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門口,這時隻見兩個宮廷太監,一人拿著聖旨,一人端著禦酒妖裏妖氣地走了進來。太監換了新人,高俅完全不認識,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撲地跪倒說道。


    “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殿帥府太尉高俅,遠途勞頓,迴城勤王有功,為表彰其對朝廷的赤膽忠心,皇上特賜禦酒一瓶,望其喝下禦酒,奮勇殺敵,再立新功,——欽此!”太監舉著聖旨大聲念道。


    “臣,謝主隆恩!”高俅站起來,接過聖旨和禦酒放在了桌上,兩個太監停了一會兒後,看沒人給賞銀,滿臉不快地走了出去。


    “爹,皇上是不是迴心轉意了?”高衙內驚喜地問道。


    “嗯……”高俅又坐下來,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吧,先皇所用的太監都換人了,欽宗連他父親都不信,還會信任我嗎?為了齊雲社這杆大旗不倒,為了大宋蹴鞠運動能夠生生不息,我主意已決,你們必須出走,必須要活下來。”


    “那樣……我們豈不成了逃兵?”高衙內傻傻地問道。


    “衝出城去,就說迴不來了,沒人看得出。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眾人迴答。


    “李虎,你剛才說你想去哪?”高俅又繼續問。


    “太尉大人,我想去杭州,那……裏我有一些熟人,也好做生意。”李虎其實還想著他在杭州剛買的房產。


    “這樣也好,你不打擾燕青他們神仙眷侶更好。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也是個好去處,我讚成你去。——鞠朋,鞠友!”


    “在!”


    “看到我屋裏這麵齊雲社隊旗了嗎?”高俅指了指身後立著的旗子。


    “太尉大人,我們看到了!”鞠朋鞠友齊聲迴答。


    “上麵繡的是什麽?”


    “獅子滾繡球。”


    “對,看好了,記住了,你們再重新做一麵。”高俅說完站起身摘下旗子,他把旗子鋪在桌上,用情看著看著,熱淚盈眶,“為了能豎起這麵旗子,為了把這麵旗子插遍大宋朝,蹴鞠聯賽我們整整籌劃了將近三年。現在聯賽開展起來了,卻不得不被迫中斷,我不願意讓這麵旗子就此倒下。鞠朋,鞠友,我希望你們兄弟二人扛起這麵旗幟,把齊雲社在杭州繼續開展起來。”


    “太尉大人,高公子是齊雲社隊長,這麵旗子應該交給他才對。”鞠朋說道。


    “不,我兒我另有安排。”


    “難道我們要分開?”


    “是的,我一會兒再和說我兒,我先說說你們。你們想必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在這裏我再重說一遍,鞠朋,你原名叫蘇述;鞠友,你原名叫孟宣,‘孟’是你母親的姓,你們都是東坡先生的後人。東坡先生被貶職出了皇城後,他把你們托付給了我,我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從小把你們養大……”說到這裏,高俅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太尉大人,我們一定會報答您的養育之恩的。”


    “東坡先生是我一生的貴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我雖然沒有東坡先生那樣的才華,教你們文化,卻教會了你們踢球。你們成為了大宋朝的頂級的球星後,徽宗皇帝賜給了你們鞠姓。現在皇上退位了,我建議你們把姓氏都改過來。”


    “皇上賜的姓能改嗎?”


    “我讓你們改迴原姓是有原因的,這就是我希望你們把齊雲社遷至杭州的原因。東坡先生任杭州刺史時,他為那裏的百姓做過許許多多好事。他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淤泥,築起了一條南北通向的堤岸,至今‘蘇堤春曉’還為西湖十景之首。那裏的百姓到現在都愛戴東坡先生,愛屋及烏,他們也會喜歡你們的。”


    “太尉大人,金兵會不會打到杭州去?”鞠朋試探著問道。


    “那種擔心是多餘的,不會的!”高俅笑著搖頭,“金兵渡過了黃河,他們也隻是在皇城上方找個突破口;遇到了長江,水深浪急,他們的水兵沒有好的戰船,是很難過江的。據我判斷,大宋朝最不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宋金兩國劃江而製。”


    “爹,那樣……燕青兄弟去了沙門島,豈不落在了金人的地界?”高衙內猛然醒悟,為燕青擔心。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高俅不愧是皇城司,曾經的大宋朝特務機構的最高首領,這樣的話,他也能說得出,“兒子,蹴鞠無國界,燕青和師師他們是神仙,你不用替神仙操心。但是,在這裏,我還是要告誡你們諸位,燕青和李師師的去處,你們誰都不能說,打死都不能說,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高俅得到答複後,又繼續說,“鞠朋,鞠友,踢球向來都不是一介莽夫所能從事好的職業,你們都是凡人,不像燕青,他是神仙,技藝天授,可以無師自通。而你們要好好學習,我用盡平生心血所寫的那本《蹴鞠譜》,你們可要仔細閱讀啊!”


    “《蹴鞠譜》我們一直帶在身邊,我們邊踢球,邊看書,邊總結經驗。”鞠朋掏出書來說道。


    “另外啊,也是讓我最最難過的事情,你們這些人,從今往後啊,千萬不要說《蹴鞠譜》是我寫的,不然這部書將成為禁書,別人就看不到啦。”


    “為什麽?”鞠朋疑惑。


    “因為一旦皇城被攻破,我們這些朝廷重臣都會變成罪人,一般情況下,我們這些人都會被列入到史書《奸臣傳》裏。你想,一個大奸臣所寫的書,能不是禁書嗎?”


    “爹,不會的,您不是奸臣。”高衙內感情激動,“王明清已經跑出了皇城,他說他要考取進士,像他父親一樣作一個史官。他和咱家關係好,是不會把您往壞處寫的。”


    “王明清無論以後寫出《揮麈錄》,前錄與後錄,把我誇得和花一樣,都是沒有用的。舌頭根子壓死人,老百姓根本不答應。老百姓會在說書唱戲的茶館裏編故事,把咱父子倆罵得狗血噴頭,永世不得翻身。”


    “有這麽嚴重?”高衙內大吃一驚。


    “或許有機會,等到一千年,一萬年以後,會有一個熱愛蹴鞠,還愛寫書的高人,他會把咱父子倆寫成好人,那也是因為暢銷書的主角不能是壞人的原因。”


    “這就是您多年寫《蹴鞠譜》的心得?”


    “這算不上心得,這是常識。人之初,性本善,這是經過多年教化而形成的思維習慣,也是人們希望看到、願意看到的人的天性。誰會寫一個十惡不赦的主角的書,讓讀者不快,讓書賣不出去,白受累呢?”


    “嗯!”眾人點頭。


    “我五十而知天命了,知道自己今後的結果,所以我也不在乎以後將有什麽發生……唉,”高俅長歎一聲,表情失落,他喝了一口水,接著又說,“鞠朋,鞠友,你們有信心在杭州把蹴鞠聯賽再開展起來嗎?”


    “有,太尉大人請放心!”


    “好,我再說說陸帥。陸帥,你家和我家是鄰居,你從小和我兒一起長大,我把你也當長了自己的孩子。你父親的死使我很內疚,因此,我一直再找機會幫你。可你,國子監,你讀不了書;搞拆遷,你又給我弄得一塌糊塗;到最後,沒轍,讓你作了蹴鞠裁判。可你,當裁判也不是一個好裁判。我希望你啊,跟著鞠朋鞠友他們去杭州,聽他們的安排,老爺我老了,再也管不了你了。”


    “到那裏我還能做什麽嗎?”陸帥問高俅。


    “這你得問鞠朋了?”


    “陸帥,你還可以當裁判。你雖是個昏哨,隻要把心放公正了就可以了。你要是把我踢進去的球吹出來,無非是我再多踢進去一個。”鞠朋說笑著看向高衙內。


    “陸帥這孩子,老實忠厚,就是能力差了些,你們哥倆到了杭州可不要欺負他。”高俅叮囑道。


    “太尉大人,鞠朋嘲笑我,他總欺負我,我還想和公子在一起。uu看書 ww.uuanshu ”陸帥說道。


    “孩子,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千萬不要再和太尉府扯上任何關係。太尉府以後會是什麽樣,你們都知道嗎?”


    “不知道。”眾人搖頭。


    “太尉府以後說不好會遭到清算,像王黼一樣,有滅門之災,你們懂嗎?”


    “爹,您……是不是過慮了?”


    “兒啊,你說我過慮,是你思想太簡單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你為了金兀術送的這條京巴犬,你像狗一樣地護著他,我早把那小子殺了。我要是逼著皇上在遼朝危難之際,施以援手,何有今天這種局麵?”


    “那件事是我錯了。”


    “孩子,不能把送你禮物的人都當好人,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這條京巴犬嗎?”高俅指著地上的狗說道。


    “它咬死了咱家的烏龜!”


    “不是這麽簡單。大金國現在把國都遷到了燕京,京巴,它是大金國的象征!”


    “我隻把它當條狗,沒有聯想太多。”


    “孩子,萬事萬物都是有聯係的,我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高俅說話高深莫測。


    “爹,你現在還想把這條狗打死嗎?”高衙內問。


    “沒用啦!”高俅說話間略顯傷悲,他瞥了一眼京巴,又看了看禦酒,說道,“香香,請你把我的寶貝孫子抱來。”


    “是。”夜來香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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