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地上飛濺、滾流的覆水,幽絕少有笑容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模樣。


    茂源客棧內,遲凜沉著臉。


    “遲大哥,你別擔心,等我們找到了證據,再把蕭大哥找迴來,不就可以了嗎?”小彌道。


    她對這個萬全之策非常滿意。


    “證據?”遲凜的臉更黑了。


    他們奔波了這些日子,似乎一無所獲。


    子渝與孟福滿究竟怎麽認識的,有何樣的仇怨能使得他要置他於死地?


    若並非他所為,他又為什麽要承認?


    這所有的疑問都還沒有找到一個答案。


    “如今總得先找到他。”榆兒道。


    不能讓官府的人先找到。


    更不能讓官府的人殺了他。


    “我先去看看吧。”栗原道。


    榆兒點點頭。


    栗原忽然消失不見,屋內多了一隻家貓大小的雄鷹。


    彎喙厲目,利爪黑羽。


    體型特意縮小了許多,方便些。


    遲凜雖不是第一次見他原身,但見他突然如此變化,心裏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緩了緩神方道:“我再去蕭大哥府上問詢。”


    “蕭大哥?誰?”榆兒奇道。


    “蕭大哥不是逃獄了嗎?”小彌亦奇道。


    “蕭家長子,蕭恆念。”遲凜道。


    蕭恆念?榆兒心道。


    好像在端陽宮宴上見過。


    看他一副武將打扮,倒不似其他二子那般。


    “我也隨你一起去。”榆兒道。


    “你?”遲凜有些吃驚道。


    “怎麽?不能去?”榆兒道。


    “不是,不過,你……”遲凜看著她,有些為難道。


    “榆兒姐姐怎麽了?”小彌望著榆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你帶我去就好了。”榆兒向遲凜笑道。


    說著已撞進遲凜體內。


    遲凜初次見此情景,大吃一驚。


    “喂,你快出來。”遲凜急道。


    “放心啦,你穿著衣服,我看不見的。”榆兒在裏笑道。


    “榆兒姐姐,我也要去!”小彌在外嚷道。


    可惜,她沒學過附身術。


    “小彌乖乖在這裏等我們,很快就迴來的。”榆兒道。


    遲凜無奈,也不容他多想,當即便出了門,直奔蕭恆念府上。


    經過城門時,隻見官兵比平常多了三倍,對每一個進出的百姓都嚴密地詢問、盤查。


    “這鄭德生還挺賣力的嘛。”榆兒道。


    榆兒和遲凜來到蕭恆念府上。


    幽絕也正在蕭恆念府中。


    遲凜請人去通報,自己也在大廳等候。


    而幽絕則悄悄潛進了一個地下密室。


    遲凜在大廳等了半盞茶的功夫,蕭恆念就出來了。


    蕭恆期長臉細唇,長身蘊秀。


    而這蕭恆念卻是方方正正的臉,寬闊的額頭,粗壯的指節,跟蕭恆期是完全不同的人。


    一樣的爹娘,怎麽生出這麽兩個天差地別的人來。


    榆兒暗自道。


    “蕭大哥。”遲凜向他拱手道。


    “長風,怎麽有空來此?”蕭恆念亦向他迴禮道。


    “子渝的事,你知道了嗎?”遲凜沉色道。


    蕭恆念點點頭,道:“我已經聽說了,真沒想到,三弟會這麽糊塗。”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子渝,勸他自迴衙門。”遲凜道,“蕭大哥可有主意嗎?”


    “我也派了人四處找尋,至今尚無迴音。”蕭恆念道。


    “那我再去找尋,蕭大哥若有消息,還望告知遲凜一聲。”遲凜道。


    “勞你費心了,三弟必會感激你一番情意的。”蕭恆念道。


    “不必客氣。”遲凜道,當下告辭出來。


    出了蕭府,榆兒在內道:“可覺有何不對嗎?”


    “有何不對?”遲凜道。


    “你不覺得,他太、太平常了?”榆兒道。


    遲凜聞言,細細琢磨一迴,似乎確是不太對。


    “你一個外人整天奔來跑去的,他好歹是蕭恆期的親大哥,怎麽這般鎮定。”榆兒在內繼續道。


    遲凜不語。


    “難道他跟這個弟弟根本毫無感情可言,無動於衷?”榆兒道,“蕭家就他一個武將吧?他們兄弟的感情很差嗎?”


    “說不上差,不過,也說不上好。”遲凜皺眉道。


    “不太好啊?”榆兒奇道。


    “他們、其實並非親兄弟。”遲凜道。


    “啊?”榆兒吃了一驚。


    “蕭大哥是蕭丞相故人之子。”遲凜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一樣。”榆兒恍然領悟道,“不過,他們好歹一塊兒生活,感情就那麽差嗎?”


    “本來還挺好的,他是大哥,常常照顧弟弟妹妹。但是,三年前,跟蕭丞相似乎有些不愉快,自己另購置府邸,搬離了丞相府,自那以後,就很少迴去,兄弟之間,也很少見麵了。”遲凜道。


    “那看來,是不怎麽樣。寄人籬下,恐怕以前的好,難說真假了。”榆兒點點頭道,“這樣的話,要說對此事置之不理,倒也說得過去,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遲凜卻聽得不太自在:“榆兒,你別這麽說。蕭丞相一家一直把蕭大哥當作親人一般對待。蕭大哥也一直待他們很是親厚。雖然後來有些不愉快,但多年一起生活,這感情不是說沒就沒了的。子渝的事,蕭大哥怎麽可能漠不關心呢?”


    榆兒聽他這麽說,“哦”了一聲。想了想又道:“那要照你這麽說的話,蕭恆念這麽鎮定,莫非這人在哪兒,他根本就是知道,所以才不著急?”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遲凜道。


    地下密室內,幽絕幾經周轉,找到了幾個擺放著的牌位。


    幽絕點燃火折子,照見牌位上的字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小彌一人枯坐在一樓,甚覺無聊,便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解悶。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街角。


    雖然隻是一晃而過的側臉,小彌卻感到渾身血液刹那間衝擊到心髒,立刻跳了起來,追了出去。


    “再去一趟孟家怎麽樣?”榆兒道。


    “也好。”遲凜點頭同意。


    翻身上馬,往孟福滿家奔去。


    孟家仍是大門緊鎖。


    相鄰的幾戶人家,敲了一迴,並不見有人迴應。


    二人無奈,隻好轉頭往迴走。


    走至巷口,見一個四十多歲、矮個圓臉、厚肩微胖的婦人正走來。


    這不是上次那位鄰居嗎?


    再看她拎著菜籃的右手上,多了一枚碧玉戒指,身上亦換了一身大紅的嶄新薄綢衫裙。


    “這位大嬸,請留步。”遲凜上前施了一禮道。


    “喲,什麽大嬸,人家有這麽老嗎?”那婦人用手攏了攏鬢發,擺了擺粗粗的腰肢,望了遲凜一眼,又笑道:“這位小哥,生得不錯嘛。”


    遲凜何曾聽過這樣粗鄙的言語,臉上頓時泛起了一片紅暈。


    “別害羞了,趕緊問話。”榆兒在內悄聲道。


    遲凜忙又向婦人問道:“這位、姐姐……”


    “這還差不多,眼力不錯。”婦人笑道,“小哥可有什麽話跟奴家說嗎?”


    “請、請問……”遲凜又噎住了。


    “你這麽吞吞吐吐地,人家會以為你真的看上她啦。”榆兒在內偷笑道。


    婦人火辣辣的眼神將遲凜從頭至腳看了數遍,心中甚是歡喜。


    想不到今日這麽一拾掇,就有這麽標致的小哥上來搭訕,她對自己非常滿意。


    “你是想問我的名字吧?”婦人道,“哎呀,真是的,奴家是有人家的人了。”


    “我、是想請問,”遲凜隻覺無奈道,“你家隔壁的孟先生的妻子可有迴來過嗎?”


    “哦,問她呀。”婦人陡然失了興致,懶懶道,“她早就走了。”


    “她迴來過?”遲凜忙追道。


    “對啊,就昨兒晚上。”婦人道,“還了我的銀子不說,連上次那位姑娘的五十兩也不要了。”


    說著,將遲凜仔細看了兩眼方又道:“小哥,可是上次跟那位姑娘一起的?”


    “正是。”遲凜道,“不知孟家大姐去了哪裏?”


    “她呀,早就跟別的男人跑了,看來,那個男人挺有錢的吧,連五十兩都不要了。”婦人又羨又恨地道。


    “那個男人是誰?”遲凜忙又問道。


    “天太黑,沒看清,胖得那樣,有什麽好,不過是有幾個臭錢罷了。”婦人恨恨地道。


    “本來以為她那破家破院的,五十兩肯定能勾住她,沒想到,她有這麽好的奔頭。”榆兒在內歎道,“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啊。可憐蕭恆期就倒黴了。”


    遲凜亦覺沮喪,向婦人道謝,提步走了。


    “小哥,有空再來玩兒啊。”婦人望著他的背影喊道。


    “遲校尉,你走桃花運啦。”榆兒在內大笑不止。


    “少胡說。”遲凜的臉又微微泛起紅暈。


    兩人迴到客棧,卻不見小彌。


    “掌櫃的,我妹妹去哪裏了?”榆兒向掌櫃問道。


    “對不起,姑娘,真沒看見。”掌櫃的道。


    榆兒樓上樓下找了一迴,並不見她。


    想是到街上貪玩兒去了,便去街上尋她。


    遲凜則自去。


    且說栗原,在城裏飛了一迴,沒見有什麽異樣。


    又向城外尋去。


    飛至城外一處,卻看見了一間木屋。


    木屋在一處林中,綠樹環繞。


    此處偏僻,不大有人往來。


    便有人愛這僻靜,來這裏居住,或是有些別的勾當暫借此地住下,也很普通。


    不過,當栗原看見屋內走出來一人,卻吃了一驚。


    此人青色長衫,青色麵具,不是幽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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