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停,秋陽現。


    立於山巔的向晚舟,身上帶著秋雨的味道,藏身於秋陽之中!


    秋雨後的喆山,樹葉被洗刷得一塵不染。向晚舟微微抬眸,望向遠方層層疊疊的山巒。


    那起伏的山脈像是大地沉睡後的唿吸曲線,靜謐而壯美。遠處的楓葉林經雨之後,紅得更加濃烈似火,仿佛一片燃燒的雲霞落在山間。


    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與泥土混合著草木的芬芳氣息。幾隻鳥兒撲棱棱飛起,衝向高遠的藍天,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向晚舟閉上眼睛,靜靜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心中的煩惱好似隨著秋風飄散而去,她心中的塵埃,被這雨洗滌幹淨。她看著斜陽,念道:


    “換得西風消息去,


    薄暮憑添,


    幾點空山雨。


    遍染秋霜霜滿路,


    斜陽獨照一枝樹。


    山愛夕陽時,


    我亦是。”


    她臉上浮滿笑容,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下山的小徑上,遊走在喆山這幅山水畫中!


    江預散值迴到江府,曾宥早在書房裏等等候。


    江預靜靜地凝視著眼前滿臉愁容的曾宥,他那原本平和的麵容有些焦急。終於,江預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跟丟了?”聲音雖輕,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絲關切。


    曾宥緩緩地抬起眼眸,目光有些躲閃地看向江預,然後用略帶愧疚的語氣迴答道:“大哥,實在對不起!我……我竟然把人給跟丟了。”他的頭微微低垂,似乎不敢直視江預的眼睛。


    然而,江預並沒有生氣或者責備之意,反而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安慰道:“這很正常,不必太過在意。畢竟我們要追蹤的對象並非等閑之輩。”說著,他還輕輕地拍了拍曾宥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寬容。


    聽到江預這麽一說,曾宥心中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但隨即,他又想起了此次追蹤目標的厲害之處,不禁感歎道:“大哥,嫂子可真是個奇女子!年紀輕輕,怎會如此厲害?我自認為跟蹤術也算是精通,沒想到還是被她輕易甩掉了。”言語之中,充滿了對嫂子的欽佩之情。


    江預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自豪之色,他一邊走向書案,一邊緩緩說道:“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師父為了鍛煉她,常常將她獨自一人置於猛獸頻繁出沒的深山之中。在那裏,她經曆了無數次生死考驗,不僅打過兇猛的老虎,還與力大無窮的黑熊搏鬥過。就連喆山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猛虎,也是喪命於她之手。”說到此處,江預已經來到了書案前,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仍處於震驚中的曾宥。


    曾宥聽聞此言,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瞪大雙眼,直直地盯著江預,仿佛想要從對方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可是,當他看到江預嘴角那淡淡的笑容時,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許久之後,曾宥才迴過神來,喃喃自語道:“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此時,江預嘴角再次微微上揚,輕笑一聲後,便轉身穩穩地坐在了椅子上。隻見他右手伸出食指,開始有節奏地摩擦起桌麵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而曾宥則依舊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迴想著剛才所聽到的關於嫂子的傳奇經曆。


    曾宥腳下生風,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走到江預麵前,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慶幸之色,開口說道:“幸好,幸好她不是我們的敵人!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江預微微皺起眉頭,眼神深邃而凝重,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迴應道:“曾宥,此刻下這樣的定論恐怕還是太早了些。要知道,人都是善變的,今日她或許與我們站在同一戰線,但誰也無法保證明日她是否會突然倒戈相向。”語罷,江預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曾宥一眼。


    曾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附和著說道:“沒錯,正所謂人心隔肚皮,這世間最難揣測的便是人的心思了。大哥,既然如此,那你打算何時讓她離開咱們江府?留一個如此厲害之人在府上,總歸讓人有些不放心呐。”


    江預聽聞此言,慢慢地將目光從曾宥身上移開,轉而望向窗外。此時,正有幾片枯黃的葉子隨風飄落,仿佛象征著生命中的某些無常和消逝。他沉默片刻後,才輕聲迴答道:“我們不用著急,她自己也正在想方設法地離開這裏。”


    曾宥一聽這話,不禁麵露驚訝之色,脫口而出道:“什麽?難道她對你……竟然真的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情意嗎?”


    聽到曾宥的問話,江預的眼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落寞和失望。但很快,他便恢複了平靜,淡然一笑,說道:“相遇即緣起,離別則緣散。凡事皆不可強求,順其自然就好。”


    曾宥見江預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一陣歎息。他無奈地搖搖頭,對著江預拱手一禮,說道:“大哥,既然如此,小弟我就先迴梅苑去了。若有何事需要幫忙,盡管派人來喚我便是。”


    言畢,轉身離去,隻留下江預獨自一人佇立窗前,靜靜地望著那落葉紛飛的景象,思緒萬千。


    江預點點道:“去吧!”


    被秋雨洗過的皇宮,更加莊嚴肅穆。蕭嫣因為奇癢消失,心中的迷霧被秋風吹散,終於得以成眠。此時的她,正在泡在浴桶之中,水裏的玫瑰花瓣襯得她肌膚更加潔白。


    翠柳認真的為她擦洗每一寸肌膚,翠柳知道,她的主子今夜要把欠皇上的都補迴來。


    天已經黑,向晚舟還沒有迴來,江預現在江府門口,死死的盯著通往江府的開路。不多時,向晚舟出現在了她的視線,慢慢向他靠近。此刻的他心情突然很高興,眼光裏有了幾絲亮光。


    向晚舟走到他身邊,說道:“你不必如此等我!”


    “作為丈夫,等候他的妻子歸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江預看著向晚舟說道。


    向晚舟嘴角上揚一下,看著江預,“我們有緣無分,還請江大人不要入戲。”


    “我知道不久你就要離開,不過再離開之前,你還是我江預的妻子,我必須的護你周全。”江預隱約帶著遺憾之意說道。


    向晚舟平靜的著看著江預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的相聚離別,乃是常事!”


    “秋天的雨最為寒涼,對人的身體傷害很大,夫人身子再好,也要注意。”江預認真的說道。


    向晚舟移開目光,頷首說:“多謝夫君關心,那妾身就先進去了。”向晚舟說完,轉身就直接進了大門。


    江預看著向晚舟的背影,眼神突然停在了落在向晚舟後背長發上的楓葉,心想到:“原來是去了喆山!”


    向晚舟迴到菊苑,琳琅看見向晚舟淋過雨的樣子,焦急的問道:“小姐,你是去了哪裏?”


    向晚舟笑著拍了一下琳琅的肩膀,說道:“這江府太悶了,就是出去走走。”


    琳琅看著向晚舟還有些濕潤的頭發,道:“你趕緊去泡一個熱水澡,我去給你熬薑湯!”


    向晚舟點點頭,琳琅轉身步履匆匆出了菊苑。


    準備泡一個熱水澡,當她在脫衣服時,從她身上飄落下一片楓葉,她立即蹲下身撿起楓葉,嘴角笑了一下,然後跳進了浴桶,把整個頭都淹沒在水裏。


    喆山男學舍,燈光明亮,江澈在奮筆疾書寫著課業,江遊則把毛筆含在嘴上,說道:“你們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


    站在窗邊的顧理頭也不迴的問道:“當然是與人生三大喜事相反!”


    江遊站起來,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邊寫課業邊說道:“非也,非也,人生最痛苦不過是下課時先生說有課業!”


    顧理轉身,眉頭一皺的看著江遊,“此乃歪理!”


    江遊,看了一眼江澈,停下筆來,蹙起眉頭,似有為難之色。


    顧理瞧見,踱步至他身前詢問:“可是有難處?”


    江遊歎氣迴答道:“顧理,你也知道我這性子,這‘靜’於我而言太過縹緲,恐難以成文。”


    顧理輕輕搖頭,“無妨,無妨,你就按照你的所思所想去寫,反正先生也知道你是半吊子水!”


    江遊看著顧理,嗤之以鼻,說道:“走,走,走,人生最痛苦加一條,就是遇到殺人誅心者。”


    顧理卻望向窗外。庭院中的桃花隨風飄落,一片花瓣落在窗欞之上。顧理走到窗邊伸手拾起,眼中透著深邃。


    他心想,“這落花於喧囂風中亦能保有幾分自在從容,人若能效仿一二,或許便能接近那內心沉靜之境。”


    於是,顧理急忙走到書案旁,提起筆,一氣嗬成,將心中所想洋洋灑灑落於紙上。江遊湊過去看,隻見顧理的文字猶如涓涓細流,平和而富有深意。


    “不愧是顧兄,這般才情真是令小弟佩服。”江遊嘖嘖稱讚。江澈也擱下手中筆,走過來看後,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夜間,程荒陵巡視課業,來到江澈們的房間,踱步而入,三人趕忙行禮。


    程荒陵先是查看了江澈的課業,露出滿意神色,接著看向江遊,見其麵露窘態,便知課業不佳,微微搖頭。


    最後看到顧理的課業,顧理文中以落花喻心靜之處,不禁眼前一亮。他抬眼看向顧理,眼神中滿是讚賞,說道:“顧理此文,獨辟蹊徑,深得‘靜’之真味。”其他學子聞言,皆向顧理投去欽佩目光。


    江遊在一旁嘟囔:“先生偏心,隻誇顧理。”


    先生輕敲江遊腦袋:“你若如顧理般用心,何愁無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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