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綾霎時斷裂,長劍亦斷作兩截,掉落在地。


    “你是誰?”蘅蕪、沉妍二人吃驚不小,立刻後退了兩尺來遠。


    幽絕並不答言,猿杖輕揮,春山雪練再次掃出,其速迅疾。


    蘅蕪、沉妍待要避開,卻已不及。


    “啊!”二人捂著臉,大叫出來。


    等了一會兒,並沒什麽動靜,睜眼看時,一道淺藍冰壁擋在了二人前麵。


    “幽絕!住手!”榆兒向幽絕喊道。


    幽絕皺了皺眉,收了手。


    “你幹嘛插手?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榆兒不滿地道。


    “當然關我的事。”幽絕迴過頭望著她,視線比雪山晶更加冰冷,心中哼道: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誰也不能殺你!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換了柔和一些的眼神,道:“我隻是不想你有何危險。”


    又來!


    “就這麽關心我?”榆兒心中更是嘀咕:這家夥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幽絕轉向蘅蕪、沉妍二人,沉聲道:“她的命,是我的。你們誰敢動她,我就殺了你們。”


    蘅蕪、沉妍二人手中的得意兵器一招未過,已經被幽絕廢去,自然知道幽絕的厲害,此時一聲不敢出。


    榆兒聽了卻哼道:“什麽叫我的命是你的?”


    幽絕迴身望著她: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口中卻道:“隻要幽絕在,必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方伯和蓮姨聽了這話,互望一眼。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是對榆兒有意嗎?”方伯皺眉道。


    蓮姨卻直搖頭:“我看不像。”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方伯不解地道。


    蓮姨也是滿腹疑惑。


    小彌在旁聽了心中如被針刺一般,霎時紅了眼眶。


    蘅蕪和沉妍卻滿心歡喜:有這麽厲害的主霸住榆兒,栗原肯定沒戲。


    榆兒向前走了兩步,逼近幽絕身前,對著他的臉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湊近他的臉笑道:“你這麽說,別人會以為你喜歡我的。”


    幽絕向後退了兩步,皺眉道:“休要胡言亂語。”


    “真的不是嗎?”榆兒說著又跟進兩步,伸手去抓幽絕的肩。


    幽絕本能地伸手一掌推出,榆兒便向後退出。


    忽然一條銅鏈自牆頭飛來,直卷向幽絕。


    幽絕連忙閃身避過。


    抬頭便望見栗原自牆頭躍下。


    栗原落至榆兒身前,對幽絕大聲道:“敢欺負榆兒,我要你好看!”


    “誰欺負她了?”幽絕沒好氣地道。


    栗原還要再說,卻忽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喚他:“栗原!”


    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果然兩個熟悉的身影撞進了眼簾。


    “栗原。”蘅蕪、沉妍二人跑到栗原身側,一左一右挽住他的胳膊。


    “你們怎麽來了?”栗原道。


    忽又看到地上斷裂的綢綾和長劍,連忙問道:“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蘅蕪向栗原道。


    “是啊,我們隻是跟榆兒鬧著玩的,你別介意。”沉妍卻是向幽絕說的。


    這位年輕公子看起來對榆兒很是有意,又這麽厲害,榆兒快要有主了吧。


    因此沉妍心中倒對幽絕多出幾分好感來。


    “栗原,你累了吧,迴房間去,我給你捏捏肩、捶捶腿吧。”蘅蕪滿臉溫柔,拉住栗原胳膊,轉身向樓梯走去。


    “是啊,看你,額頭上都是汗。”沉妍嬌聲嗔道,自袖中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一邊走,一邊替栗原擦汗。


    “你們兩個怎麽來了?”栗原望了望左右兩個人道。


    蘅蕪體態微豐,膚色白皙;沉妍瘦瘦小小,嬌俏可愛。


    “你這麽久都不迴去,人家想你了嘛……”沉妍拉住他另一側的胳膊,將小臉貼上去蹭道。


    “乖,我也好想你們。”栗原美人在懷,忽然忘了剛才仿佛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側頭在沉妍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側過頭在蘅蕪臉上親了一下。


    “哎呀,這裏有人啦……”沉妍羞道。


    “怕什麽?你們都是我的好娘子。”栗原笑道,摟著兩人,上樓而去。


    榆兒再看幽絕,幽絕見今夜之事已散,正提步準備迴自己房間。


    “喂。”榆兒向他道。


    幽絕便迴過身來望著她。


    榆兒對他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幫我啊?”


    幽絕仍盯著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你要真想幫我,我倒是有個好辦法,你可願聽嗎?”榆兒道。


    “說。”幽絕道。


    “很簡單,隻要你聽我的話就行了。”榆兒道。


    “什麽?”幽絕有些震驚。


    “也就是說,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懂了嗎?”榆兒道。


    幽絕當然聽得很明白。


    但是,這世上,他隻聽一個人的令。


    就算子卿是他的授業之師,也從來不敢給他下令。


    因為他們都隻能忠於一個人,隻能聽一個人的命令。


    那就是師父。


    她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為什麽會特特地來到淨月城,為什麽必須跟她做這樣的攻守較量?


    不都是為了早日解除師父的痛楚,早日實現師父的夙願嗎?


    思及此處,幽絕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這個嘛,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榆兒道。


    幽絕努力讓自己平靜,道:“好。”


    “那你這就是答應了,以後可要聽我的話。”榆兒道。


    幽絕肅色道:“君子一言。不過……”


    榆兒見他頓住話語,問道:“不過什麽?”


    “無論你要我做什麽,幽絕必會不惜一切達成,”幽絕接著道,“不過,作為交換,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


    或許,這會是一個契機——幽絕心道。


    而榆兒則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來了!


    “什麽事?”榆兒緊盯著他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幽絕卻隻道。


    如今她隻會毫不猶豫地拒絕,還不是時機。


    榆兒對他的迴答非常失望。


    “若我不願呢?”榆兒道。


    幽絕沒有迴答,但盯著榆兒的的眼神忽然變得異常淩厲。


    榆兒亦盯著他望了一迴。


    忽然瞥見小彌站在一旁,直勾勾地望著她和幽絕兩個人。


    榆兒走至她身側,推了推她,道:“小彌,你怎麽了?”


    “啊、我……”小彌方才驚醒,“我、我沒事。”


    榆兒拍了怕她的肩:“走吧,迴去睡了。”


    “嗯。”小彌點點頭。


    榆兒牽著她往樓上走去。


    幽絕的眼睛就一直盯著榆兒的背影。


    樓上方伯與蓮姨將這一切皆看在眼裏,不由得憂心忡忡。


    榆兒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一會兒,向小彌道:“明天你跟爹娘就迴青羅峰去。”


    “那你們呢?”小彌道。


    “我現在暫時還不能迴去。”榆兒道。


    “可是,蓮姨讓你跟我們一起迴去呢。”小彌道。


    是啊,得想個辦法才行,榆兒心中想道。


    可不能把這個瘟神帶迴青羅峰去!


    “我會想辦法的,”榆兒道,“睡吧。”


    小彌不久就睡著了,榆兒卻難以入睡。


    如今麒麟已再次被封印,幽絕性情也已大變,被他這樣死死盯住,真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口口聲聲說要護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為什麽要死盯著我不放?


    ——當然這些答案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找機會甩掉他,絕不能讓他繼續跟著了!


    天明之時,馳天莊中,尊主剛剛從睡夢中醒來。


    他睡得並不安穩,身上衣衫已被大汗濕透。


    自從幽絕用麒麟之力給他治傷以來,那種鑽心的痛楚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襲來,讓他日日夜夜飽受煎熬。


    眼見尊主如此痛苦,子卿跪道:“尊主,何不讓我等助幽絕共殺神龜?”


    “你們?”尊主道,“就算你們所有的人一起,也殺不了神龜。”


    “能與不能,總要拚卻一試,不然,恐怕……”


    若下次再發病,恐怕再也不能醒過來了。


    子卿不敢說下去。


    尊主不語,蒼白的臉泛著陰森的慘白。


    他自己何嚐不知,他的每一次,都是在賭。


    “尊主,暗聽求見。”暗聽在門外道。


    “進來吧。”尊主道,自床沿起身,緩緩走到書案旁。


    暗聽進得門來,向尊主跪拜畢,道:“使者傳來消息。”


    “說吧。”尊主道。


    暗聽便將榆兒一行人的情況向尊主奏報。


    “這些是什麽人,查到了嗎?”尊主道。


    “已探知他們居於青羅峰中,那對中年夫婦為其父母。”暗聽迴道。


    “玉溯怎麽說?”尊主微微點頭問道。


    “其味濃烈,必為狐類。觀其氣,應有千餘年了。”暗聽道。


    聞他此言,尊主常年漠然的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喜悅,是一種接近狂喜的喜悅。


    “暗聽。”尊主道。


    “在。”暗聽應道。


    “若說天不助我,豈不無稽?”尊主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漸漸綻開,終於朗聲笑出。


    “恭喜尊主!”暗聽、子卿等忙跪拜於地恭賀道。


    “若盡得兩隻千年靈狐之血,當可將頑症去其二三,待得到永生之物,便可馳騁天下!”尊主道。


    冰芝的找尋,多年來毫無結果。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縱有天大的抱負,也隻能忍耐、隻能等待。


    但是,他能忍、也能等。


    他便要跟這天賭上一賭!


    如今這千年靈狐來得正是時候!


    “讓幽絕捕捉兩隻千年靈狐,七天之內送到馳天莊。”尊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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