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這老魔,我何苦會變成這副模樣!”聲音沙啞滄桑,言語間激動之餘卻又充滿了怨恨。


    “哼!怎麽?你可是想殺我?”


    “我問你,你推我那女兒墜崖的時候是否已把她殺死?”


    “你是說那個野種嗎?我殺不殺她又如何?難道你認為墜入那魔氣洶湧的萬丈墜魔崖還有生還的可能?”


    此話一出,六勺隻感覺胡佑雙手抖動不已,六勺轉過身看了一眼神情激動的侄兒,不知為何連死都不怕的胡佑聽了殿外之人的對話臉上卻是一副悲涼緊張之色。


    “胡佑,你怎麽了?”六勺關心地問道。


    胡佑搖了搖頭,牙關緊咬,滿目皆是悲傷之色。


    墜魔崖?被丟下去的女兒?那個喊的撕心裂肺的少年?


    猛然間六勺像是想到了什麽,淚水如決堤般洶湧而出,她用力得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身體抖動不已。旁邊的楚江伶隻當女兒是因為這糟糕的婚事而難過,急忙低聲安慰,而六勺隻是一個勁地搖頭抽泣。


    天啊!我六勺是多沒用的一個人,墜魔崖時哭尋數年的侄兒就在眼前,我竟不知!若是我當時肯下去看看,那女孩便不會死,我侄兒也不至於這般傷心難過。六勺,你真是個廢物!


    “我問你你是否殺了她?”殿外之人顯然悲意橫生,聲音淒厲。


    “你越想知道我越偏偏不告訴你,怎麽?你一搬山之境還想對我動手不成?別以為黑白子在便怎麽樣?我魔宏不懼任何人。”


    “你…”


    “父親!”又一個聲音響起,似在責怪那老魔。


    “哼!殺了那野種豈不是髒了我的雙手。”老魔很不情願地說了一句。


    “何人在殿外鬼鬼祟祟的?滾進來!”


    卻是天桑受不了殿外幾人在那囉裏吧嗦,生氣地喊了一聲。


    “嘿,我正憋著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泄呢?偏偏有不開眼的找上門來,勞資因為妖魔峽穀的事好心好意地過來道歉,你讓我滾進來,九尾!這就是你妖族的待客…,這…這是什麽情況?”魔宏進入大殿以後被眼前的一切驚得說不出話。


    而跟在其後的則是其子魔傑,凡心學院大長老黑白子和時空老人楊萬裏,幾人雙目微睜,怪不得這妖皇宮血氣濃鬱,竟有人在這妖族公主的大婚之夜進攻妖族。黑白子和楊萬裏看到站在場中的花太閑這般狀況時不由眉頭一皺,但也未說什麽。黑白子環顧一周,待發現眾大妖中的胡佑之時,才把目光又收了迴來。


    “魔宏老前輩,你怕是來得不是時候。”九尾苦笑道。


    “這裏有我討厭的氣息,很討厭的那種。”魔宏一雙虎目直直盯著女仙覆雨,“你是仙族?”上古時期魔祖魔羅被仙君帝昊所傷,以至墜入墜魔崖,所以魔族後代對仙族的恨意要比對人族還深了幾分。


    “我是仙族,怎麽?魔宏前輩可是對我仙族有何成見?這般虎視眈眈的樣子,莫不是要吃了我?嗬嗬。”覆雨淺笑一聲,一副很親和的樣子。


    “你仙族那副爛皮臭肉老夫可下不去口。”


    覆雨美目圓瞪:“你竟敢辱我仙族?你可知後果如何?”


    魔宏自是不怕覆雨的威脅:“我豈止是羞辱你,我恨不得打死你。”


    “哈哈哈,魔頭你多少有些不自量力,我方這邊三個摘星,兩個搬山,而你們不過兩個摘星,兩個搬山,而且你們還不睦,你拿什麽殺我?”覆雨哈哈大笑,然後指著這滿屋的大妖,如同指著一堆垃圾,“難道靠這些已中了化妖散之毒的廢物?我勸你還是早些離開,莫要誤了自己性命。”


    “暫時聯手如何?待我殺了這爛臭的仙人,我們的恩怨以後再算。”魔宏轉過頭對著楊萬裏說道。


    “別問我,我師兄確定。”楊萬裏把頭轉過一邊,並不想同這老魔有過多的交際。


    “凡心學院虧欠妖族甚多,我自不會袖手旁觀。”黑白子慚愧地說道。


    聽了此話,這殿中之人不由都奇怪萬千,不曾聽說這凡心學院和妖族有何瓜葛,難道是因為花太閑?要知道花太閑曾是凡心學院的核心弟子,雖然他之後入了朝廷做了軍官,但從來都是以凡心學院弟子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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