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燕青和高衙內一幫兄弟喝酒,甚是開心,等到喝完了酒,燕青再迴到演兵場時天已經漆黑了。演兵場不是我杜撰的地方,它在《清明上河圖》中有明確的標識,就在城東汴河北岸。這裏顧名思義是大宋朝訓練軍隊的地方,而實際上,隨著蹴鞠運動的興起,高俅訓練軍隊的主要措施就變成踢球了。所以,這裏叫蹴鞠球場更為合適。


    燕青起得很早,他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叫上兩個家仆,出了演兵場沿汴河進城。


    他們一行三人過了陳州門,沿街向西行,剛到觀橋,就見有一隊士兵封鎖了道路。士兵高舉著提示牌,上麵醒目地寫著“肅靜”二字。燕青詢問:“路為何不讓走?”一行人答曰:“今天有國子監考試,周邊街道全部戒嚴。”


    國子監是大宋朝的最高教育機構,這裏的考試是非常嚴格的。


    燕青無奈,隻能穿小巷急走,隨行的家仆跟著,無睱觀景,於是問道:


    “燕頭,我們今天是要去哪呀?”


    燕青迴答:“我們去染坊。”


    “道路遠嗎?”


    “不遠,過了潘樓就到了!”


    “潘樓”在大內皇宮東角門附近,是一條由曹門通向梁門的大道,它是穿越內城、東西向的繁華街道,尤其在舊曹門東,更是巨商富賈雲集。據史料記載,有的商家一筆買賣就達上千萬銀兩之巨。


    燕青來到了潘樓街,他忽然看到一家‘老馮家皮具店’,門口掛著幾個皮球做幌子,於是他走了進去。


    他們進到屋來,見屋內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皮貨,有一個貨架是專門展示皮球的。燕青讓店主拿出來一個挑選,他把皮球拋在空中,頭頂腳踢試著皮球的好壞。店主看到來了真正的買主,急忙從櫃台內跑了出來搭訕:


    “這位客官球技精湛,我看您麵生,不是本地人吧?”


    家仆忙上前介紹道:“我家主人是大名府球星,——燕青。”


    “久仰,久仰!”店主躬身施禮,“昨天我還看到您和‘齊雲社’的人一起踢球呢。你到我家買皮球,算是來對了地方!我家的貨,又便宜又好,才五十文一個。”


    燕青試完了皮球,不甚滿意,於是說道:“你這皮球氣不足不說,而且也不圓,這種貨色,我們大名府也能買到。”


    “這位客官,您要好的皮球我這也有。”店主說著又迴到櫃台,從箱子裏拿出來一個。他把外麵的包裝的草紙扒開,雙手遞給燕青。


    隻見這皮球油光鋥亮,底氣十足,端的是一個好球。燕青看著喜歡,拿在手裏一轉,手指頂著皮球說:“這個好,用它射門才有準星,多少錢?”


    “這位客官一看就是識貨之人,我這皮球用的是祁連山上等的犛牛製作而成,一頭牛隻能做一個皮球,所以很貴。”店主開始介紹皮球。


    “店主,若大的犛牛,怎麽會隻能做一個皮球?”燕青不信。


    “牛再大,也隻有一個尿泡,而且尿泡還隻能用公牛的。”店主煞有介事地說道,“挑選公牛,你還不能挑選發情期的公牛,因為它們房事勤、尿泡疲軟,彈性不足,充氣就容易爆裂。所以,我店裏的這款皮球,都是用‘處子牛’的尿泡做的內膽,用精壯牛做的外皮。”


    “店家,你真吹牛不上稅!說吧,我買得起,這皮球多少錢一個?”燕青有急事,想趕快買下皮球。


    “客官,我吹不吹牛都要上稅。皮球一兩銀子,稅錢二十文。”店主說著,指了一下街對麵的皇家稅房。


    “好吧,我要五個。”燕青說著就想掏銀子。


    “這位客官一看就是爽快人,我就願意和您這樣人做生意。不過,今天我隻能賣走你一個。”


    “怎麽有錢不想賺?”


    “客官,我這箱子裏放的,大內總管早都定下了,他們一會兒過來取。您有所不知,這是禦用足球,專供皇子們玩的,產量有限。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先把銀子都留下,等下個月做好了,我派人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店主殷勤地說道。


    “那倒不用了,我先買一個吧。下個月,我還來京城,你留好了就是了。”燕青說完,掏銀兩買下一個皮球。


    燕青買完足球,他帶著兩個家仆,沿著皇城東街繼續前行。不一會兒,他們看到了一顆茂盛的棗樹,一群人正在圍著祭奠。燕青知道,這是汴京最著名的景點——單雄信墓地。


    唐滅隋後,單雄信拒不降唐而被殺,後人為了紀念他的忠誠,特在此建碑立墓。據說那棵棗樹,就是英雄單雄信的兵器——棗木槊,插在那裏長成的。燕青仰慕英雄,他近前參拜。隻見碑上題詩道:


    漂泊殘魂土一丘,斷碑千古共鬆揪,


    寒鴉啼落陵前月,疑訴當年汗馬愁。


    出了舊封丘門,燕青三人,徑向染院橋行去。他心裏清楚,前麵不遠處的“李記染坊”就是李師師的家。


    燕青三人上了染院橋,見橋兩邊站滿了等活的工人。他們拿著瓦刀、斧頭、鋸子,還有刷油漆用的板刷張望著,向過往的行人投去渴望的眼神。而在橋下,一艘貨船剛好停靠在岸邊碼頭,一些裝卸“袋工”正揮汗如雨地搬運著貨物。


    燕青站在橋上就能看到橋邊不遠處“李記染坊”的招牌,隻見那裏五顏六色的染暈綢布高高掛起,在陽光的照射下宛若仙境。


    燕青來到近前,見一群人正在吵嚷著。為首的是一個軍頭,他騎著馬,帶著幾個士卒,衝著店前的一個小夥子罵道:“李虎,你他媽地還想幹嘛?工地不給我盯住了,在家裏養大爺?你的工人都把房梁上歪了,你知道嗎?”


    李虎諾諾地迴答:“官爺,我在家中等著卸貨,一會兒就過去。”


    “不行!”那官頭吼道,“你若是有事,就別攬我家老爺的生意!”


    “爹,我先走,一會兒就迴來。”李虎沒辦法,隻能和站在家門的父親告別。


    那軍頭讓士卒拽著李虎徑往城南走,邊走邊嘟囔著:“找了你這塊料真是倒了大黴了,我家老爺別說花錢建房,就是不花錢,搶著幹活的人都有的是……”


    燕青在“豐樂樓”見過李虎,他們雖有一麵之緣,卻不甚熟悉,他不了解內情,也不好多管閑事,隻能看著官差把李虎抓走。


    等士兵走後,燕青這才注意到有一個老者正拄著拐杖站在染坊門前。他人形憔悴,還不停地咳嗦。燕青猜想那人應該就是李師師的父親——王寅。他想上前說話,這時見到一個鄰居婆婆出來和王寅說話:“我說王伯,你家虎兒忒老實,給誰家蓋房不好?偏偏給陳洪蓋房。鄰居街坊的,陳洪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仗著是宦官楊戩的親戚,狐假虎威,坑蒙拐騙的事還幹的少嗎?還有他那個混蛋兒子陳敬濟,更是爛泥扶不上牆,竟然娶了清河縣惡霸西門慶的女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呀!”


    “嗨,我家虎兒一開始也沒想幹他家的活,嫌價格低。不是他家說宮內有人,可以幫我承攬官家染布的生意嗎。”王寅說道。


    “他們家人都是狗掀門簾——嘴把式,他們是花小錢、辦大事,巧使喚人。他畫的大餅你也信?官家的生意沒有過硬的關係,我勸你還是千萬別參與。”婆婆說道。


    “老嫂子,我也是沒有辦法,你看這房租一天天地長,隻靠小門小戶的零散生意,買賣很難維持。”王寅說出了自己的苦衷。


    “是呀,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婆婆說完,往屋內瞅道:“你家女兒師師在嗎?我做繡花鞋,想借她打板的樣子。”


    “她出去替我到相國寺買染料了,一會兒迴來,我讓她給您送過去。”


    “你說你,一兒一女的命多好,不像我喲。”老婆婆說著走了。


    燕青聽完他們對話,知道李師師不在家,他剛要走,隻見一輛馬車轟隆隆地駛到店前。兩個官差從車上跳了下來,衝著店鋪高喊道:“管事的出來,趕快卸貨。”


    王寅站在門首動彈不得,對著官差說道:“你們是童公公派來送貨的吧?”


    “對,送染布的!”官差見沒人上前,不耐煩地說:“卸貨的人呢?——快點!”


    “我兒子剛出去,長官,您先進屋喝杯茶,等一會兒——”王寅說道。uu看書 ww.uuashu.


    “我沒閑工夫等你!你若不幹,我們就把貨拉到城北“任家染坊”,他們也幹得了。”官差說著就要打馬離開。


    王寅想喊院內的夥計,還沒出聲,就是一陣劇烈地咳嗽。燕青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他上前攔住車輛和官差說道:“卸車的人來了,官差別急。”燕青立刻揮手叫兩個家仆卸車,他掏出銀兩遞給官差道:“兩位辛苦了,一點茶水錢,略表微忱。”官差接了銀子,態度緩和下來,指著王寅說道:“老爺子,這筆生意,你可要發大財了!”說完,跑到樹蔭下歇息去了。


    燕青的兩個家仆原想和燕青來京城玩耍,沒想到,在這裏卻不明不白地幹起了苦力,他們嘴上不說,心中也是不悅的。燕青看得出來,他把足球交給了王寅,也跟著一起抬布匹卸貨。


    王寅一瘸一拐地放下足球,到院裏喊來了夥計一同卸貨,約莫一袋煙的功夫,貨物就卸完了。


    官差打馬而去,王寅遞上毛巾讓燕青和仆人擦汗,他千恩萬謝,還問道:“你是虎兒的朋友吧?”燕青未說話,隻是點點頭。


    “多虧了你們,這些官差,都是渾不講理。”


    王寅一邊說,一邊轉到櫃台後,給他們取出銀兩。燕青看見,忙擺手說道:“老伯,使不得!使不得!舉手之勞,我要你銀子作甚?”


    “工錢是一定要給的,不要推脫。”


    燕青沒有上前去接銀兩,而是和兩個家仆使了個眼色,急忙中從染坊內跑了出來。那王寅腿腳不好,怎追得上,他在後麵喊道:“英雄貴姓呀?我迴來讓虎兒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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