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骨霍達每說一句話,胸口就撕裂一般疼痛。


    他心知,這些人的箭上,定有劇毒。


    自己此命不久,如今若是不說出這些話來,今後便再無機會。


    烏骨霍達一口氣講完,這才大口大口喘氣。


    雖然身體傷口疼痛,卻很暢快。


    他平日裏極少說話,原本從未想過,將這些往事,告訴完顏玥。


    完顏玥是天上的星星,自己不過是地上的凡人,縱然知道了,完顏玥心中,反倒生了嫌隙。


    兩人便無法像此前那般。


    但,自己要死了。


    說完之後,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完顏玥聽完方知,烏骨霍達為何看著自己的眼神,總是不同尋常。


    往日,她知道是同那些傾慕她容貌之人一般。


    如今,才知道,自己當年無心之舉,竟然救了了。


    而如今,這個人,又反過來救了自己。


    完顏玥心中,一股奇異的情緒湧出。


    似乎是一種暖流。


    他們西岐皇族,將皇族血脈獻祭魔尊,為魔尊續血重生。


    故此,各個無情無義,血也早已是涼透的。


    完顏玥同秦陌陌在冰山修煉,這才避過。


    但依然會受到影響。


    而此次,烏骨霍達一番熾熱真情,竟然如同一陣暖流,溫熱了她的心底。


    唐如玉道:“想不到你這樣的女魔頭,當年你倒也是個樂於救人的好女孩呢。”


    “我對你倒是有些改觀。”


    徐飛道:“完顏玥,你並非像那些西岐人一般,你若是歸降,我定不殺你。”


    完顏玥此時,得知了那許多皇族秘密,又被自己最為信任照拂的六妹妹所傷害,不由心灰意冷。”


    “但,我母親,還在那裏。”


    徐飛道:“我已派人前去西岐京城,定能將你母親揪出來。”


    完顏玥大驚。


    “原來你,早有預謀。”


    徐飛一笑:“公主此言差矣。”


    “西岐皇帝,生下你,不過是為了獻祭,這可並非本王的預謀。”


    “你的三個兄弟姐妹,派密探潛伏你軍中多年,如今趁亂以毒箭暗殺你,這也非本王預謀。”


    “你被烏骨將軍所救,是你當年一顆善良之心,種下了善因,這更非本王預謀啊。”


    “本王所做的,不過是盡一切可能,用最少的傷亡,獲取戰爭的勝利。”


    “黎民眾生,不可濫殺。”


    “但,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公主可以做個選擇。”


    “當啷。”


    忽然寶劍落地的響聲。


    眾人轉頭去看,原來秦陌陌的寶劍,斷成兩截,當啷落地。


    而寒山真人的長劍,正橫在秦陌陌肩頭。


    秦陌陌冷冷坐在地上。


    她是冰山聖女,何曾受過如此屈辱,高聲道:“玥兒,不必聽他們花言巧語,定要將他們擊敗。”


    “這些楚人,最是狡詐。”


    徐飛淡淡道:“秦前輩,楚人總是狡猾,確實為了生計,但西岐人確實殘暴失了良知。”


    “方才您也聽聞,西岐皇族獻祭皇族血脈給魔尊,喂養魔尊。”


    “一旦魔尊衝破封印,天下大亂,您的冰山,也無法獨善其身了。”


    “何況,如今完顏公主戰敗,你們縱使迴去,也無濟於事。”


    “你們想想,你們曾經高傲如嶺上之花,其他皇族大臣,對你們早已恨之入骨。”


    “如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豈會放過。”


    “他們會一擁而上,群起而攻。”


    “方才公主的身世,那些西岐將士也聽見了,此事定然被西岐舉國攻擊。”


    “屆時,完顏玥,便是西岐最大的笑話。”


    “而老皇帝可不管你們為他建過什麽功業,他隻關心,誰能幫助他。”


    “人和獸之間的區別就是,在於當你們失勢之時,他們如何對待。”


    “本王在此,可以立誓,定不殺你們。”


    “如若你們願意迴到冰山,本王還會派人保護。”


    “如若願意,在寒州城生活,本王也很是歡迎。”


    “如果你們一意要迴去,本王會殺光這些西岐兵將,再派人通告西岐皇帝。”


    “你們戰敗,本王可以答應議和。


    “但那時,你們若是迴到西岐,一切境遇,都要自己承受。


    完顏玥此時,急於返迴西岐,再率大軍親征,挽迴這一次的失利。


    對於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她眼珠一轉,道:“既然寒州王,如此有誠意,我願意歸降。”


    “但要放了我和所有將士。”


    徐飛道:“那是自然。”


    “殿下,不可放虎歸山。”


    陳明遠奔了過來急道。


    唐如玉道:“陳將軍,還是聽飛哥哥的吧。”


    “他被這位絕色公主,迷了眼睛。”


    完顏玥心頭一跳,又看了眼徐飛,眼神突然變得溫柔。


    徐飛輕輕鬆開了掐著她脖頸的手。


    完顏玥高聲道:“西岐將士,撤兵。”


    許多將士,依然在攻城廝殺,並未聽見。


    完顏玥又喊了幾聲,終於,西岐將士,停止了向城頭的進攻。


    而此時,城下已經血流成河,屍骨遍地。


    完顏玥道:“寒州王,說話可算數?”


    徐飛道:“本王一言九鼎,請公主放心。”


    此時衛青也停止了對西岐將士的砍殺,受劍來到徐飛身邊。


    徐飛命他前去下令,將吊橋放下,令西岐將士撤離。


    完顏玥道:“寒州王,你就不怕本公主返迴之後,若是再來派兵攻打?”


    徐飛微微一笑,道:“徐飛靜候。”


    “但是烏骨霍達將軍,已經中毒深深,你們來不及救治,不如由寒州的醫者來治療吧。”


    完顏玥奔到烏骨霍達麵前,將他扶起。


    此時,除了師父,自己沒有任何一個信賴的人了。


    她不能讓烏骨霍達死去。


    完顏玥點了點頭。


    此時,西岐殘軍,陸續撤離。


    徐飛命人在城門外,立起一座涼棚。


    又命人去找阿玉。


    過不多時,阿玉帶著幾名醫女,背著藥箱,策馬出城,來到涼棚。


    徐飛向衛青、陳明遠道:“你們暫且迴城安頓,將宗七收押。”


    自己帶著唐如玉在涼棚中,探視烏骨霍達的治療。


    阿玉同醫女們,忙前忙後,過了一個時辰,烏骨霍達終於慢慢醒轉。


    他這才知道,徐飛同完顏玥達成協議,西岐撤兵,徐飛放完顏玥迴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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