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芷月很快將手裏的豬腿吃得隻剩下了骨頭,之後淩驍也為自己做了一份,二人的晚餐就這樣飽飽的解決了。


    餐畢,南宮芷月突然想再查看一下淩驍後背的箭傷,雖然淩驍幾番推脫表示並無大礙,但無論如何他也是拗不過這峻厲少女的,於是在十分難為情的情況下,淩驍還是撩開了上衣,南宮芷月隨即映著篝火仔細端詳了起來。


    此時淩驍後背的傷勢隻剩下了淡淡的殘跡,竟是好了十之八九,南宮芷月雖然心中已有預感,卻仍是吃驚不小,至於淩驍則還是那副雲裏霧裏的樣子,因此,她也隻得歸咎於對方天生異材,不願多問了。


    夜漸漸深沉。


    因為屍骸會漸漸腐爛發臭,淩驍便將野豬剩下的殘軀拖到了洞外較遠的地方,迴來後正欲鋪草睡去,卻見南宮芷月正坐在石床上發呆,看來是睡飽了。


    淩驍沒有在意,但就在他剛剛躺下之時,南宮芷月卻突然柔聲問道:


    “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淩驍頓時一怔,他前前後後忙了好一會兒,正有些累了,但此時麵對這少女的懇切要求,他也實在是難以迴絕,於是想了想便勉力迴了句:


    “好啊……”


    這兩日的天氣都很不錯,夜空澄澈如洗,另有皓月和點點繁星掛於其上,交相輝映,此番良辰美景使人的心情也不禁為之一悅。


    淩驍與南宮芷月在山崖上相伴而行,二人隔得並不遠,卻許久沒有說話。


    晚風輕拂,揚起了少女的縷縷秀發,幾乎毫無瑕疵的白皙皮膚在月色的映襯下直有出塵之感。


    秀發輕飄,衣裙沙沙作響。


    這一刻,她好像九天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淩驍時不時都會向旁邊輕瞄幾眼,幾番下來他也注意到了,在那張美麗容顏之上,不知為何竟有幾分淡淡的傷懷。


    淩驍幾次欲問卻都在話到口中之時又壓了下去,但南宮芷月卻不似他那般扭捏,她覺察到淩驍似乎有些不對勁,便直言問道:


    “你怎麽了?”


    淩驍被小小驚了一下,忙迴言:“啊,沒什麽……這裏會不會有些冷?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吧?……”


    南宮芷月沒有正麵迴答,頓了半晌便又問了句:


    “你後悔和我一道嗎?”


    淩驍豈能料到她突然會問這麽一句?當下自然不知如何應對,隻一頭霧水地迴問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問?……”


    南宮芷月停下了腳步,繼而轉身麵向懸崖的一邊。


    那方向的不遠處正是萬榮城,隻見漆黑的夜色仍然無法完全掩蓋城中的萬家燈火,這隔了老遠的地方竟仍然可以隱隱感受到那裏繁華的香火氣息。


    淩驍也駐足了,他靜靜等待著南宮芷月的迴答,不知怎的,這位女子此時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牽動著他的心弦。


    “你我今後會成為朝廷欽犯,不僅是萬榮城,就連周邊的郡縣也很難再隨心行動,如果你不和我一道,就不用受這些苦了,那些箭傷也能避免的……”


    南宮芷月遙望著萬榮城頹然說道,語氣微有愧意。


    下一刻,南宮芷月扭過身子,並以一種低落憂鬱的目光注視著淩驍: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不是羽林營副都頭了,現在的我就好像喪家之犬一樣,不僅風光不再,就連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都很難找到,所以,等這幾日過去後,咱們也不必在一起行動了……”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之前的選擇。”


    淩驍目色毅然地直視著南宮芷月,並斬釘截鐵地迴道。


    南宮芷月眼眸微微張大了些,心中甚是感動,正欲說什麽時,淩驍又接言道:


    “我仔細想了想,雖然跟你一道行動的決定最初是被涵兒姐催使的,但若是再給我一個單獨選擇的機會,我想我也會這麽做。”


    話將將說完,淩驍向南宮芷月動身走去,待走過了她的身旁時,他也學這位少女剛才那般眺望著遠方的萬榮城,儀容堅毅不渝:


    “我自十歲那年起就跟著燕叔學武生活了,他的養育和教育之恩我沒齒難忘,這樣的事情即使是燕叔也定不會袖手旁觀,燕叔對我來說如師如父,既然他會這麽做,我就一定不會落下的!”


    南宮芷月在原地背對著淩驍,一動不動,她雖默然無聲,但雙瞳卻隱隱濕潤,似乎馬上就會淚如雨下。


    但是她忍住了,且下一刻,她冷哼一聲,亢然迴斥:


    “好誌氣!好大義!那你的意思是接下來還要同我一道嗎?”


    這語氣滿是不屑,淩驍心中訝異,於是扭身迴視,卻見南宮芷月仍然背對著他沒有別的動作。


    “沒錯!”淩驍態度依舊決絕。


    剛說完,南宮芷月猛地轉過身子,繼而麵對淩驍聲色俱厲道:


    “你這次差點丟了性命你知道嗎?!你也看到了,我們的敵人如今權傾朝野,你也根本不是那老道的對手,你為什麽還要……”


    “我若不出手,今天你也會死在那裏!”麵對南宮芷月的喝問,淩驍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是毫不退卻,完全不同往日。


    南宮芷月登時語塞,隻見她貝齒緊咬,不敢再與淩驍對視。


    然而淩驍的氣勢卻絲毫不減,他踏前一步,一把抓住南宮芷月的右手腕,正容亢色道:


    “你說得對,我不是他們的對手,那同樣的,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既然如此,我們就更要聯手了!隻要我們都還好好活著,就一定還有希望的!”


    “如果沒有辦法戰勝對手,那去提升修為就好了,你現在在世上還有許多好朋友,包括我、還有涵兒姐,我們都可以幫助你,所以你不要亂想,我以後絕不會讓你單獨犯險!”


    言至此,淩驍神色舒緩了幾分,頃刻後又滿眼剛毅的接言道:


    “你總有一天會迴去的!你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南宮小姐!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嘹亮的聲音在山崗之上遠遠飄蕩而去,打破了深夜的清寂,空氣中的寒意也隨之被驅散了幾分。


    充滿力量的誓言似乎將少女緊緊保護了起來,就在這刹那間,仿佛所有的彷徨和不安都被一掃而空。


    剩下的,便隻有那位男子的堅定目光,以及從掌心處傳來的溫暖。


    下一刻,南宮芷月一把撲向淩驍。


    緊接著,就像是心中積壓多日的苦水再也無處安放,又像是終遇知己時難以掩蓋的喜悅,她開始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得梨花帶雨,惹人生憐!


    淩驍先是一愣,但隨即也敞開了自己的臂膀,讓這位美麗少女,安然地,依偎在自己的懷中,縱情釋放!


    輕風徐徐吹過,好似溫柔的歌語,讚頌著這兩位剛從危難中走出來的男女。


    此時此刻,二人如同連體一般,再也沒有力量能將他們分開了,仿佛一切都本該如此。


    夜色如墨,繁星閃耀,月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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