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兒驚叫一聲,忙捂住傷口,佯裝倒下。


    果然頭頂黃光散去。


    那個年輕道士欲上前來抓榆兒,卻忽見方才地上的姑娘突然消失不見,一隻雪白狐狸向花苑深處竄了出去。


    “師父,是一隻白狐狸!”年輕道士迴頭對那道人道。


    “還不快追!”不待道人言語,那位華服公子已經發話。


    “是!”年輕道士應得一聲,提劍追了出去。


    道人身後的另一個年輕道士也隨他追去。


    “還愣著幹什麽,快!一定要抓到它!”華服公子迴頭對後麵待命的三隊禁軍下令道。


    “是!”


    三隊禁軍亦往花苑深處追去。


    深宮之中,此時夜闌燈寂。


    幽暗中,卻有一點光忽然亮起來了。


    兩個宮女掌著燈急急忙忙地走至一張錦緞精繡的大床前。


    一個宮女先扶住突然坐起哭泣的公主,關切地道:“三公主,又做噩夢了?”


    另一個宮女將手中燭台放在桌上,也走過來道:“又是那個烈火的夢嗎?”


    三公主殷寧葭哭著搖頭,眼淚流個不停:“不是,不是。”


    兩個宮女互望了一眼,奇道:“不是?那是夢見什麽了?怎麽如此傷心?”


    寧葭抬起淚眼,努力地迴想著,最終卻隻搖頭道:“我也記不清了,隻記得夢裏一片豔紅,又好似有一個人。”


    “一片豔紅?那不就是火光嗎?”宮女道。


    寧葭再次搖頭:“不是,不是火光。”


    “不是火光,那是什麽呢?”宮女道。


    寧葭再次沉思迴想:“像是、河流,又像是幻影,夢裏也分不清,隻是覺得好傷心……”


    說著又哭了起來。


    兩個宮女連忙安慰她:“隻是一個夢罷了,三公主快別傷心了。”


    年紀大些的宮女對另一個宮女道:“芳容,去打些幹淨的水來,讓三公主洗洗臉。”


    芳容應了聲就去打水。


    “芳綺。”寧葭喚了一聲,靠在坐在身側的宮女身上又輕聲啜泣起來。


    芳綺摟過著寧葭的肩,柔聲安慰:“好公主,沒事了,沒事了,我和芳容都在呢,都陪著你。”


    芳容打了一盆水進來,穿過一麵海棠屏風來至裏間將水放好,把繡著粉色海棠花的臉巾擰幹來給寧葭擦拭臉上淚痕。


    外麵門還大開著,芳綺就起身來走去關門。


    誰知到得門前方要伸手去拉門,突然看見一隻血跡斑斑的雪白狐狸“嗖”地竄了進來。


    芳綺驚得大叫一聲。


    聽到這聲驚叫,寧葭和芳容連忙轉出海棠屏風,一眼就看見了那隻闖進來的渾身血跡的白狐,亦是驚叫出聲。


    榆兒立刻附身至離她最近的芳綺身上,在她體內道:“要是說出我來,她就死定了!”


    那一劍雖刺得不深,但那道黃光甚是厲害,榆兒隻覺身上力氣仿佛皆被抽盡了似的。


    何況前麵被海怪所傷之後,還未複原,又受了幽絕重擊,本來就元氣大傷。


    被那些人追著,慌不擇路,闖進了這間屋子。


    情急無奈,隻能先藏在這個小宮女身上。


    但自己現在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恍惚,恐怕難以應對接下來的盤查,於是繞過海棠屏風跑進屋內,滾入床下,拚盡力氣驅起冰力掩去身上氣息。


    “快,這邊有血跡!”


    “快、快!”


    追趕榆兒的眾人循著路上灑下的血跡,一路追來。


    血跡在一處宮室前消失了。


    宮門上一塊匾額書著三個篆體大字“蒹葭宮”。


    “你們兩隊繼續往別處搜尋。”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對另外兩隊道。


    “是!”那兩隊禁軍便仍往他處去追。


    這位頭領上前叩響宮門。


    “誰?”屋內問道。


    “屬下驍騎衛校尉廉英。”那人答道。


    “有什麽事?”屋內又道。


    “有妖孽逃至此宮,隻怕驚了公主玉駕。”廉英道。


    驍騎衛校尉廉英,字蘊秀。


    “這裏沒有,你們到別處去尋吧。”屋內道。


    兩個年輕道士已執了劍,把住宮門兩側。


    “怎麽迴事?”方才那位華服公子已來至此處。


    那個雪須銀發的道人亦隨其側。


    “太子殿下。”廉英忙上前對那位華服公子迴道,“血跡在此處消失,恐怕對公主不利。”


    這位紫衣華服的公子,正是浣月國當今皇上殷穆仁長子、東宮太子熙肅,字太誠。


    熙肅走至宮門前,向內朗聲道:“寧葭,為兄在此,開門吧。”


    大紅宮門果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宮女低頭立於一旁。


    雙髻如環、綠衫廣袖,見了熙肅忙跪倒在地,口中道:“奴婢芳容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吧。”熙肅道。


    芳容便立起身來。


    熙肅欲提步進入。


    “太子殿下,讓貧道先去查看一下,如何?”雪須銀發的道人對他道。


    “無妨。寧葭膽子小,你們都小聲點。”熙肅道,大步跨入門內。


    道人亦隨即跟入。


    兩個年輕的道士並其他兵士亦跟隨在後。


    穿過一段花木,來至一道梨花門前。


    方才開門的宮女上前打開了門。


    門內錦繡簾羅、雕花桌案、暖香悠悠,站著一個人。


    軟緞輕花、素發披肩、膚如凝脂、眼波煙橫,向熙肅微微彎膝行了一禮,口中道:“大哥。”


    正是三公主寧葭。


    “寧葭別怕,”熙肅對寧葭道,“近日宮內有些奇事,是以今夜請了天玄道長前來,適才妖孽已現了形,負傷逃了,不知可有到此處驚擾妹妹。”


    “沒、沒有……”寧葭搖搖頭,輕聲道。


    那邊天玄道長已在屋內走了一圈,凝神搜尋異物氣息,並無所獲。


    兩個年輕道士亦在屋內搜尋,正欲穿過一麵海棠屏風往裏間走去。


    “道長,這裏不能去!”芳容忙攔住他們道。


    兩個年輕道士便停下步子,眼睛望向天玄道長。


    “這裏是公主的寢處,外人怎能進得?”芳容又道。


    天玄道長向寧葭拱手一禮道:“妖孽狡詐,貧道等是為護衛公主安全,還請行個方便。”


    寧葭輕輕咬了咬朱唇,卻向熙肅道:“大哥,實在沒有什麽,不必看了吧?”


    “寧葭,便讓道長看上一看,為兄也好放心。”熙肅對寧葭道。


    芳容暗自緊張,望著寧葭。


    寧葭望了望熙肅,微微低側開眼來:“確實不曾有妖物來過,大哥放心就是。”


    “妖物悄悄跑進來,恐怕三妹也未察覺。何況這妖孽在宮裏惹了不少是非,今夜好容易讓它現了形,若不能將它拿住,隻怕父皇要責罰為兄、還有道長了。”熙肅道。


    “這……”寧葭不知如何迴得。


    熙肅已向天玄道長道:“就勞煩道長親自看上一看,以免真有妖孽,驚擾了三公主。”


    天玄道長應聲“是”,便要往裏走。


    芳容有些著急,喚道:“三公主……”


    寧葭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熙肅,卻沒再言語。


    芳容隻好讓至一側。


    天玄道長伸手示意兩個年輕道士退後,自己獨自進入裏間。


    熙肅亦跟了進來。


    寧葭和芳容也進了裏間,立在軟床前。


    熙肅看到桌上水盆和臉巾,向寧葭仔細看了兩眼,道:“怎麽哭過了嗎?又做噩夢了?”


    寧葭輕輕道:“已經沒事了。”


    “又是那個烈火的噩夢嗎?”熙肅問道。


    “不是。”寧葭道。


    “不是?”熙肅道,“那是什麽?”


    寧葭也說不清那個奇怪的夢,隻道:“記不清了。”


    熙肅走到她身前,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最近妖孽作祟,嚇著你了吧?”


    寧葭輕聲道:“大約是吧。”


    天玄道長在裏間四處查看一番,拱手對熙肅道:“太子殿下,此處並無異象,隻怕逃往別處去了。”


    寧葭和芳容暗暗鬆了一口氣。


    “道長看過,我便放心了。那便再往別處去尋。”熙肅道。


    一行人便出門而去。


    熙肅看了看芳容,問道:“怎麽不見芳綺?”


    他這一問,寧葭和芳容的心又懸了起來。


    寧葭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芳綺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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