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麽多人看著,注意形象。”鄭森輕聲提醒道。


    “管他呢,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本來就打算去畫舫上吃晚飯,不礙事。”


    鄭森扶額。


    香君姑娘一曲畢,竟當場落淚,看得賓客們心下憐惜,又礙於規矩沒有上前。


    “嗯?怎麽迴事,鄭兄,那什麽香君怎麽哭了?”


    停下手中動作,方小白疑惑望向舞台上的香君姑娘。


    鄭森小心湊到方小白耳邊說道:“侯爺你不知道,香君姑娘全名李香君,前幾個月好像是偶遇一位候姓公子,兩人一見鍾情,本應是一段佳話,怎料候公子被阮大铖陷害,不僅丟了官,還被驅逐出南京城。”


    靠,這麽狗血,典型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啊,等等,她叫李香君?秦淮八大名妓?我居然錯過她的表演!唉,早知道吃完晚飯來也不遲。


    見方小白忽然瞪大雙眼,色眯眯(鄰座的文人是這麽認為的)盯著李香君看個不停,鄰座青袍文人看不下去了。


    “喂,說你呢,這位兄台,我觀你也是富家公子打扮,舉止為何如此不雅?”青袍文士站起身對方小白指責道。


    “就是就是,香君姑娘豈是爾等可以玷汙,我勸你還是早點離去,莫要髒了香君姑娘的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得不到芳心的怨氣通通撒在他身上,懟得方小白說不出話來。


    我看美女有錯呀?難不成大明朝街上的女人可以看,窯子的女人就看不得,啥理論?


    自己隻不過想一睹名妓風采,什麽時候在他們嘴裏變得一文不值?


    “喂,你們說話注意點,什麽髒不髒誰眼。”方小白的反駁如滴進油鍋的清水,裏間瞬間炸開了鍋。


    青袍文士嗬斥道:“說你髒怎麽了,看你這打扮不過一富家公子哥,估計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就敢來媚春樓接近香君姑娘,不知天高地厚,要是你能當場作一首詩獻給香君姑娘,合她心意,我陳青山就收迴之前說的話了,向你道歉!”


    李香君注意到方小白這邊的狀況,不過她早已見怪不怪,隻是她好奇那位被圍在中間的白袍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麵生得緊。


    論作詩,方小白唐詩三百首都背不下來,何談創作,要是弄出個詩詞結合,豈不是要被他們笑掉大牙?如今是明朝,唐詩宋詞什麽的派不上用場,元曲不是詩歌呀,清代好像沒學過……


    苦思冥想之際,他悄悄求助鄭森,然而後者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怎麽辦?怎麽辦呢?誒?有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方小白越念越投入,眼眶竟漸漸轉紅,一氣嗬成,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青袍文人呆立當場,沒想到麵前之人居然真能當場作詩,他聽得真切,能感覺到方小白詩中表達的意味。


    李香君一時忘卻傷感,美眸流轉於人群中心的方小白,正欲邀請他前往台後一敘。


    異變突生,方小白粗暴推開擋在身前的青袍文士,徑直衝出裏間,跑出媚春樓。


    唿吸新鮮空氣,方小白的淚水止不住湧出眼眶,當他念出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柬友》時,迴憶起他第一位暗戀的女生。


    那是在高中時期,她坐在他的前排,那一次,她主動轉身,麵帶羞澀看著他,還記得那時劉海垂下,無法完全掩蓋她緋紅的臉頰,聽著她一字一句對他念出的這首詩,當時的他並不清楚裏麵的含義,直到畢業後無意中在網上發現這首詩,才明白原來人家她也喜歡著他。


    可惜高考後,她留在本省,而他出省外讀大學,他一直沒有勇氣向她表白,大學畢業後,他留在當地自家醫藥公司上班,除了過年很少迴到家鄉,至此以後天各一方,不再有交集。


    沉浸在迴憶中的方小白捂住麵龐,沒有發現鄭森的到來。咳咳!鄭森幹咳兩聲,將方小白從迴憶拉迴現實。


    “侯爺,沒想到您一大老粗也能做出如此之詩,出乎在下意料,毋庸置疑,明天,您的詩便會傳遍整個南京城!”


    額……


    方小白麵無表情,不為所動:“夜深了,各迴各家,各找各媽,鄭兄,告辭。”


    多丹十分後腿湊上來,主動為方小白照亮前方道路。鄭森默默望向他離去背影,若有所思,鄭森不知道的是,經過一天的遭遇對方小白製定之後法令有很大影響,賭坊和窯子成功被列入首要清除目標。


    迴去的道路,比來時更長,方小白特意繞遠路迴家,看書 .uukanshu 散散心。


    “多丹,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應了星爺那句老話: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麵前,而我沒有珍惜,好吧,我承認我連是不是愛情都沒看出來,直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身為木精靈的多丹自然不明白人類感情,在木精靈族群內,愛就是愛,從不會旁敲側擊,盡管他也是光榮的單身貴族,從小經過父母親一輩的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不少:“小白,我不清楚你們人類的情感,但我可以告訴你,愛情是由命運之神早已注定,無法改變。”


    方小白自嘲地笑了笑:我一個無神論者和有神論者說什麽愛情,還跨越種族談愛情,自找沒趣:“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至少我想靜靜,不會有人問我靜靜是誰。好了多丹,我們迴去吧,迴去遲了,候府護衛隊又要出門找我了。”


    蕭瑟的街道上,一盞明燈照耀前行的道路,一道落寞的背影隨著亮光緩緩前行。


    鏡頭轉迴媚春樓,自從方小白離開後,青袍文人陳青山以及其他賓客落了麵子,草草吃了些茶便向李香君告辭離開,不多時,裏間再次恢複平靜。


    李香君迴到閨房,滿腦子全是方小白吟詠的詩句,那感覺宛若高山流水遇知音,同是天涯淪落人。“菀兒,去打聽打聽那位白袍公子何許人也。”


    換作菀兒的丫鬟想了想,說道:“小姐,菀兒看見白袍公子與鄭公子一齊來的,多半是鄭公子好友,如今鄭公子還在門外,不如請他進來一敘?”


    “好,就依你所言,請鄭公子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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