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舟靜靜地凝視著江預那緊繃且微微顫抖的身軀,仿佛能夠透過他的外在表象洞察到其內心深處正在翻湧的痛楚。


    她輕柔地為江預完成包紮後,緩緩將他的衣衫拉至肩膀處,輕聲說道:“傷口已經包紮妥當,接下來你自行把衣裳係好吧。”


    然而,江預卻仿若未聞一般,毫無迴應。他的雙手仍舊緊緊地握攏在一起,麵色慘白如紙,眼眸之中滿是無法言說的痛苦與深深的無奈。


    見此情景,向晚舟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轉身朝著臥房走去。而江預則宛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繼續端坐於臥榻之上,強忍著內心的衝動,努力克製著自己不再去望向晚舟離去的背影。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原來是曾行手捧著衣物,身後緊跟著琳琅一同踏入了書房。


    當他們看到江預那副神色痛苦、披頭散發且孤獨地靜坐在臥榻上的模樣時,兩人不禁對視一眼。緊接著,琳琅便心領神會地默默退出了書房。


    曾行快步走到江預身旁,關切地說道:“少爺,您還是趕快穿上衣服吧,莫要著涼了。”聽到曾行的話語,江預這才如夢初醒般緩緩起身,伸出有些僵硬的雙手從曾行手中接過衣服,並以極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臥房內,向晚舟身著一襲素雅的衣裳,坐在鏡台前。她輕輕抬起玉臂,將如瀑般的長發緩緩散開,然後拿起一把精致的梳子,輕柔地梳理起來。


    隨著梳子在發絲間穿梭,向晚舟美麗的麵容在鏡子中逐漸清晰。就在這時,她突然注意到一個身影正慢慢地朝自己走來。不用迴頭,她便知道來人正是江預。然而,她並沒有因此停下手中的動作,依舊專注地梳理著長發。


    江預步履沉穩地走到了向晚舟麵前,他一言不發,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隻見他猛地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了向晚舟手中的梳子。


    向晚舟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本能地站起身來,想要奪迴梳子,但江預卻早有防備。他迅速地將拿著梳子的手背到身後,另一隻手則用力按住向晚舟的肩膀,同時用一種不容置疑、不可抗拒的語氣命令道:“坐下,看著鏡子!”


    向晚舟微微一怔,抬頭看向江預那張平靜而又嚴肅的臉。他的眼神堅定且充滿威嚴,讓人無法違抗。猶豫片刻後,向晚舟最終還是乖乖地坐迴椅子上,目光靜靜地落在鏡子上,不再掙紮反抗。。


    江預靜靜地坐在向晚舟的身後,眼神溫柔如水,輕輕拿起一把精致的梳子。那梳子宛如一件珍貴的藝術品,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緩緩地將梳子插入向晚舟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長發之中。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湖麵,生怕弄疼了她一絲一毫。他的手指靈活地在向晚舟的發間穿梭遊走,每一下都充滿了深情厚意。


    隨著梳子的移動,那些原本略微有些淩亂的發絲逐漸變得整齊柔順起來。遇到有打結的地方,江預更是格外耐心,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著,慢慢地解開結扣,確保每一根頭發都能順暢地滑過梳子。


    此時此刻,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江預和向晚舟兩個人。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被隔絕在外,時間也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然而,盡管兩人近在咫尺,但他們的心思卻各自飄飛。


    向晚舟心中糾結萬分,猶豫著是否應該將江預體內暗藏的毒素之事告知於他。這秘密猶如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頭,令她難以抉擇。一方麵,她擔心告訴江預後後,江預不會放她離開;另一方麵,如果繼續隱瞞下去,以後不知有哪個女人又會暴斃於江府……


    而江預,則默默地珍惜著此刻向晚舟尚未離自己而去的時光。他知道,這樣平靜美好的日子或許不會長久,因此想要盡可能多地留下一些溫馨迴憶。


    於是,當他梳完最後一縷頭發時,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他輕柔地將向晚舟的秀發撥至一側,露出她那白皙如雪、線條優美的脖頸。


    然後,他緩緩俯下身去,靠近向晚舟的耳畔,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聲說道:“龍兒,再為我束一次發好嗎?”


    江預的雙唇與她相距不過咫尺之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股溫熱的氣息如潮水般輕輕湧來。


    這溫熱的氣息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撩撥著她的心弦。再加上此刻江預那副祈求的模樣和輕柔的口吻,更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淪其中。


    就在這時,向晚舟原本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然而,隻是短暫的瞬間,她便迅速恢複了理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句古訓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那張絕美的麵容上沒有絲毫表情,宛如一座冰山,冰冷而又堅決。


    隻見她朱唇輕啟,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江大人,男女有別,如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多有不便。此事還請您親力親為吧!”話音未落,她已轉身快步離去,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向晚舟的這番話語,猶如一把尖銳刺骨的寒刀,無情地劃過江預的心口。他緊緊握住手中的梳子,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隨後,他緩緩地坐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苦澀的自嘲,又有無盡的悲傷,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一廂情願,又像是在默默哭泣逝去的愛情。


    林遠本來打算要早點迴鳳來樓的,可是江老夫人留下他一起吃晚飯,他不能拒絕。現在的他正待在鬆苑陪江老夫人說話。


    江老夫人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臉色嚴肅地看著麵前的林遠。林遠已經而立之年,卻依然孤身一人,這讓江老夫人十分著急。


    “猴兒,男人三十而立,你該考慮成家了。”江老夫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林遠笑著看著江老夫人,“祖母,我要等清清迴來。”


    “整整八年了,江預派人到處尋找,音信全無,怕是迴不來了。”江老夫人歎息的說道。


    林遠看著江老夫人那雙注滿了思念的雙眼,說道:“祖母,您放心吧,清清早晚有一天一定會迴來的。”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癡情一片,忠貞不渝,這是好事。但是你乃是林家四代單傳,如果斷了香火,你拿什麽告慰你父母的亡魂。”


    林遠笑著說道:“祖母,我現在是想著為父親沉冤昭雪,成婚一事等父親昭雪以後再說吧。”


    老夫人麵色不悅的說道:“你怎麽如此固執,著為父昭雪和成婚並不相互影響啊!”


    林遠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說道:“祖母,我現在這一副模樣,怕是害了人家姑娘。還有我昨晚夢到清清,清清讓我等她,我若是成婚了,清清迴來了還怎麽辦?”


    江老夫人聽了林遠的話,氣得直搖頭,“你這孩子,真是鑽了牛角尖。那清清如果還活著、若真有心,怎會八年毫無音信?”


    林遠剛欲反駁,江預走進了鬆苑。他恭敬地給江老夫人行了禮,眼神掃過林遠時,帶著一絲複雜。


    江老夫人見狀,對江預使了個眼色。江預會意,開口勸道:“表哥,祖母也是為你著想。況且這麽多年過去,世事難料。”


    林遠皺起眉頭,“江預,你也不相信清清會迴來嗎?”


    江預頓了頓,“我隻是希望你莫要辜負了身邊人對你的關心。再有,如果姐姐真的活著,他怎麽如此狠心不來見我們。”


    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江預,急切地說道:“江預,你怎麽能這樣說清清呢?我相信她一定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啊!”


    江預聽後,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起來,他咬著牙,憤憤不平地迴應道:“苦衷?哼!我看她就是狠心,竟然如此絕情,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要了!”


    江預那帶著怒意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讓坐在一旁的江老夫人不禁渾身一顫,她猛地站起身來,滿臉驚愕地望著江預,焦急地追問道:“江預,難道是清清迴來了嗎?快告訴奶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江預此時也察覺到自己剛剛由於過於激動而說了不該說的話,他頓時麵露懊悔之色,急忙轉過頭去,迎向老夫人關切的目光,緊緊拉住她那雙略顯顫抖的手,輕聲安撫道:“祖母,您別擔心,姐姐並沒有迴來。可能隻是我太過思念她了,以至於一時衝動,說話沒了分寸,請祖母您千萬不要怪罪於我!”


    站在一旁的林遠見此情形,心中暗自思忖,平日裏的江預向來都是穩重沉著之人,很少會像今天這般失態發怒,想來其中必定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才會令他的情緒產生如此大的波動。想到此處,林遠趕忙上前一步,一臉憂慮地詢問道:“江預,究竟是何事惹得你如此惱怒?不妨跟我們說一說吧。”


    徐嫂小心翼翼地端著剛剛親手衝泡好的菊花茶,朝著坐在藤椅上的老夫人走來。就在她快要接近老夫人的時候,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站在一旁的江預手上的傷痕,心中一驚,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您這手究竟是怎麽迴事呀?”


    江預聽到徐嫂的詢問聲,身子微微一震,仿佛被人戳到了痛處一般。他下意識地迅速鬆開了原本緊握著江老夫人的手,手臂像失去了支撐一樣直直地垂落下來。


    江老夫人察覺到了江預的異常舉動,先是抬頭看了一眼江預,隨後又將目光移向下方,仔細端詳起他的雙手來。緩緩伸出自己那雙布滿皺紋卻依舊溫暖有力的手,輕輕握住江預的手腕,將他的衣袖往上撩開。隻見那傷痕之上,兩排深深的牙印格外醒目,宛如烙印一般刻在了皮膚上。


    江老夫人凝視著那觸目驚心的牙印,沉默片刻後,抬起頭看向江預,語氣略帶疑惑地問道:“這傷口……難道是龍兒咬的不成?”


    徐嫂一聽這話,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盞,快步走上前來,替少夫人辯解道:“少夫人平日裏溫柔可人、知書達理,怎麽可能會咬人呢,老夫人莫要胡亂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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