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恩整理著衣領,扣上最後一顆扣子,確保沒有露出什麽不該露出的痕跡。


    再不去軍部,元帥該生氣了。


    索塔斯慢吞吞地從外麵移進來:“上將,你要去軍部了嗎?”


    諾維恩微微頷首:“可能沒辦法迴來給你做飯。”


    擱置了一周的工作,多半要在軍部加班了。


    索塔斯搖搖頭,示意沒關係:“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諾維恩走到他麵前,麵上沒什麽表情。


    索塔斯伸出手:“上將,要抱一下嗎?”


    諾維恩被戳破了心思,從麵上看不出什麽來,他將索塔斯攬入懷中,沉默不語。


    軍裝的麵料硬挺,抱著有些硌。


    “上將,結婚嗎?”索塔斯咬了咬他的耳垂,激起一片顫栗。


    諾維恩恍然想到,自己已經被標記了,而一個未婚雌蟲被標記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微微點頭,像是不確定的問道:“我們曾經也結過婚嗎?”


    在索塔斯的記憶碎片裏,他看見了得償所願的自己,他們像無數平凡的戀蟲一樣,平靜度過每一天。


    他從睡夢中醒來懷中永遠抱著沉睡的索塔斯,從軍部迴來可以看見院子裏蕩秋千的索塔斯,偶爾休假的時候索塔斯會窩在他身上打遊戲,還有一些更親密的瞬間。


    索塔斯一動不動,含糊道:“或許吧。”


    不論是和哪個索塔斯,亦或者全新的索塔斯,都結過婚的。


    諾維恩若有所思,微垂著眼眸,視線落在索塔斯的後頸上,那裏的皮膚白皙細膩,像上好的瓷器一樣溫潤,而在接近左肩的位置有一顆淺色的痣。


    謊言和真相都沒那麽重要,他隻需要確定索塔斯的心。


    諾維恩捏了捏索塔斯的後頸,不經意間撫過那顆痣,微微凸起的圓形:“簽字。”


    索塔斯和他分開,撈起光腦:“這麽快。”


    諾維恩沒有說話,請假了一周,元帥估計也猜到了什麽,現在結婚的時間雖然對不上,但是總比未婚被標記好。


    索塔斯劃開光腦,看見了諾維恩的匹配請求,滿滿一整頁的資料,事無巨細的記錄了他從帝國學院的學生到上將的各種著名戰役。


    s級雌蟲,擁有卓越的單兵作戰能力和指揮能力,全軍雌的偶像,帝國冉冉升起的新星。


    索塔斯微微摩挲著光腦上的證件照,是諾維恩成為少將時的照片,後麵沒再更改過。


    照片中的諾維恩既沒有帝國學院時的青澀,也沒有現在上將時的威壓,那時候的他,很好的融合了青澀和成熟,眉眼鋒利,耀眼奪目,是傲骨錚錚的少年。


    他不應該成為轉瞬即逝的煙火,他應該肆意生長,光芒萬丈。


    索塔斯點擊同意,在看見自己f的等級稍微有些不自然,一個最低級,一個最高級,看上去一點都不般配。


    索塔斯在下麵簽上自己的名字,猶豫了一下,還是使用了古蟲文,就算有蟲族懷疑一個普通的最低等級的雄蟲會古蟲文也沒有關係。


    簽完字的瞬間,協議生效,兩蟲關係變為婚姻關係。


    索塔斯查看結婚照,是他們兩個的證件照合在一起,看著自己冰冷的臉他無言以對。


    不過兩蟲表情一致,倒也協調,就是完全看不出喜悅。


    早知道去拍一張了,最好兩蟲都笑一笑。


    “上將,會有麻煩嗎?”索塔斯欣賞完結婚照,關掉光腦,才想起來詢問。


    諾維恩身為上將,總有很多蟲族盯著他,請假一周後被標記很容易猜出他是因為發情期被雄蟲標記,而他們的結婚日期是現在。


    在蟲族,這種行為雖然不會被追責,但是會被戳脊梁骨,名聲不好。


    諾維恩沉默了一會,搖搖頭:“沒事。”


    那就是有事了,索塔斯思索著要不要修改結婚日期,但是很快被他否決了,畢竟不可能一周了還沒有蟲族發現諾維恩結婚。


    索塔斯皺眉,雖然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他還是不想看到其他蟲族對諾維恩指指點點。


    諾維恩打斷他:“我去軍部了。”


    索塔斯點點頭:“好。”


    總歸是有些思緒繁雜,諾維恩踏出別墅大門,迴頭看了一眼,雌蟲良好的視力足夠讓他看見窗口邊站著的索塔斯,他匆忙收迴視線。


    索塔斯眼見他的背影消失,才走下樓,坐在沙發上,思考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麽。


    他的記憶確實有些混亂,需要梳理一下,不能混淆。


    命運既定的劇情並不重要,諾維恩的位置也不重要,對於他們倆而言,這些並不是問題。


    真正的原因在於他們是如何想的,如何才能抗拒自己不做出那樣的選擇。


    說來也是可笑,那麽多次迴溯,都沒有一次達到過想要的結果,這種感覺有點像你進入一個商店,必須要買一件物品,但你站在麵前,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是最終你沒有買一樣奇怪。


    當然,這一切還需要一點時間,索塔斯決定先靜觀其變。


    不過這一次必須成功,不能失敗,他已經沒辦法承受迴溯的代價了。


    ……


    諾維恩走入訓練場,感覺有些奇怪,身為軍雌,每天都需要訓練,第一軍團的軍雌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認真訓練,今天倒是聽見他們時不時議論紛紛。


    沒想到請假了一周,就變成了這樣,諾維恩不由皺眉。


    諾維恩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定,想聽聽他們在討論什麽。


    “聽說了嗎?有個高等級雄蟲進入了軍部。”


    “雖然軍部對雄蟲不排斥,但是也是對那種厲害的雄蟲,像元帥那種鳳毛麟角啊。”


    “何止是鳳毛麟角,簡直是絕無僅有好嗎?元帥是普通的蟲族嗎?”


    “不過我還是很看好他的,聽第三軍團的兄弟說他進步神速,甚至還可以駕駛機甲。”


    “格爾上將親自指導,能不進步神速嗎,不過他能夠扛下訓練已經很不錯了。”


    諾維恩聽到這裏,已經大致了解了情況,他麵色冷凝:“看來這一周訓練的不錯。”


    議論的軍雌頓時僵住,還沒等他們作出什麽反應,諾維恩冷淡的聲音響起:“去訓練室,我一個個檢驗一下成果。”


    頓時,那些軍雌的臉垮了下來,雖然和上將對打受益匪淺,但是上將每迴下手極重,並且還要專門招唿臉。


    諾維恩掃到遠處的軍雌幸災樂禍的表情後,補了一句:“整個第一軍團都一樣,現在,立刻,馬上。”


    經過一番對打,走出訓練室的時候,諾維恩不由也覺得輕鬆了一些,他的心中始終還是壓著些什麽,純粹的肉體博弈到底是發泄了一下。


    下班後的諾維恩走出軍部大樓,算起來也有兩周了,阿塔寧還是沒有來上班,他決定去看看。


    兩蟲也勉強算鄰居,軍部高級長官的住所基本上都分布在那片區域,阿塔寧雖然出身貴族,但是他對住所要求不高,一直住在軍部分配的別墅,也可能是因為上班近。


    他來到阿塔寧別墅的門口,敲了敲門,安靜的等待。


    沒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膚色白皙的雄蟲探出頭來,翠綠色的眼眸清澈見底,他穿著普通的t恤,脖子上掛著紅繩,尾部墜著和眼眸同色的寶石,容貌精致到像是一筆一畫細致雕刻出來的藝術品,如同森林裏不諳世事的精靈。


    看見諾維恩時他退後了兩步,什麽也沒說,重新跑了進去。


    諾維恩維持著禮貌性的笑容,從外表上來看,這隻雄蟲完全不像殘忍暴虐的樣子。


    沒讓他等多久,阿塔寧重新拉開了門,他身穿普通的白襯衫,袖口折疊到了小臂上麵的位置,頂端的扣子解開幾顆,露出了蜜色的胸膛。


    他露出一個笑容,減弱了自帶的危險性:“諾維恩上將。”


    在他身後,剛剛那隻雄蟲攥著他的衣角,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諾維恩。


    阿塔寧安撫的拍了拍那隻雄蟲,給諾維恩介紹:“赫嘉,我的雄主。”


    諾維恩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您好,我是阿塔寧的同僚,諾維恩。”


    赫嘉往後縮了縮,他盯著諾維恩看了看,麵前的這個蟲族長相出挑,說話溫和,但是他還是對那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感到有些發麻,他小聲道:“你好。”


    他想起來了,在醫院他曾經見過這個蟲族,那時候他和另外一隻坐在輪椅上的雄蟲在一起,自己不慎撞到過那隻雄蟲,因為害怕沒敢多看。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說話了。


    阿塔寧招唿諾維恩進去坐坐。


    諾維恩拒絕:“軍部那邊詢問你什麽時候迴去。”


    這話也沒說錯,元帥對他們三個同時請假可謂是非常有怨言。


    說完諾維恩看了一眼赫嘉,畢竟能不能迴軍部他不能決定,但是什麽時候迴去卻可以決定。


    赫嘉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上去和沒聽見一樣。


    諾維恩也不著急,畢竟看阿塔寧的樣子,他的雄主應該沒有做些什麽,阿塔寧的身體和精神看上去都還不錯。


    阿塔寧看了一眼赫嘉,看他不開口的模樣,迴複了諾維恩:“下周。”


    諾維恩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阿塔寧,新婚快樂。”


    阿塔寧頷首:“謝謝你,諾維恩。”


    諾維恩離開後,思索著剛剛的情況,雖然有些奇怪,但是應該不用擔心阿塔寧了,他甚至可以越過雄主做決定。


    阿塔寧關上門,摸了摸赫嘉臉,語氣溫和的安撫他:“沒事,諾維恩不是什麽壞蟲。”


    赫嘉蹭了蹭他的手掌:“他很嚇人,雖然看上去溫和,但我都不敢說話。”


    他給赫嘉的感覺很冷漠無情,雖然溫和有禮,但是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溫情,就像視他為空氣塵土一樣。


    阿塔寧拉著他迴去:“雄主,餅幹烤好了,吃點餅幹吧,心情會好一些。”


    赫嘉順著他的力道移動,彎眼笑道:“阿塔寧真厲害,我馬上就可以吃到全宇宙最好吃的小餅幹了。”


    阿塔寧有些無奈:“沒那麽誇張。”隻是做一些餅幹而已,哪有那麽誇張。


    諾維恩迴到自己的別墅門口,他其實很想問問索塔斯,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從琉璃星之後,他們五年沒再見過,卻記憶全失碰到了他,又在發情期恢複記憶後變化了那麽多。


    更何況從他的記憶中,他窺見了太多不正常的事情,就像……他們一直在相遇,一直在分開。


    在可窺見的未來,他突然感到迷茫,他曾堅信不疑的東西有了變化,他開始猶豫。


    諾維恩推開大門,想著索塔斯應該在幹什麽,應該還是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待著吧,他總喜歡這樣。


    可院子裏沒有看見他,別墅安靜的像是什麽都沒有,諾維恩感覺到荒誕和心慌,仿佛這是一場夢境,可他的眼睛告訴自己這一切又是真實的。


    走進別墅,他在客廳看見了索塔斯,索塔斯正躺在沙發上,圓滾滾變成了一個四腳物體,趴在他身邊。


    諾維恩一步步走向他,就如同曾經每一次想象的那樣,他應該這樣,必須這樣。


    事實上,也是如此。


    索塔斯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睫毛微動,張開了雙眼,側頭看了過來,他的眼神一貫是這樣平靜無波,瞳仁黑漆漆的,像是不知深淺的井。


    諾維恩在他身旁站定,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


    “上將,你想和我聊聊嗎?”索塔斯率先打破了安靜。


    諾維恩頷首:“如果您願意說些什麽的話。”


    “當然,你有權利知道一切。”


    過去的索塔斯從來沒嚐試過將一切告訴迴溯中的諾維恩,這麽離奇的事情說來也不會相信吧。


    更何況他打心眼裏覺得隻有他改變了自己,從而讓諾維恩改變選擇,才是真正的達到目的。


    而不是強迫他,違背他的意願,從而避免既定的軌跡。


    索塔斯內心對自己也有怨恨,他總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才讓諾維恩最終選擇了那樣的道路。


    所以,他也要一遍遍迴溯這一切,不自知的折磨自己,等有一天,索塔斯真的可以做好一切,真的可以讓諾維恩心甘情願的選擇另一條利他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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