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炎匕首卷著騰騰烈焰向榆兒逼近……


    忽見暗聽身體直飛出去。


    一個縞白長衫的身影在榆兒身側落定。


    榆兒躺在地上,望了望那個頎長的側影,和遮住了他眼以下的臉的白巾。


    他似乎在說著什麽,自己卻什麽也聽不見。


    那個身影漸漸模糊,終於被一片黑暗淹沒……


    皇宮中的戰鬥已結束。


    護駕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太子、五皇子、四公主戰死


    還活著的所有皇子、公主、嬪妃全部被下了大獄,等候處刑。


    隻走脫了蒹葭宮三公主一個。


    尊主立即下令:“不計生死,務必抓到三公主殷寧葭!”


    喬淩宇站在高台之上,望著下麵的士兵將地上的屍首一一抬走。


    台階上、宮牆上淋淋的血跡在清冷的月色下泛著哀哀的微光。


    崇清殿內,燈火通明。


    大殿中,尊主端坐在蟠龍椅上,望著重傷在身跪也跪不穩的永平帝,冷笑道:“當日是你奪了我的,今日也該物歸原主了。”


    “你謀逆篡位,人人得而誅之。”永平帝道。


    “既然你還是這麽嘴硬,那我就讓你見一個人吧。”尊主笑道。


    於是吩咐道,“傳文彥。”


    莫行便走出殿外,朗聲道:“文彥覲見。”


    很快殿中走進一人,正是丞相周挺。


    永平帝臉上再現驚色。


    周挺進來,跪於殿中,口稱:“皇上萬歲。”


    “平身。”尊主在上道。


    周挺立起身來,袖中取出一紙詔書,念道:“承天蒙賜,稟執天命。吾命多舛,迫於至親,二十餘載,不見天日。今賴天恩得返,誅親賊、正天綱、以酬皇天……”


    “誅親賊、正天綱?好、寫得真好!”永平帝冷笑道,“不過,父皇早已昭告天下,曾經的太子已經死了。你憑什麽證明自己就是曾經的太子?”


    “這還真是有勞二弟費心了。”


    尊主笑了笑,揮了揮手,殿上又走上來兩個人。


    分別是嶺王、靖王。


    靖王就是皇叔殷穆敘、而嶺王就是皇叔殷穆辰。


    兩人上殿來跪地向尊主行禮道:“大哥。”


    尊主向他們點了點頭,向永平帝道:“這兩位都是我的親弟弟,你死了以後,他們會證明我就是殷穆虞,殷穆虞就是我。”


    嶺王、靖王伏地跪拜:“是,大哥。”


    永平帝望著伏在地上的嶺王、靖王,歎了一聲。


    尊主冷哼一聲:“明白了嗎?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是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弟弟戕害於我,褫奪了本來應該屬於我的皇位,如今,一切都要迴歸它原來的位置了!”


    “若非你狼子野心、殘忍嗜血,又怎麽會遭父皇之懲?”永平帝道。


    “父皇鼠目寸光,何能知我高瞻遠矚之雄心。”尊主道,“不過,父皇真是用心良苦,見我屍身消失,隻怕我再複迴,朝中舊臣為我所用,將當日舉我之臣或斬殺、或貶謫、或流放,何曾想二十五年後,這朝堂仍在我掌握之中。”


    說罷,朗聲大笑。


    笑聲穿透崇清殿瓦,在墨黑的夜空中久久迴蕩。


    笑罷,對著崇清殿殿頂虛空又道:“父皇,這天下、還是我的!你就在九泉之下看著我怎樣馳騁八荒吧!你一定會明白你當日的決定是何等錯誤!”


    青羅峰中,冬日暖陽灑落,枯葉堆滿山道。


    栗原懷中擁著一個粉色嬌柔的身影,靠著一顆大石坐在陽光灑落的枯葉之上,在簪花發髻上深深地嗅了一迴,歎道:“真香……”


    “當然了,我這香連人間的皇帝也愛呢。”粉衫女子迴頭半睜著一雙媚眼向他笑道。


    “皇帝都愛牡丹、芍藥,還有愛你這小蒼蘭的嗎?”栗原道。


    “怎麽沒有?”蒼蘭道。


    “你見過人間的皇帝?”栗原道。


    “這個、倒沒見過,你見過?”蒼蘭道。


    “皇帝而已,我什麽沒見過?”栗原道。


    “真的?那下次也帶我去好不好?”蒼蘭來了興頭,興奮地翻身壓住栗原道。


    “帶你去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怎麽謝我呢?”栗原道。


    “你這個壞蛋,你想怎麽謝?”蒼蘭湊近他的臉笑道。


    “這還用說?”栗原翻身過來,反將她壓住,向她臉上湊了下去,卻突然抱著蒼蘭向一旁連翻了幾迴,滾了出去。


    一條翠綠綢綾鞭在方才栗原二人所在的枯葉堆,頓時黃葉紛飛而起,複又散落在地。


    “蘅蕪?”栗原已拉了蒼蘭躍起身來,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嬌妻之一。


    蘅蕪還未答言,一把長劍已向栗原身後的蒼蘭刺了過去。


    正是沉妍。


    “我殺了你這不要臉的妖女!”沉妍怒聲道。


    栗原連忙拉了蒼蘭向一側躲開。


    那邊蘅蕪的綢綾又已卷至。


    “都住手!”栗原大吼一聲道。


    綢綾卷至一半便墜了下去,蘅蕪與沉妍立於一處,望著栗原,滿臉委屈地道:“相公,你別被這個小妖精給騙了,她要害你的!”


    “嘖嘖,你們相公跟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開心呢。”蒼蘭笑道,又轉向栗原道:“你說,是不是?”


    栗原望了望蘅蕪與沉妍欲哭未哭的模樣,皺眉向蒼蘭道:“你先走吧。”


    “怎麽?你還怕她們不成?”蒼蘭道。


    栗原將她推了推,道:“乖,先迴去,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


    “那好吧,別忘了我們說好的事兒。”蒼蘭笑道,“快去哄你的小娘子吧。”


    說罷,騰起身來,幾個起落便去得遠了。


    栗原走至一處灌木後,拎著領子將一個杏黃身影提了出來。


    “哎喲,快放手啦!”小彌反手打開栗原的手道,“不關我的事啊!”


    栗原湊近她低聲切齒道:“不是叫你不要胡說的嗎?”


    “我哪有胡說?”小彌道,“她們隻是、碰巧路過而已嘛。”


    “迴頭我再跟你算賬!”栗原仍低聲道。


    “都說了不關我的事了,誰讓你到處沾花惹草了。”小彌撅了撅嘴道。


    栗原向蘅蕪、沉妍走去,順手扯了根枯草根叼在嘴裏。


    走至近前,一手一個摟住二人,道:“沒事了、沒事了,迴家吧。”


    “相公還要去找那個小妖女嗎?”沉妍到底嘴快些,先忍不住道。


    “相公我是怕你們兩個太悶,姐妹多一點不是熱鬧點兒嗎?”栗原道。


    “我有沉妍妹妹就夠了,相公,你別再跟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來往了,好不好?”蘅蕪道。


    “蒼蘭嗎?她哪裏有什麽居心叵測的事?你們太多心了。”栗原道。


    “看她一雙眼就不像好人。”沉妍道。


    “難道相公我的眼不好使嗎?”栗原斜眼看她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沉妍忙搖手道。


    “好啦,我知道你們都特別地關心相公我,我會小心的。”栗原道,“來,都笑一個。”


    小彌在後對著遠處的栗原空踢了兩腳道:“真是個厚臉皮!”


    忽見遠遠清空之中一個白影正急速飛近,上麵一個紅點越來越大。


    “這是、紅蘿姐姐?”小彌見了那個紅影覺得煞是眼熟。


    那個白影飛得再近些,果見紅蘿一手叉腰立於白羽之上、紅衣翻飛。


    在她身旁,一個縞白衣衫之人正坐在鯤雀背上,懷中抱著一個血色衣衫之人。


    小彌遠遠望見那個縞白衣衫人的一張臉,不由得驚訝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失聲叫出來。


    小桀子掠過幾人頭頂的樹梢直向流霜林的方向而去。


    栗原已拔足向流霜林飛奔跑去,蘅蕪、沉妍亦忙跟在他身後。


    小彌從望見那人之麵容的震驚中醒來,方想起那一抹血色原是——“榆兒姐姐?”


    心知怕有不妥,連忙亦向流霜林跑去。


    小桀子落在清漪、柳默所居籬院之中,紅蘿率先跳了下來。


    縞白衣衫之人則抱著榆兒小心走下。


    紅蘿推門進屋,大聲道:“清漪,快!”


    然而,屋中卻空無一人。


    紅蘿連忙再出來,道:“在這兒等著,我去找她!”


    那人點了點頭。


    紅蘿跑出院去,未去得多遠,便見清漪與柳默正向她走來。


    “遠遠便見你來了,難得你竟來望我們。”清漪向她笑道。


    紅蘿卻不接她此話,上前急急拉住她就往小院迴轉,口中道:“快,榆兒不行了!”


    一聞她此言,再看她匆忙的神色,清漪、柳默亦知事態嚴重,三人連忙疾步趕迴。


    院中縞白衣衫之人將榆兒放在小桀子雪白、柔軟的羽毛覆著的背上。


    清漪向他點點頭,也不及寒暄,連忙蹲下查看榆兒情狀。


    隻見她麵白如紙、唇色全無、渾身的衣衫皆沾滿血跡、緊閉著雙眼、唿吸已是若有若無。


    再探她脈搏,不覺心中大驚,連忙取出兩顆萬花養神丹,掰開她口,先塞了一顆在她口中,她卻毫不知吞咽。


    “相公,我先與她針灸、助力,你快去請雪爺爺來。”清漪沉色道。


    “好。”柳默見清漪如此說,不敢遲誤,立刻轉下山崖而去。


    清漪亦不敢挪動榆兒,便留她在小桀子背上先以法力將兩顆萬花養神丹緩緩渡入榆兒體內,再施以針灸,複以法力緩緩催化兩顆丹藥之力,養其氣血。


    不一時雪爺爺便隨同柳默來至,小彌、栗原、蘅蕪、沉妍等亦隨後跟入。


    “榆兒姐姐!”小彌見了榆兒情狀,驚唿道。


    “榆兒她怎麽了?”栗原急急問道,一邊便急忙上前,卻被縞白衣衫之人伸手攔住。


    “別打擾她。”縞白衣衫之人道,左手抱著一個紫檀琴盒。


    小彌見了他,臉上泛起紅暈,又驚又喜地叫道:“無情、哥哥……”


    此人正是無情。


    無情向小彌點了點頭,並未言他。


    雪爺爺探過榆兒情狀,半晌無語。


    “雪爺爺,到底怎麽樣?”栗原在旁急道。


    “唉……”雪爺爺歎道,“這孩子……”


    言未畢,蒼老的眼中已滾落兩顆淚珠。


    “雪爺爺,”清漪亦濕了眼眶道,“求你想想辦法吧。”


    “我、我要是有辦法,能不救她嗎?她這是心脈齊斷、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雪爺爺哭道,此番已是嗚嗚哭出了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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