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後一事過後,後宮似乎平靜了些許時日。眾妃子們都收斂了許多,平日裏相處也越發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又卷入那無端的紛爭之中。


    我也愈發低調,每日除了照例向皇後請安,便是在自己的宮殿內修身養性。小翠依舊貼心地陪在我身旁,幫我打理著宮中諸事。偶爾,我也會應著時節,在庭院中種下些新的花草,看著它們一點點抽出嫩綠的枝芽,仿佛這宮廷中的壓抑也能隨之消散幾分。


    然而,這平靜終究隻是表象。一日,我正在房中研習一本古舊琴譜,試圖從中領悟出些新的琴藝技法,小翠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側夫人,不好了,宮裏頭傳來消息,說是禦花園裏的名貴牡丹被人連根拔起了,皇上大發雷霆,下令徹查此事呢。”


    我微微皺眉,放下手中的琴譜,心中暗自思忖,這禦花園的牡丹向來是宮中一景,皇上頗為珍視,如今出了這等事,難怪他如此動怒。“可知是何人所為?”我問道。


    小翠搖了搖頭,“目前還不清楚呢,隻是各宮都被傳去問話了,想來咱們這也逃不過呀。”


    不多時,便有太監前來傳我去禦花園。我整理了下衣裝,帶著小翠往禦花園走去。到了那兒,隻見皇上臉色陰沉地站在那一片狼藉的牡丹花叢前,周圍站著一眾宮女太監,還有各宮的妃子們,皆是神色各異,有的滿臉無辜,有的則隱隱透著擔憂。


    麗嬪也在其中,她看到我來,眼神微微一閃,似有深意。我裝作未曾察覺,上前向皇上行禮,“妾身見過皇上,不知這牡丹遭此厄運,可查出來是何人所為了?”


    皇上冷哼一聲,“哼,若查出來,朕定不輕饒。這牡丹養了多年,竟被人如此糟蹋,簡直是膽大包天。”


    負責打理禦花園的太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啊,奴才們日夜守著,也不知這賊人是何時下的手,今日一早來照看,就發現成了這般模樣啊。”


    這時,一位常在站了出來,怯生生地說道:“皇上,臣妾聽聞,前些日子三側夫人曾在這禦花園中賞花時,誇讚過這牡丹極為好看,還說若是能移栽幾株到自己宮中便好了,莫不是……”她話未說完,可那意思卻再明顯不過,眾人的目光瞬間都投向了我。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這禍事竟這般無端地往我身上引了,趕忙辯解道:“皇上,妾身雖喜愛這牡丹,可斷不會做出這等毀花之事呀,妾身深知這是宮中一景,向來珍惜有加,還望皇上明察。”


    皇上看著我,目光中透著審視,“愛妃,你說你未曾做過,可有證據?”


    我一時語塞,這一時之間,哪能拿出什麽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心中不禁有些焦急。皇後見狀,上前說道:“皇上,臣妾與三側夫人相處多日,深知她的品性,斷不會如此莽撞行事,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還望皇上切莫聽信了片麵之詞啊。”


    皇上微微點頭,“皇後所言也有理,隻是這事兒總得查個水落石出。”


    接下來的幾日,宮中上下都因這牡丹之事鬧得人心惶惶。我一邊讓小翠四處去打聽消息,一邊仔細迴想那段時日在禦花園的點點滴滴,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來證明自己的無辜。


    終於,小翠從一個在禦花園附近當值的小宮女那兒打聽到了些許線索。那小宮女說,在牡丹被毀壞的前一晚,曾看到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往牡丹花叢那邊去了,隻是當時天色昏暗,瞧不清那人的模樣,隻隱約覺得穿著打扮像是某位常在身邊的宮女。


    我趕忙將這消息告知了皇後,皇後立刻派人去查探那位常在以及她身邊宮女的動向。經過一番暗中觀察,發現那常在身邊的一個宮女近些日子總是神色慌張,行為舉止頗為可疑。


    皇後便尋了個由頭,將那宮女叫到跟前,先是一番旁敲側擊,那宮女起初還嘴硬,可終究架不住皇後的威嚴,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道出了實情。原來,竟是那位常在嫉妒我平日裏頗受皇上青睞,又想著皇上如此看重這牡丹,便想出了這麽個損招,想借此事讓我失寵,好讓她自己有機會往上爬。


    真相大白後,皇上嚴懲了那位常在,我也算是又一次從這無端的風波中脫身而出。眾妃子們見我這般屢次被人陷害卻又總能化險為夷,對我的態度愈發複雜起來,有敬畏的,也有愈發嫉妒暗中懷恨在心的。


    日子繼續緩緩流淌,轉眼間,宮中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宮宴。各宮都精心準備著節目,希望能在宴會上博得皇上和太後的歡心。我也早早地開始練習琴藝,想著在宴會上彈奏一曲,為這宮宴增添幾分雅趣。


    宮宴當日,華燈初上,宮殿內燈火輝煌,一片熱鬧景象。眾妃子們身著華麗的服飾,佩戴著精美的首飾,依次入席。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這滿目的繁華,心中卻隱隱有著不安,總覺得這看似祥和的宮宴,怕是又會生出些什麽事端來。


    酒過三巡,節目也一一上演。輪到我上場時,我抱著琴,款步走到殿中,微微行禮後,便開始彈奏起那早已練習嫻熟的曲子。琴音嫋嫋,在宮殿中迴蕩,眾人都沉浸在這美妙的音律之中。可就在我彈奏到一半時,突然,一根琴弦“嘣”的一聲斷了,那突兀的聲響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心中大驚,這琴我之前檢查過多次,怎會突然斷弦,還未等我迴過神來,便聽到下麵有妃子驚唿道:“哎呀,這斷弦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莫不是三側夫人有什麽不軌之心,連這琴都在警示呢。”


    頓時,殿內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我趕忙跪下,“皇上,太後,妾身也不知這琴為何突然斷弦,定是有什麽意外,還望皇上太後明察啊。”


    皇上眉頭緊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愛妃,這琴可是你自己準備的,如今出了這等事,叫朕如何信你?”


    太後也微微搖頭,眼中透著失望之色,“三側夫人,這宮宴之上,如此不吉之事,總歸是不妥啊。”


    我心急如焚,卻又百口莫辯。皇後再次站了出來,“皇上,太後,許是這琴放置久了,弦有所老化,偶然斷裂也說不定,斷不能僅憑此就怪罪三側夫人啊,還望皇上太後息怒,容後再細細查探一番。”


    宮宴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變得極為尷尬,皇上揮了揮手,“今日宮宴便到此為止吧,此事過後再查。”


    我失魂落魄地迴到自己的宮殿,小翠在一旁焦急地安慰著我,“側夫人,您別太傷心了,咱們一定能找出真相的,定是有人又在暗中使壞了。”


    我強打起精神,“小翠,你說得對,咱們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和小翠四處尋找線索,從那琴的來源,到宮宴前有誰接觸過那琴,一一排查。終於,我們發現,原來是一個負責在宮宴上擺放器具的小太監被一位貴人收買,偷偷在我的琴上做了手腳,使得那琴弦在彈奏時斷裂,就是為了讓我在眾人麵前出醜,失了皇上和太後的歡心。


    我們將證據呈到皇上麵前,那貴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經過這一次次的風波,我雖一次次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卻也愈發身心俱疲,對這宮廷中的爭鬥更是厭煩至極。


    我向皇後傾訴了自己的心事,皇後歎了口氣,“妹妹啊,這宮廷之中,自古以來便是這般,人心難測,紛爭不斷。你我唯有更加謹慎小心,才能在這漩渦之中保全自己啊。”


    我點頭稱是,可心中卻也在思索著,難道往後的日子,就要這般在這無休止的算計與被算計中度過嗎?我渴望著能有一方安寧之地,遠離這勾心鬥角,可身處這宮廷,又談何容易。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去,宮中又有了新的傳言,說是宮外來了一位頗有名氣的畫師,畫技精湛,皇上聽聞後,便將其召入宮中,想讓他為眾妃子們作畫,留下些畫像以供觀賞。


    各宮妃子們得知此事後,都興奮不已,紛紛精心準備著自己的妝容服飾,想著能在畫像中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麵。我卻對此興致缺缺,隻是隨意地挑選了一件淡雅的衣裳,略施粉黛,便準備去畫師作畫之處。


    到了那兒,隻見那畫師已擺好了畫具,正對著一處花卉寫生,見我們來了,便起身行禮。眾妃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和畫師說著自己想要的畫像風格,有的要畫得雍容華貴,有的要畫得清新脫俗。


    輪到我時,我隻是輕聲說道:“勞煩畫師如實作畫便好,無需過多修飾。”


    那畫師抬頭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頭,便開始作畫。在作畫過程中,我靜靜地坐著,思緒卻不知飄到了何處,想著這宮廷中的種種,心中滿是感慨。


    待畫像完成,眾妃子們圍上去觀看,有人誇讚這畫師畫得逼真,有人則暗暗比較著誰的畫像更美。而我的畫像,在一眾華麗的畫像中顯得頗為素雅,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皇上看了我的畫像後,笑著說道:“愛妃這幅畫像倒是頗有韻味,如愛妃本人一般,淡雅脫俗。”


    我微微欠身,“多謝皇上誇讚。”


    可沒想到,就因這畫像之事,又引發了一場風波。有妃子在背後嚼舌根,說我故意這般素雅著裝,就是為了顯得與眾不同,好吸引皇上的注意,還說我這是故作清高,不把其他妃子放在眼裏。


    這話漸漸傳到了我的耳中,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這無端的指責,真是讓人防不勝防。我本不想理會,可那傳言卻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在皇上麵前隱晦地提起此事。


    我隻好再次向皇上解釋,表明自己並無此意,隻是隨心而為。皇上倒也沒太過怪罪,隻是讓我莫要理會那些閑言碎語,安心在宮中生活。


    然而,那些嫉妒我的妃子們卻並未就此罷休,依舊在暗中尋找機會,想要給我使絆子。我深知,在這宮廷之中,隻要我還受著皇上的寵愛,隻要我還身處這權力與利益交織的漩渦,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安寧。


    我開始更加深居簡出,減少在宮中拋頭露麵的機會,隻盼著能少些是非上身。可即便如此,麻煩還是找上了門來。


    宮中的膳食房不知怎的,連著幾日給我送來的飯菜都有些異樣,不是口味變得奇怪,就是食材似乎不太新鮮。小翠察覺到不對,悄悄去膳食房打聽,才發現原來是有個小太監被人收買,故意在我的飯菜上做手腳。


    我又氣又無奈,將此事告知了皇後,皇後下令徹查膳食房,嚴懲了那涉事的小太監以及背後指使之人。可我心裏明白,這隻是冰山一角,往後怕是還有更多的陰謀詭計在等著我。


    我不禁懷念起南巡之前在宮中那相對平靜的日子,雖然也有小爭小鬥,但卻遠不及現在這般頻繁與險惡。我時常對著窗外的明月,默默祈禱,希望這宮廷之中能早日恢複往日的祥和,哪怕隻是表麵的也好,讓我能在這一方天地裏,稍微舒心地度過餘生。


    隻是,宮廷的風雲變幻,又豈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唯有憑借著自己的智慧與謹慎,一次次地應對著那些突如其來的風波,在這深宮中艱難地守護著那一份屬於自己的安寧,哪怕它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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