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彬帶著嶽不群去了左冷禪的練功房。


    練功房中空空蕩蕩,除卻上首,左右兩側皆沒有擺放桌椅。


    左冷禪閉著眼,坐在上首。


    隻過了一日,他已恢複了往日不怒自威的氣勢。


    若非已知他雙目失明,旁人見了,定會以為,他隻是在閉目養神。


    費彬說道:“左師哥,嶽先生到了。”


    左冷禪淡淡的道:“給嶽兄看座。”


    費彬應道:“是。”


    費彬轉身對嶽不群微微躬身,客氣道:“嶽先生,請稍候。”


    嶽不群點頭,“有勞。”


    如今他已是五嶽盟主,自是不願在這裏站著,聽左冷禪說話。


    費彬走進內室。


    嶽不群環顧四周,未看出什麽異樣。


    又看向左冷禪,問道:“左兄找我過來,所為何事?”


    左冷禪笑道:“除了嶽兄,我還請了一人,等人到齊了,我們再共商大事。”


    嶽不群問道:“左兄還請了誰?”


    左冷禪故弄玄虛,笑道:“等人來了,嶽兄就知道的。”


    費彬從內室搬了兩把椅子出來。


    他將那兩把椅子並排放在場中,指著其中一張,對嶽不群道:“嶽先生,請坐。”


    嶽不群緩緩走過去坐下,看著左冷禪,心中警惕。


    左冷禪目不能視,對現在的左冷禪來說,最難的,應是辨別敵人的方位。


    這位子不知是不是左冷禪有意安排的,他坐在這裏,要小心防備才是。


    不多時,練功房外又有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有人說道:“令狐掌門,裏麵請。”


    嶽不群起身轉頭看去,左冷禪請的另一人,原來是令狐衝。


    令狐衝見了嶽不群,十分意外。


    “師父!”


    帶令狐衝過來的,是湯英鶚。


    待令狐衝走進練功房後,湯英鶚先行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費彬則留在房內,站在一旁。


    他指向嶽不群身邊的空位,對令狐衝道:“令狐掌門,請坐。”


    見令狐衝猶豫,費彬笑道:“令狐掌門是不想與恩師平起平坐?”


    嶽不群說道:“衝兒,過來坐吧。”


    有令狐衝在,他也好多一個幫手。


    嶽不群心中懷疑,左冷禪不該不清楚,令狐衝對他的情義。


    找他們師徒一起過來,這是為什麽?


    他們師徒聯手,不是更難對付?


    還是左冷禪已想到了,一網打盡的辦法?


    令狐衝應道:“是,師父。”


    待兩人坐下後,費彬對左冷禪道:“左師哥,嶽先生與令狐掌門已入座。”


    話音落下,忽聽得“喀喇”一聲。


    嶽不群與令狐衝腳下的地磚登時空了,兩人連人帶椅子,直墮下去。


    那地磚在兩人落下後,又快速合上。


    費彬說道:“嶽不群與令狐衝都掉下去了。”


    左冷禪知嶽不群工於心計,所以等他二人一入座,就立刻發動機關。


    他陰惻惻的道:“嶽不群,你也嚐嚐當瞎子,是什麽滋味。”


    地磚下並非萬丈深淵,不過就一兩丈高,嶽不群、令狐衝兩人瞬間就落了地。


    地磚合上後,沒了上麵照進來的光,底下一片漆黑。


    令狐衝什麽也看不見,站起身,急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嶽不群方才隻顧著盯緊左冷禪,防備他倏然攻來。


    卻忽略了,左冷禪的練功房中還設有機關陷阱。


    嶽不群眼前一片漆黑,惶惶不安。


    聽到令狐衝的聲音,他強裝鎮定,答道:“沒事。”


    就在嶽不群說話時,令狐衝聽到有風聲傳來。


    那是利器破空而來的聲音。


    令狐衝來時帶著佩劍,擔心誤傷嶽不群,他不敢貿然拔劍。


    “嗯。”


    聽到嶽不群的低吟聲,令狐衝心中一緊,問道:“師父,您可還好?”


    嶽不群已知這暗室中另有其人,不敢再貿然開口。


    又有風聲傳來,令狐衝察覺到有人進身。


    不知師父在何處,他隻敢用帶著劍鞘的長劍,使出“破劍式”自保。


    令狐衝一邊用劍抵禦攻擊,一邊問道:“師父,是您嗎?”


    嶽不群察覺到令狐衝所處的位置,與自己不遠。


    眼下他們師徒合力抗敵,是最好的辦法。


    嶽不群嚐試往打鬥聲的方向靠近,試探著喊道:“衝兒?”


    令狐衝應道:“師父。”


    忽從較遠的地方,有另一道聲音傳來。


    “聽說嶽先生武功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我等特意來找嶽先生,討教幾招。”


    這聲音十分熟悉。


    令狐衝先嶽不群反應過來,問道:“你是在藥王廟襲擊我們的蒙麵人?”


    他記得,那十五人被打瞎了眼睛。


    他們已瞎了許久,早已習慣了黑暗,在暗處是他們占了上風。


    先前說話的那老者笑道:“不錯。”


    “當日嶽先生連我們幾個無名小卒都打不過,如今卻能勝過左掌門,奪得五嶽盟主的名位。”


    “令狐掌門,你難道不覺得,這當中有蹊蹺嗎?”


    “嶽先生,你靠著偷學別派劍術,奪得盟主之位,不覺羞愧嗎?”


    與令狐衝打鬥的人已撤劍退迴角落處。


    令狐衝聽那老者的聲音,誰能辨別出大致的方向。


    聽他辱罵恩師,不由氣急,拔劍向聲音傳來處刺去。


    那老者早已習慣了黑暗,聽覺比從前更為敏銳。


    他閃身退到一旁,讓令狐衝撲了個空。


    從另一邊又傳來一道聲音。


    “令狐掌門,你身為華山門下大弟子,對華山派的劍法應十分了解。”


    “昨日嶽先生與左掌門比劍,他所使的,可是你們華山派的劍法?”


    令狐衝不答。


    師父一開始使的,確實是華山劍法。


    但是最後使出的那幾招,如鬼似魅,不是‘華山劍法’的路數。


    又有另一人道:“尊師所使的,乃是林家的‘辟邪劍法’。”


    “令狐掌門,還記得你為什麽殺了‘禿鷹’和‘白頭仙翁’嗎?”


    令狐衝一怔,他殺這兩人,是為了搶迴那件寫著辟邪劍譜的袈裟。


    他當時把袈裟收進了衣襟裏,拚著最後一口氣,去了林家。


    他醒來後,見到了師父、師娘,但是那袈裟卻不見了。


    令狐衝不願相信,呆愣在原地不說話。


    又有人續道:“你昏迷的時候,除卻嶽先生與嶽夫人,沒人進過你的間房。”


    “袈裟,隻能是他們拿走的。”


    “你走後,嶽先生當著門下弟子的麵,與林家人說,是你私藏了袈裟,不肯交出來。”


    “嶽先生貪圖林家的劍譜,還反過來誣陷是你吞沒了劍譜。”


    “令狐掌門,嶽先生這般帶你,你還當他是師父?”


    嶽不群說道:“衝兒,莫要受了他們的挑撥。”


    嶽不群登時明白,為什麽左冷禪要把令狐衝也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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