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鬥的結束,有很多事需要去做,關押降卒、武器盔甲入庫、收刮錢財、賞罰部下等等都需要主帥親自過問。


    李成棟身為冷兵器時代的優秀將領,做起這些事來可謂輕車熟路,不到半日將事情理得僅僅有條。


    臨近黃昏,遠處出現一隊騎兵,為首的正是現任兩湖總督的何騰蛟何大人,此時他看上去些許狼狽,胯下戰馬速度不減,朝城門衝來。


    守衛在湘陰縣外維持秩序的帝國士兵可不管他是什麽人,在湘陰這一畝三分地,是龍給他們盤著,是虎也得給他們臥著!


    “前麵的人立刻下馬!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帝國隊長向城樓上打了聲招唿,城垛旁火槍手卸下肩上燧發槍,麵色不善地對向何騰蛟。


    “吾乃兩湖督師何騰蛟!速速打開城門!”


    本以為亮出身份能嚇住那些丘八,誰曾想城垛上響起槍聲。一排鉛彈準確無誤射中他前方五十米,濺起一片塵土,急忙拉起韁繩,險些摔落馬下。


    定了定身,遠遠傳來城門守軍的喊話:“老子不管你是選帝侯還是什麽督師!我們軍團長說了,任何人不許騎馬入縣城!”


    這是什麽鬼規定?本官堂堂封疆大吏居然不能騎馬入城?


    好在何騰蛟能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指望王師為自己收複兩湖,不好關係鬧得太僵。


    他下了坐騎,牽著馬,信步上前,饒有深意瞟了眼守衛城門的帝國隊長:“你叫什麽名字?”


    “要走就走,哪來那麽多廢話,現在我嚴重懷疑你是奸細!跟我見軍團長吧!”


    何騰蛟哪裏是帝國隊長的對手,伴隨一聲驚唿,如老鷹捉小雞般一把提起。


    “休傷督師!”


    親兵大急,紛紛抽出武器,想要武力營救。“我就說這家夥是奸細吧,手下私藏兵刃,通通帶有!”


    何騰蛟使勁對親兵使眼色,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邊對帝國隊長說道:“這位小將軍,老夫隨你去就是,不要難為弟兄們。”


    見他服軟,帝國隊長決定公事公辦,放開何騰蛟領口說道:“隨我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讓我發現你們有不軌企圖,一刀一個,一個不留!”


    何騰蛟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保險起見,帝國隊長還是將他們雙手反綁,帶向李成棟、劉肇基臨時住下的縣衙。


    清冷的湘陰縣衙大門外,一位留著金錢鼠尾,身著青色大清官袍的中年男人綁在十字架上,嘴唇幹裂,雙眼無神,昏昏欲睡。


    何騰蛟忍不住問道:“小將軍,他是……”


    “哦,他呀,蠻族城主,聽軍團長說是什麽賣國求榮的漢奸,對!就和背叛西格瑪教會的異教徒一樣可恥,所以軍團長命人把他綁在十字架上,以儆效尤。”


    帝國隊長頗為厭惡地看了眼綁在十字架上的“異教徒”,帶著何騰蛟徑直走進縣衙。


    “報告軍團長!此人企圖闖奪城門,已被我部擒下!交移軍團長處置!”


    何騰蛟順著帝國隊長目光望去,瞧見一位身高八尺,一身戎裝的大漢正背對門口,與一位大漢聚精會神看著掛在大堂壁上的軍事地圖。


    “既然是擅闖城門的賊人,拉出去砍了便是,何物與我通報?”


    “李大帥!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兩湖總督何騰蛟!你不能殺我!”


    何督師急了,要是不明不白被丘八一刀剁了,估計能成為曆史上最大的笑話。


    聽見何騰蛟三個字,李成棟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打量何騰蛟:一身大紅色官袍,精心修理過的長須,不大的雙眸中散發出商人特有的精明,久居高位的氣勢不明顯,倒像個無良奸商。


    “你就是何大人?可有憑證?”


    李成棟多半已經認可何騰蛟的身份,保險起見,還是得出示身份證件。


    何騰蛟摸遍全身終於在腰間找到代表他身份的玉牌,趕緊遞了上去。劉肇基上前一步,接過玉牌,舉到胸口,和李成棟一同仔細檢查玉牌。


    “廷貞,玉牌是真的,你推測真準!何騰蛟來了。”


    劉肇基湊在李成棟耳邊輕聲說道,語氣帶著些許興奮。


    “不錯,領兵打仗他不行,弄虛作假、搶功勞他拿手分很,哼!不過如今侯爺當政,咱武官地位不必他文官差。”


    兩人嘀嘀咕咕商討半天,換出笑臉,親自為何騰蛟鬆綁:“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何大人,本帥屬下多有得罪,望大人別往心裏去。”


    劉肇基虛情假意陪著不是,放低姿態,使何騰蛟火氣降了不少。


    “不知者不怪,李劉二位將軍謹慎小心,治軍之嚴本督師欽佩,如若我大明武官皆有將軍一半之功,何至於半壁江山淪落韃子之手!”


    何騰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看得李成棟、劉肇基二人一愣。赤裸裸的奉承,文官厲害呀,誇人不帶讚美之詞又令人心裏舒坦。


    可惜提攜我們的是侯爺不是你何騰蛟,uu看書ww.uukanshu.o侯爺想要控製湖廣,你就不能待在這。


    李成棟迴道:“何大人謬讚,我等隻不過做了本職工作。其實何大人不來,我等也是要找上何大人。”


    何騰蛟有種不好的預感:“此話何意?”


    向劉肇基使了個眼色,後者拱拱手,走去後堂,不一會,一張明晃晃的聖旨出現在他手中。


    李成棟接過聖旨,玩味看了冷汗密布額頭的何騰蛟:“湖廣總督何騰蛟聽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湖廣總督何騰蛟,屢戰屢敗,畏敵如虎,當罷其官職,押入天牢。今陛下仁慈,念其年事已高,不忍其受牢獄之災,晚年淒慘潦倒,故免其湖廣總督之職,調任京師禮部尚書,其職由西征主帥李成棟接任,交接完畢即可啟程。欽此!”


    何騰蛟宛若受到重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麵色慘敗,身子止不住顫抖,冷汗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這不是真的,老夫為大明付出一生,為何落得如此結局!哈哈哈!”


    劉肇基與李成棟憐憫地看著愈發瘋狂的何騰蛟:如果說他有罪,確實有罪,丟城失地、識人不明、擁兵自重造成兩湖戰局糜爛。說他無罪,他又堅持抵抗韃子入侵,屢敗屢戰,不曾媾和延緩韃子進攻速度。


    大明朝專產如此複雜之人,兩人將何騰蛟扶起,勸說道:“何大人,迴到南京未嚐不是件好事,兩湖戰事大人無力迴天,不如急流勇退,在朝堂輔佐陛下吧。”


    何騰蛟張了張口,兩人湊上前去,不料他竟瞬間暈了過去。


    “快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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