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際,忽有助力,這讓葉晨精神大振。幫不上忙不要緊,精神大振的另一個作用,就是精神鼓勵。


    待得定睛細看,又努力辨認了一下,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無缺和一雙。兩人與虞濤約莫鬥到四十迴合,輾轉騰挪,招數精妙,三人使的似是同門武功,仔細看又有些差別。虞濤以一敵二中了幾下,各自停手,靜立相對。


    虞濤捂著左肋,冷嘲一聲,“六指老鬼連簡國的事也管?”無缺二人背對葉晨,並不答話,已將葉晨和虞濤隔開,凝勢待戰。瞎子也看出來了,分明是為葉晨保駕護航來了。


    虞濤江湖經驗豐富,今日遇到的偏偏是這二人,既不答話,多說無益。冷冷道:“先師遺命老夫自當遵從,但你等若為旁人所殺,需怪不得我。”說完已躍出破廟。


    此次山窮水盡,又逢柳暗花明,葉晨千言萬語要說,無缺和一雙卻好像不太在意,一人放哨,一人忙著為葉晨推功理氣。葉晨傷的不重,屬於短時喪失戰力,不到半個時辰,已恢複了幾分,隻是額頭破了個口子,背上疼得厲害。仗著自己年輕,若有個安全的地方舒服的吃睡兩天,即可恢複。


    葉晨謝過,無缺道:“師傅算得少俠開春有難,特命我師兄弟馳援,我等在簡國已跟隨少俠多時,出手不及,請少俠見諒。”這救命的中年漢子對葉晨恭恭敬敬,左一個少俠右一個少俠的稱唿,讓葉晨很不適應,忙客氣道:“想不到我等再次相遇卻是如此情景,教二位前輩見笑了。”


    客套歸客套,鬼悟明給自己算的卦,看來遠遠不止“六六歌”,本來想問問下一劫還能不能否逢兇化吉,想起葉崇,葉晨終於還是改口。“不知六指大師有沒有算過我師傅的吉兇?”


    無缺從包裏分了些食水給葉晨,迴道:“葉大俠有難不假,但大劫已渡,雖損了些元氣,卦象上天命有餘,水木相生,乃是性命無憂之相,此後一段時間就算有劫,也是有驚無險。如今按方位看,葉大俠周遭水澤豐潤,也是金水相生的和相,少俠可往北,不出三日應可相見。”


    葉晨又一次被周易的神奇所震撼,‘你們到底算了多少卦啊,見麵就出卦,開掛可不好。等等,不出三日便可相見?這麽順利?我的劫被鬼大師算到了,葉老怪的劫應該也沒錯。’


    聽無缺說很快就能相見,心中高興,又道:“在下初至簡國,人生地不熟,二位好人做到底,可否勞駕隨我找到師傅,一起迴近陽,讓在下一盡相謝之情。”


    相謝不假,這兩位可是大大的人才,今後但凡疑難之事,求他們卜上一卦,豈不是順風順水、萬事無憂。再者,太極功夫絕對屬於高層次的技法,這個時代學武功,沒秘籍和師傅指點可不行。葉晨才脫困境,小算盤已打得劈裏啪啦響。


    無缺合十一禮,“我等還有師命,事關重大,不可久留,請少俠恕罪。”


    啊?這就要走,還有很多問題需要向二位請教呢。


    葉晨還沒緩過神,始終沒說話的一雙開口了:“那邊牆下的老者屬靖武道,與我二人乃是同宗,請少俠恕我等冒昧,這最後一程由我和師兄送了。”也是合十一禮,入殿扛了虞古屍身,不走道路,從密林往西而去。


    葉晨呆在原地,拿著才啃了一口的麵餅和個水袋,已不見背影。唉,二位道長,我是要迴大道往北?還是從這裏往北啊?地圖上這兩個北可差了十幾裏路呢,金水相生什麽的,你們說的輕巧,我是一竅不通啊。那個……靖武道又是什麽門派啊……話說我成親你們怎麽沒來觀禮啊……對了,六六歌可否稍稍透露點內容,全近陽都沒人看得出個玄機啊……鬼大師一切都好吧,記得代我問好啊……


    算了,二人早已沒影,心中吐槽能有誰聽見。葉晨吃完個麵餅,收好歸無,那兩把昨夜搶來的刀剛才使自己免受重傷,當吉祥符一樣也背了。左邊的衣服被撕爛一大塊,我的軍服……沒搞錯吧,濤長老你是離生門的宗主,拿我的木牌幹什麽,那可是明增大師給的……


    葉晨不但撿迴了小命,還得了指引,擇路不如撞路,幹脆就從這裏向北!再看看前路……都是山林,絕對不好走,好吧,沒有追兵已是老天給的最大恩惠。葉晨向北而行,雖然難走,卻真沒追兵,有指南針的幫助,葉晨始終努力讓自己的行進方向對著正北,生怕錯過了葉崇的所在。


    平靜的一夜,醒來時精神好多了,能蹦能跳。一路臆猜著虞濤和鬼悟明的關係,並祈禱著找葉崇不要太過麻煩。行到中午,炙熱不已,葉晨隱隱聽見遠處隆隆的水聲。‘金水相生,不到三日’,看來就要大功告成!


    往那方奔了一段,透過樹林已能看見一掛飛瀑,還未覽全貌,便覺其壯麗。葉晨有生以來還是頭一迴親見瀑布,不由自主的腳上加力,待得越來越近,讚一個山靈水秀。心中盤算著,等近陽整頓妥當,定要帶蘭兒和婷兒來這裏遊玩。


    這幾日一路從鳶超而來,葉晨省了幾頓飯,沒省的幾頓都是野果和麵餅,此時打起精神,是時候捉兩條魚打牙祭了,對,多抓兩條,留點給葉老怪!


    水的轟隆聲越大,壯觀的飛瀑幾乎盡收眼底,“飛流直下三千尺,我來啦!”葉晨迫不及待跳出樹林……


    卻像木頭一樣定在水邊。好美的春光戲水圖……“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晨急忙轉身,在一陣激烈的尖叫過後,葉晨幾乎全都濕了,瀑布旁一片小池中,有好幾個女性正在洗澡。水,就是她們發現“淫賊”後下雨般舀過來的,當然,和水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木盆,女俠們功力了得,若不是葉晨背著“吉祥符”,估計難免受傷。一陣繚亂,美女們繞開葉晨從旁邊跑了個沒影,嘰喳的尖叫聲已消失在林中,葉晨立在原地,身上不停的滴著水……我是來抓魚的……


    不管動機多麽純正,葉晨確實看到了妙曼的身姿,並且本能的把眼光停留在某一處豐滿。


    一個身上有血、蓬頭垢麵、背著好幾把刀,還主動露出“左點”的猥瑣家夥,一動不動盯著大姑娘洗澡,這是多麽不和諧的場麵。當然,在葉晨的主觀意識中,自己的軍服是完好的,容顏曆來都是帥氣的,眼神是無邪的,心靈是純淨的,臉上是寫‘抓魚’二字的……


    事發突然,轉眼隻剩葉晨立在瀑布前,往水中看看,清澈見底,哪裏有魚,除了小池中還漂著兩條白絹。撇開抓魚的事不說,遇到了人,本想問問地名,但現在這狀況,莫被人找來官府緝拿就是好的了,此地不宜久留!


    左看右看,上遊是西麵,萬一再遇到剛才這些美女,那更是在瀑布下衝洗三月也洗不清的。下遊是東,葉晨遠眺,喲嗬,下麵也是瀑布,不知有沒有上麵這個高。北麵,這水約有數丈來寬,好像不深,對麵看得見路,幹脆涉水而過,反正已經濕透了。


    葉晨躍入水中,往裏麵走了一截,水流卻急,有點兒吃力。未到中間,隻聽後麵一陣鼓噪,“大膽淫賊!還不束手就擒!”


    葉晨雖驚,還是準備解釋解釋,轉過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大哥,誤會,誤會啦!”還要分說,隻見岸邊一個女子那表情,如見鬼一樣恐怖,一手掩在口上,一手卻指著葉晨。


    “哪裏不對勁嗎?”葉晨低頭,除了自己袒露的左胸,身後還沾著一個……肚兜?!一個雪白的肚兜,在水上飄蕩沉浮。葉晨頓時熱血衝腦,一把抓起,卻扯斷了線,這東西!莫非是自己入水時,掛在了刀鞘的尖上……


    話說沒事背那麽多刀幹什麽,葉晨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已經不止是單純的偷窺了,這種行為完全是典型的那什麽……變態!


    岸上更是不得了,那女子見淫賊在水中把玩自己的肚兜,還在淫笑,急火攻心已昏厥過去。現在葉晨才注意到,岸上來了許多人,喊話的那位衣著華貴,似是個富家公子,旁邊的人有幾個穿著一樣的衣服,從來沒見過,不知是什麽門派。


    解釋看來已沒用了,趕緊閃吧,葉晨轉身向北。


    但是,剛才沒人的北岸,現在怎麽這麽多!葉晨腦中閃過“兩路包抄”一詞,這絕對是一場陰謀……


    還是隻能解釋,自己理虧在先,總不能偷窺被發現還出手傷人啊。無缺和一雙定然知道我有此劫,不願壞了他們師門的名號才抽身離去,沒義氣呀。


    此事太過蹊蹺,葉晨知道,自己可能隻有一次說話的機會,正猶豫並組合著解釋的說辭,那位公子手上已多了一張大弓。“淫賊!你若束手就擒,或可留條活路,若想逃,就地正法!”


    葉晨直接淚奔,岸上此時又多了幾把弓,自己再稍有異動,水中不利躲閃,今日必然被射成刺蝟。


    葉晨把肚兜往口袋裏一放,希望歸還的行為能為自己換取一些好感,然後高高舉起雙手,“有話好說,別放箭!”緩緩往南岸走迴去。


    若上了岸,免不了一頓好打,於是邊走邊喊:“今日之事純屬誤會,在下近陽葉晨,不是淫賊!”現在有時間解釋,但除了這一句,葉晨不知還能解釋什麽。離岸約莫十步,葉晨走得越發緩慢,岸上弓箭都拉滿了弦,兇險萬分。葉晨正想問問這公子尊姓大名,幾條套繩已扔到脖子上掛住,被對方一拉,葉晨已栽到水裏,才出水麵,拳腳已如雨點般打來。


    葉晨吃痛亦怒,伸手拔刀,脈門卻不知被誰扣住,隻得縮成一團運勁受打。對方人多,拳腳密集,隻片刻工夫,已數不清挨了多少下。這已不是你運勁受打,就能堅持下去的情況,因為對方顯然也是練家子,有幾下拳腳也明顯是帶著勁力的。說白了,要是葉晨沒練過,這幾下輕則殘廢,重則嗝屁。


    萬幸的是,葉晨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這一過程突然停了,周圍安靜得出奇,隻覺得幾件兵器已抵在身上,動也不能動。接著聽見一句:“速去報知掌門。”


    葉晨頭已被罩住,徹底的被繳了械,就著脖上的套繩,已被五花大綁,勒得氣緊,鞋子也被拔去。好吧,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可以解釋了吧。葉晨正要說話,口中已多了團布。


    “嗚……!”


    葉晨被人推搡著,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著,彎來彎去的坡爬了老半天,又轉了幾個彎,感覺已走在平整的路上,因為已不那麽磨腳。又上了好幾次樓梯,葉晨摔得夠嗆,小腿脛骨估計磕破幾處,火辣辣的,偏偏身上都濕透,‘老怪,我冷’。


    又上了幾級平整的石階,應該是進了某處建築,雙腳後的膕窩被人一蹬,葉晨已跪在地上。待頭上遮擋除去,環顧四周,和自己想的也差不多,隻是視覺上更有衝擊感。堂上坐了一位老者,兩邊站著兩排人,葉晨再硬,理虧在先,也隻能盡量解釋,跪就跪吧,對老者下跪還勉強說得過去。‘私設公堂!這絕對是私設公堂!’


    不等老者問話,口中的布條被抽去,葉晨主動交待道:“真的是誤會,在下葉晨,不是淫賊,請前輩明察。”


    那老者把蓋碗茶喝了一口,輕輕放迴杯具,把葉晨打量了一番。旁邊有人嚷了一聲“還不老實!”接著“啪”一聲響,葉晨頭上又被甩了一巴掌,此時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老子可以丟球,但絕對不能丟人!’葉晨用盡全力“蹭”一下站了起來,怒目瞪著那個出手的人,不就是剛才岸邊那領頭的公子嘛。


    葉晨比其高出半頭,雖被綁著,卻不失英雄氣概。那公子運勁就要再打,老者發話,“好啦。”葉晨頭才轉迴來,腿上又中了一下,單腿跪著望向那老者,早已怒火中燒,“在下誤闖寶地確有過失,此事多有誤會,請前輩容我解釋。”老者似在思考,隨口到:“明人不說暗話,閣下是離生門的吧。”


    ‘嗯?我不是淫賊嗎,怎麽又成離生門的了?’


    “前輩說的是那兩把刀吧,那是在下從林中撿來的。”在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前,說出身份已經十分兇險了,不能過於透露自己的目的,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努力保持一定限度的警覺。老者並沒有過於為難“堂下罪人”的意思,向旁邊人問道:“斌兒還沒迴來?”


    給葉晨一巴掌的那人搶道:“大哥帶人巡山,已差人去請。”


    又不問話,又不發落,葉晨依舊跪在廳上,身上又冷,現在肚子也不爭氣。正要說話,聽得後麵一陣紛亂,“我要殺了這淫賊!”


    聽聲音已有人衝進堂來。葉晨歪頭一看,正是水邊暈過去的那女子,想來必是肚兜的主人。而此時,她手中長劍寒光熠熠,一身雪白衣帶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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