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海嘯毫無預兆地從平靜美麗的海平麵衝天而起,一寸一寸吞沒了它所走過的所有土地。


    海嘯肆虐著百姓的居所,存活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在自己麵前死去。


    看著房屋倒塌,周圍全是嘩啦啦的拍打聲。


    “娘!”壯年的漢子看著自己年邁的母親被海嘯卷離,瘋了一般想要拽迴母親。


    卻被幸存的人死死拉住。


    仇恨的火焰自男人眼中升起,看著那些高處的房屋,他的神情扭曲。


    充滿憤怒地大喊:“都是這些狗官害了我們,昌南人到處都在說天災的時候。他們的太子是神仙,神仙一個月前就告訴了王上天災的事情!可他們這些人隻顧著爭權奪利,不管我們死活!”


    “他們不怕天災,是因為他們住在高處!我親眼看見他們將一車一車的糧食運入府中,可卻叫咱們賣糧!”


    隨著他的跪地痛哭,也有人迴憶起一個月前,大昭邊疆的人四處宣揚天災將臨。


    那個時候的他們是怎麽做的呢?


    嘲笑,懷疑。


    還記得王上傳旨,說大昭另有圖謀。他們還笑大昭居然用這個招數。


    可如今,臉上卻是火辣辣的疼!


    聖上在昏死之前,跟小胖崽說的話一一應驗。


    大昭受災,其餘二國隻會更加嚴重。


    當各地暴亂,國中百姓揭竿而起的時候,兩國朝廷皆是焦頭爛額。


    偏偏為了白銀的大量流入,他們的糧食儲備所剩無幾。


    麵對憤怒、饑餓的災民們,拿不出賑災糧的朝廷便是他們的仇人。


    年年交稅,那些上交的糧食去哪了?


    兩個大國內亂不斷,周邊小國卻是一片太平。


    誰最強,便跟誰走。


    眼見著大昭舉國上下為抗天災做準備,小國百姓也跟著動起來。


    還有受災的小國,已經準備跟交趾一般,舉國來投。


    大樹底下好乘涼。


    在桑吉一家趁著風沙未再起,悄悄離開綠洲,前往大昭邊疆時。


    他們和殘存、餓得眼睛發紅的人們對上了。


    “紮西!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糧食,把糧食放下,不然就去死。”


    嘴巴幹裂出血的幾個男人,衣衫襤褸,拿著大刀,一臉兇相地跟桑吉阿爹說著。


    看著他們身後的一群老弱,以及他們眼神中的貪婪,紮西慢慢退後:“糧食可以給,但是要給我們留一部分。”


    大昭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們人多勢眾,自己身後有妻兒,隻能退卻了。


    桑吉看著以往認識的叔叔們兇神惡煞,再想想自家藏的糧食,滿臉不舍:“阿爹……”


    紮西吼了一聲:“閉嘴!”


    桑西恨恨地抓著小冊子,不甘地退下。


    “很好,我們也不想殺人。”沙塵暴的第四天了,他們已經太久沒吃東西了。


    東西都被沙子埋了,他們還能忍忍,可家裏人忍不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都忍不住吃人了。


    好在一直嘲笑的紮西一家藏了不少糧食,想到那個大昭曾經說過的天災。


    男人便後悔不已,要是他信了,是不是也能跟紮西一樣,家人都能活著?


    強巴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提著刀接糧食,路過那個低垂著腦袋,握緊拳頭的少年,強巴頓了一下。


    桑吉曾經還叫他叔叔,他還分過吃食給桑吉。


    自己的小兒子還和桑吉是朋友,要是他聽了小神仙的話,小兒子是不是也能活了?


    想到自己被吹走的小兒子,強巴便淚流不止。


    桑吉看著強巴,往阿爹的身後退了一步。


    “小神仙保佑,小神仙保佑。”


    他低垂著腦袋,如同方祁一樣,喃喃自語。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唿,強巴也跟著念了一句:“小神仙保佑,讓我找到兒子吧。”


    他知道,這隻是心理安慰。


    飛舞的黃沙又有了鋪天蓋地的架勢,祂來了。


    祂聽見有人在叫那個純粹的、柔軟的、在他眼中閃閃發光的人。


    “兒子,找兒子?”祂的囈語,沒人能聽得清。


    祂知道,兒子和父親,因為那個柔軟純真的生命,也愛自己的父親。


    祂記得,那閃閃發光的眼淚一滴一滴流著淚說:“我父父不能沒有我,他會死的。”


    於是,祂抬手,將與這個男人相同氣息的人類挖了出來。


    熾熱的太陽烘烤大地,黃沙四處飛舞,看不清前路。


    兩夥人警惕地看著對方,桑吉剛轉過頭,就見遠處的黃沙裹挾著什麽東西來了。


    下意識他叫出聲來:“躲開!”


    人們撲倒在地,順著他正對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東西不輕不重落出了什麽東西。


    風越來越大,將黃沙卷上天去,露出躺在地上的身影。


    強巴在看清的一瞬間,便癱軟了身子,掙紮著爬了過去:“格根!”


    他的身子迸發出無限力量,在感覺到兒子胸腔的起伏後。


    這個眼神兇狠的大漢哭得涕泗橫流。


    他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謝謝小神仙,謝謝小神仙!”


    所有人被震住了,強巴以極快的語速說了這件事,地上便跪倒了一片人。


    桑吉握著小冊子,揮舞著拳頭,興奮地大喊:“小神仙肯定看見我來了!”


    於是本來隻有三個人的隊伍,一下子擴大到幾十人。


    他們目光堅定,朝聖一般地去往大昭邊境。


    大昭邊境,方祁拍拍手,一臉不屑地看著倒了一地的人。


    “以後誰再敢不信太子,我揍死你們。”


    被他打倒的人,一個個仰躺在地上,一句話也沒說。


    小神仙是不能被懷疑的,這是他們的錯。


    作為小太子親自帶迴來的人,聖上又吩咐要好好磨練,方祁還是有那麽一兩分優待的。


    故而在發現一群漠北人,往這邊趕時,還說自己認識方祁,值守的士兵還是上報給將軍了。


    將軍思考一番,便讓方祁自己處理了。


    聖上說了,這小子以後很可能接替他。


    一刻鍾後,方祁麵色古怪地迴了帳中:“將軍,他們說想做大昭的子民。”


    宣政殿。


    吳中和看著小小的太子坐在高大的龍椅上,肉乎乎的小臉都沒以前圓了便是心疼不已:“奴的小殿下呦!這些折子自有陛下處理,您就歇歇吧!”


    大伴擦了擦眼淚。


    絲毫沒考慮到聖上此刻受了重傷,腰腹多了一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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