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光微亮,眾猴啟程接著向清水縣方向進發。


    自打出了森林以來,青彌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陽光了。


    順帶著連心緒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越是靠近營地,蘇荷越是心神不寧。


    看了看地圖,距離營地還剩三百多公裏不到,但這群猴子拖家帶口的,減緩了不少速度。


    但無論如何,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夠趕迴營地。


    昨夜商人又帶來天都戰爭的消息,超科研究所終究還是參戰了。


    新晉的執刀人突然出現在秋沙河畔,僅僅出手一次,就打得冰山聯軍哭爹喊娘。


    當蘇荷想要問更多細節的時候,商人笑了笑,並沒有再迴答。


    此時三百公裏之外的營地。


    異化白蟻在這裏營地護城河旁圍困了整整四天了。


    坐在橋頭的林凡眼窩深陷,黑眼圈都快占了半張臉。


    這四天四夜,他一刻也沒敢合眼。


    就跟熬鷹似的,河對岸的白蟻也一刻沒挪過窩。


    但現在的情況,是白蟻在熬林凡。


    這些螞蟻展現出了十足的智慧,經過最初那一輪試探之後,就靜靜的守在那裏,不時派幾隻螞蟻下水,看浪花會不會翻湧。


    如果沒有事,就會有更多的螞蟻跟著跳下護城河。


    後來林凡也學乖了,為了更多的絞殺螞蟻,他會故意放棄那幾隻敢死隊。


    就等著後麵大批量螞蟻進入攻擊範圍再發動超能。


    但是從昨天開始,這些螞蟻試探的次數變得少了。


    似乎也感覺到河水的攻擊一次比一次弱,眼前的男人,已經快撐不住了。


    “林凡,你怎麽樣?”周子齊在吊橋門口架上最後一挺機槍。


    這幾天裏他帶著一眾戰士,用磚塊圍著整個營地建了一圈防禦工事。


    但這也是最後的防禦手段。


    可以預見的,如果林凡倒下,他們將要麵對的是,螞蟻潑天的攻勢。


    “我還行。”林凡有氣無力的迴答道。


    最初的兩天他還很有精神,偶爾還會喝著酒跟駐守的戰士開些玩笑。


    說著該怎樣怎樣追求女孩兒。


    首先就是要送一塊鴿子蛋那麽大的結晶什麽的。


    但現在,他連喝酒的心情都沒有。


    疲憊倒還是其次,作為超能力者,體質不知道超越普通人多少倍。


    可身體裏的超能量恢複得極其緩慢。


    他已經無數次透支身體,企圖抽出一絲絲能量來感知河水。


    “要不你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周子齊遞過來一塊溫熱的麵包。


    林凡卻搖搖頭。


    像是餓過勁的人會變得沒有胃口。


    他現在隻是機械般操控著微弱的感知。


    經過幾天的恢複,陳冬瑞也緩過氣來,正端著槍趴伏在周子齊右手邊。


    “對不起周隊長,是我們把螞蟻引過來。”他有些愧疚。


    周子齊迴答道:“不是你們的問題,兩周之前營地裏就有了螞蟻的蹤跡,隻是我們都沒有在意。”


    他想起那時候倒塌的房屋地基裏,有著氣泡狀的斷口。


    當時還以為是磚塊質量不行,現在想來,可不就是白蟻腐蝕的嗎。


    “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們對不起你,要是我們早些意識到,做好防禦,你們最後那些人還能活下來。”


    說話間林凡坐在椅子上已經昏昏欲睡。


    他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這並不是一場等待救援的戰爭。


    更像是一個等死的過程,他不知道再撐一秒,和多撐一天的區別。


    就算蘇荷迴來,這種情況也不是單靠個人能力能解決的吧。


    “林叔,林叔!”小晨見林凡快睡過去了,趕緊唿喚道。


    其實對於這種多數量的生物,她的異能才是最有用的。


    可無論她怎樣努力,都感知不到這些螞蟻軀體裏的意誌。


    說是生物,其實更像是一隻隻傀儡,玩具。


    但螞蟻顯現出來的智慧,又讓人沒法用簡單的方式來應對。


    “小姐,我可以護送你出去。”山丘一般的小紫,這幾天也一步不離的守著小晨。


    他一身鐵甲,可以硬抗螞蟻腐蝕一段時間。


    如果事不可為,他有把握送小晨出去。


    “爸爸交代了我,要照顧好這營地。”小晨搖了搖頭,並不準備自己逃走。


    小紫不置可否,但也沒有開口反駁。


    保護小晨是被刻在比潛意識更深處的本能裏。


    如果防線被衝破,不管小晨什麽意見,他都會拚死護送小晨逃離。


    “小晨,你爸爸什麽時候迴來?”林凡弱弱的問道。


    長時間透支身體,讓他記憶都有些模糊。


    他已經忘記小晨說過,蘇荷去了北方森林,暫時不會迴來。


    小晨張了張嘴,沉默半晌:“快了,就快迴來了。”


    林凡淺淺的笑著說道:“那就讓他離開吧,這滿山遍野的螞蟻,他也沒有辦法的。”


    突然,他眼裏金光再次劇烈閃耀。


    一陣水花拍打在石壁上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又一排嚐試下水的螞蟻被河水絞殺成碎片,伴隨著白色的浮沫,翻上水麵。


    可林凡在施展這一次能力之後,雙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眾人趕緊上前查看,周子齊卻低吼出聲喝止:“都別動!”


    誰也不知道對岸的螞蟻有多少智慧。


    如果看見這邊的異樣,會不會立馬攻擊。


    按照以往的經驗,每一批試探蟻群之間,至少會有兩三個小時。


    周子齊淡然的走到林凡身邊,從口袋裏拿起墨鏡蓋在他眼間。


    順帶著探了探他的鼻息。


    “隻是暈過去了,都表現得自然一些,不要露出異樣。”


    可眾人一聽,並沒有覺得放鬆。


    反而更加緊張了。


    沒有林凡的感知,他們就連下一次蟻群的試探,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


    “準備戰鬥吧,下一次試探,就是戰爭的開始。”


    周子齊深吸一口氣,輕聲細語的做了些安排。


    一時間,看不見的營地內部,所有人都開始行動起來。


    一箱接一箱彈藥從倉庫搬出,運往防線上。


    所有戰士也各自就位,檢查著手中的槍械。


    有些組建好了家庭的男人,也和家中的女人告別,之後義無反顧的奔往戰線。


    所有人都透過護城河看到了對岸鋪了滿地的螞蟻。


    情況並不樂觀,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勝利的希望。但他們隻知道。


    這一戰,如果輸。


    那將無一人能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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