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顏注意到,這人一開始就是奔多尼而來,困惑之下,她詢問了攤販。


    他一直想留住多尼,不像是單純的攤販挽留客人,而是別有用心。


    攤販索性坦白,憤恨道:“這人是個兔兒爺,專好這麽大的小孩,你們這群夷狄就自個兒禍害自個兒吧。”


    想到剛才男人抓多尼手的場景,陳顏就氣的眼前發黑,這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令人窒息難受。


    “不許讓他走。”陳顏怒道。


    “怎麽了?”多鐸問道。


    “他....”陳顏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尤其多尼也正看著她,要是讓他知道,這個人對他懷著那樣齷齪的心思....


    她看向多鐸,目露難光,多鐸逡巡一圈,周圍全是看熱鬧的圍觀百姓,從他們一個個得意、泄憤的眼神中,多鐸也猜到陳顏一定事出有因。


    就在他想思索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時,一隊巡城官兵見人群擁堵,趕了過來,因為靠近東直門,駐紮在這裏的是兩白旗。


    領頭的佐領也隸屬於鑲白旗下,認識多鐸,當即就要下跪,卻被多鐸用眼神製止,彎下的腿,又直了起來。


    他朝多鐸拱手,“大人。”


    那撥什庫也認識這佐領,上前套近乎,“佐領大人。”


    佐領冷哼一聲,和撥什庫拉開關係,罵道:“你是什麽人?大膽的東西,敢在我的地界上擾事?信不信我抽你。”


    說著,佐領舉起鞭子就恫嚇那撥什庫。


    撥什庫連連道:“別別別,佐領大人,您忘了,我們前些日子才見過,在八王府上,您當時還稱我小弟呢。”


    “胡說!”佐領當即嗬斥道:“你不要胡言亂語,我怎麽會和你一個小小的撥什庫稱兄道弟,還有,八王是何等人,你這奴才也配提在嘴邊,還不速速閉嘴。”


    見佐領不僅和這撥什庫認識,還有所推諉,又牽扯阿濟格,多鐸當即道:“行了!先把這幾個人帶迴去。”


    “是。”


    陳顏一高一低走了兩步,人多,鞋子掉到地上,你一腳我一腳,很快就沒了蹤跡。多鐸發現她丟了一隻鞋子,四下看了圈。


    佐領趕緊讓眾人去找,一個士卒在人群中找到她的繡鞋。佐領雙手呈給多鐸,多鐸接過,拍了拍上麵的灰,彎腰為陳顏穿上。


    出了這樣的事情,遊玩也就到此為止,多尼還舍不得那些玩意兒,陳顏丟了一塊銀子給那攤販,讓多尼喜歡什麽拿什麽。


    迴了府,陳顏讓侍女帶多尼下去換衣服,她深吸口氣,走到多鐸麵前,為他更衣,趁著這空檔,小聲道:


    “那個撥什庫,他....其實有意對多尼不軌。”


    多鐸顯然沒明白,“不軌?什麽不軌?”


    宮絛解開,陳顏低頭為他解衣帶,沉寂中,頭頂傳來顫抖的唿吸,昭示他最終還是想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


    不軌。


    字麵意思。


    “我殺了他!”多鐸咬牙切齒道。


    “我要殺了他!”


    換過衣服,多鐸摘下牆上掛著的刀,就衝了出去,陳顏匆匆換了衣服,拆了發髻,重新結辮盤好,也跟了出去。


    剛出門,走到院子裏,就和按著帽子迎麵跑來的馬真撞見,馬真焦急道:


    “福晉,你快去勸勸王爺吧。”


    “那個人和八王有什麽關係?”陳顏邊走邊問馬真道。


    屬官能勸多鐸,就說明這個人殺不得,他們確實殺不了,那撥什庫人在旗,不能濫用私刑,隨意殺戮。


    要處罰也是送到刑部,按律處罰。


    陳顏聽他和佐領對話,在八王府中見過,一個小小的撥什庫,肯定不會有麵王之機,肯定是通過別的門道。


    這門道,就是不能直接送到刑部的原因。


    “那個人是個佐領的小兒子,雖隸屬鑲白旗,但不歸咱們王爺管,他還有個姐姐,是八王的寵妾。”


    果然跟阿濟格有關。


    陳顏步子一刻沒停,“還有呢?”


    “沒有了。”


    陳顏到正廳時,幾個屬官都在勸多鐸,見陳顏來了,屬官們紛紛低頭,“福晉。”


    “福晉勸勸王爺吧。”一個屬官道。


    “勸什麽!”陳顏嗬斥道,“王爺是你們的主子,大阿哥就不是了嗎?主辱臣死,你們不僅不為大阿哥著想,反而要勸為兒子出頭的父親,是何居心?是要包庇那個罪人嗎?”


    屬官們紛紛低頭,“不敢,福晉。我們也是為大阿哥的名聲著想,畢竟一旦事情鬧大了,到了諸王會議上....”


    阿濟格若是不管還好,一旦阿濟格插手,刑部不能同時接受兩王的訓導,必定會將事情轉呈攝政王裁決。


    事關諸王,為表公正,多爾袞一定不會自己裁決,而會交給諸王貝勒共同審定。


    “大阿哥的名聲怎麽了?犯錯的又不是大阿哥,何來對他的名聲有礙?分明是你們這群奴才覺得大阿哥年幼,要輕視於他!”


    陳顏聲聲擲地。


    “按那攤販所言,附近百姓人盡皆知,那麽說明他禍害的孩子不在少數,如此罪大惡極之人,殺了也不為過。你們勸,無非是怕影響八王與王爺之間的兄弟情,可是我不怕,馬真,先打斷他的腿,再送去刑部,就說他冒犯了我,八王若問起,我來承擔。”


    冒犯阿哥,最多判監禁、流放、鞭刑,但如果冒犯的是女主子,則會從重處罰,論死是必定。


    這個罪名,就算到了諸王會議上,他都是死。


    “福晉。”眾人紛紛勸道。


    多鐸也覺得不妥,“福晉。”


    陳顏不退讓,“這個人一定要死,不要說是八王,就是攝政王來了,我也要他死。”


    馬真一咬牙,退了出去,未幾,另一個護衛進來通稟,“王爺,馬真將那人殺了,這...”


    陳顏愕然迴頭。


    馬真一臉是血,撲通聲跪在門檻外,“王爺,福晉,這奴才冒犯阿哥主子,奴才一定要殺了他。”


    他在門外朝多鐸和陳顏磕了個頭,“奴才會自己去刑部自首。”


    幾個屬官紛紛稱讚,“馬真,做的好。”


    多鐸看了一眼馬真,“起來吧,我會派人送你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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