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吳有道經曆過生死之後,認清了自己的道路,不再給那些圖謀不軌之人充當荒漠的向導,而是找了個正經的門路,竟然跟張大彪的護衛隊一拍即合,兩人合作做起了保護商隊的生意。


    那張大彪才來大漠幾年,竟然在道上混出了名堂,可以說跟吳有道有莫大的關係。


    吳有道早就是這片道上的名人,人稱活地圖,有了他,這魔鬼走廊就不那麽魔鬼了。


    就連老板娘秋音也過來媚笑著搭話,不僅送給吳老三一壇好酒,還給天澤加了不少菜,不時地跟清竹示好,說她是少見的美人坯子。


    迴音客棧又恢複了其樂融融的樣子。


    “清竹姑娘和小天兄弟這是要去哪裏?可是要迴璃國?”


    “正是。但在迴璃國之前,我們要先去趟帝都辦點事情…”


    吳有道眼中隱隱透光,不便細問:“姑娘若是去帝都,正好與我們同路,我們可以暫時結伴而行。等到了涼州夕岩城,我和彪爺的商隊就會南下。”


    “如此甚好,到了涼州,我和小天繼續北上,等事情辦完了,再迴璃國。”


    清竹並沒有猶豫,大荒漠到處是危機,一個不留神,不但容易迷失方向,還有可能被饑餓的野獸圍困。跟著彪爺車隊隨行,倒是可以省事不少。


    天色早就暗了下來,姐弟二人在吳有道的安排下住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外麵風沙小了不少,彪爺檢查完車隊,即刻前往涼州。


    魔鬼走廊西起蠻荒之地,東至涼州,迴音客棧位於中部地區,距離涼州邊境夕岩城,足有八百裏之遙。


    戈壁灘的路都是經年累月走出來的,即便如此,一個車隊要在大漠中行進八百裏,也得十天半個月。


    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這一走就是三日。


    這天夜裏,車隊正在紮營休息。晚風比起白天小了許多,一輪明月照耀著夜幕下的大戈壁,遠處高低起伏的石丘像是閃耀著點點星光,靠在馬車上的天澤竟一時看得入迷。


    月色下的大漠有一種詭異的魔力,既安靜又很神秘。安靜的時候是美麗的星空,神秘的時候是恐懼的暮色。附近的岩層背光處是一片漆黑,總給人一種徹骨的寒意。


    清竹也在旁邊,靜靜地觀看這茫茫夜色。


    “姐姐,我們離開無名島三年了吧!”


    “是的,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尋到公子…”


    “爺爺說到了帝都讓我們去找一個人,那人可能知道我爹娘的下落。”


    “陽叔是帝國的大將軍,從帝都傳來的消息多半不假吧。”


    “你說…爺爺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出來呢?”


    “因為那裏是帝都,是昔日的大名府,大概是他老人家不想麵對曾經的痛苦。”


    “痛苦嗎?為什麽我卻感受不到呢…”


    少年低頭沉思。


    清竹把目光轉移到天澤身上,她仿佛看見另一個無助的身影在大火中煎熬。那種痛苦是心中的烙印,揮之不去,抹之不掉。她緊緊握住少年的手道:“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你也未曾去過大名府,就連公子和小姐也不曾跟你說過家族覆滅之事,他們是不想你背負太多。小天,答應姐姐,心中不要有那些負擔,仇恨隻會給內心帶來黑暗和痛苦。”


    少年沉默良久,家族的仇恨也許是巨大的,但是遠沒有比自己失去師父還要痛苦,甚至沒有比父母離開自己所帶來的思念更為苦澀。仇恨對他而言意味著沉痛的負擔,爺爺寄予的希望恐怕同樣如此,因為他所在意的隻有自己的親人。


    沒想到這孩子又開始陷入了憂傷,清竹話鋒一轉,輕柔道:“小天,在你母親的家鄉,有比這更美麗的景象哦!我記得八歲那年,正是璃國海燈節的時候,大小姐帶我登上鳳鳴山。那裏的夜空更加明亮,山上有一大片紫竹林,山下的銀月城燈火通明,遠處的海平麵波光粼粼。更新奇的是,竹林中能聽見各種蟲鳥的叫聲,如同清脆的曲子一樣婉轉動人…”


    清竹說起這些的時候,既溫馨又略帶有一絲傷感。她五歲那年被小姐和公子從災禍苦難中救出,後來跟隨他們到處給年幼的小天求醫問藥。那次路過銀月城的時候,小姐還說要帶她迴楓葉山莊請家主給她賜名,那是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鳳鳴山上,清風明月。紫竹如弦,螽躍蟲鳴。


    如此良辰美景,無需家主賜名,清竹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天澤的眼神明亮起來,含笑道:“聽起來就很美,等到了靈州,姐姐也帶我去登鳳鳴山吧。”


    “嗯!”


    遠方響起一道細微的聲音,打破了夜幕下的平靜。


    天澤原本就耳力極佳,在修煉心識之後,對周圍的動靜更加敏感。


    “姐姐,似乎有人遇到了危險!”


    “離此有多遠?”清竹問道。


    “大約二裏地,而且,我還聽到了狼的叫聲…”


    天澤立刻站起身來,縱身一躍,跳到附近一塊岩石上。舉目遠眺,由於夜晚光線較暗,也看不出遠處具體的動靜,隻能靜觀其變。


    不多時,那聲音越來越雜,越來越近。


    “來了!”天澤喊道,“姐姐快去叫醒其他人…”


    在清竹的警示下,眾人很快都聚集了起來,彪爺對高處的天澤喊道:“小兄弟,可看清楚來的是什麽了嗎?”


    “是狼群!我先去救人…”


    天澤一躍而下,迅速往北邊掠去。


    彪爺兀自納悶,怎麽會遇上狼群,以吳老三的經驗,這附近應該沒有狼群出沒才是。


    但既然來了,就得想辦法救人。吳有道讓彪爺留守車隊,他帶幾個人,跟隨小天而去。


    天澤的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已經掠出一裏地,前麵果然出現一道弱小的白影,在夜幕下傾力奔跑,在其身後緊緊跟隨數隻大狼。眼看就要撲上去了,天澤一個衝刺,已至那人的身後,拔起小黑奮力一掃,大劍準確擊中狼首。但隻見這頭狼橫飛甚遠,腦漿都快迸裂了,都來不及哀嚎幾聲。


    其它幾隻狼,見有同伴死去,暫時都停下了追擊,畏懼地盯著攔路的少年,尤其是他手裏的那柄黑劍,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借著微弱的月光,天澤終於看清那道白影居然是一位裹著頭巾的少女,此刻已經絆倒在地,像是受了驚嚇,天澤不敢輕舉妄動。


    相持片刻,吳有道聞聲趕至近前,他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風狼!”


    這風狼的來頭可不小,在大戈壁上也是少見得很,他們跟普通的土狼不太一樣。這種野獸不僅個頭較大,極為兇狠,而且具有一定的智慧,能三五成群地組織戰鬥,盡挑獵物的軟肋下口,配合極為默契。江湖上一些好手在遇到風狼群的時候多半也會認栽,遇見它們最好的辦法就是逃跑。


    “小天兄弟,可要小心些,這些風狼不好對付。”


    “吳三哥,你來得正好,這位姑娘怕是受了傷,先帶他離開。”


    吳有道扶起受驚的少女沒有多問,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擊退這些風狼。剛才天澤那一擊怕是激怒了這幫家夥,想逃是不可能的了,隻能放手一戰。


    吳有道帶來的幾個弟兄身體開始顫抖,他們大多數人是聽過風狼名號的,打心裏麵就很畏懼。


    然而天澤麵不改色,毫不畏懼,畢竟麵對野獸也不是頭一次了,在暗夜戰場也不知道跟野獸打過多少次照麵。不光如此他也熟悉很多獸類的品性,比如眼前的風狼,他一眼就能看出其殘忍嗜血的本性,因此下起手來絲毫不會手軟。


    那幾頭風狼發現隻有一名少年膽敢正視它們,低吼幾聲,其中三隻快速變換位置,對天澤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正當大家以為形勢很危急的時候,天澤選擇主動出擊,一招行雲流水配合身法的改變,三隻合圍的風狼隻在兩個唿吸之間就被重劍擊倒在地。


    夜色下,雷澤劍寒光瑟瑟,威懾了最後一隻風狼,也震驚了在場的商隊護衛。


    雖然天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了三頭風狼,但是吳有道的臉色並不好看。就在最後的風狼昂首挺胸的時刻,他大聲喊道:“小天兄弟,快快擊殺它…”


    但天澤並不是嗜殺之人,做人留一線是師父們教的。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那頭風狼仰天長嘯,尖銳的咆哮聲穿透整個夜幕,在遙遠的天邊不時地聽到狼的迴應。


    吳有道慌忙道:“這下可糟了,我們得趕緊撤,一會兒風狼群就要來了…”


    天澤背起驚嚇的少女,和眾人一起迴到了營地。


    吳有道告訴彪爺盡快動身,不遠處一大群風狼即將來襲。


    彪爺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這裏的營帳早就收拾好了,可以立即動身。他讓手下保護好車隊,自己上了馬,頭前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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