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岑,你結婚了啊?”


    剛剛叫住薛岑的人看到他和身邊那女子親昵的模樣,又看到了他手中的戒指,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薛岑並不打算和他多糾纏,隻是說了句。


    “與你無關,以後也不要裝作認識我了,薛峰先生。”


    剛說完,薛峰身邊就走過來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姑娘,她扯著薛峰的袖子,喊了聲:“爸爸。”


    薛岑冷冷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那個小女孩,看上去七八歲的模樣,看似好像挺幸福的一幕,卻在薛岑看來是一把尖銳的刺刀。


    一點點割開他的迴憶。


    讓他陷入迴憶的浪潮裏,無法唿吸。


    許莓似乎是看出來了什麽不對。


    更何況剛剛很清楚的聽到薛岑喊他薛峰。


    這個名字她見過,高中她負責登記同學家庭信息時在薛岑的家庭關係登記表裏。


    薛峰的名字,赫然是出現在父親一欄裏的。


    隻是現在承歡在他膝下的卻是另外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時間推算一下就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在薛岑十七八歲的時候有的。


    很明顯,這不是薛岑的親妹妹。


    一瞬間事情的脈絡都變得清晰起來。


    心口像是有一把鈍刀戳著。


    她挽著薛岑的手臂,開口道:“薛岑,我有點累了,我們迴家吧,好不好?”


    薛岑沒有繼續看薛峰,他的目光凝視著許莓,輕輕點了點頭。


    考慮到薛岑的狀態不好,迴家的路都是許莓開的車。


    薛岑的心情一直不好,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那兩碗冰粉也不了了之。


    許莓也一下沒了心情,迴到家之後薛岑隻是安靜地進了書房。


    看著薛岑的背影,她一下子有點手足無措,但也沒多想就跟著薛岑進了書房。


    他閉著眼坐在椅子上,剛準備拉開抽屜的時候就看到許莓站在一邊。


    心裏頓時冷靜了一會兒。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坐到沙發上。


    “對不起,今晚心情不太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不是沒有逛盡興,改天我們再去好不好?”


    他的言語間甚至還有些卑微,許莓一瞬間鼻尖一酸。


    看著眼前的人,明明是商圈被別人稱為天才的存在,明明是在她記憶裏永遠笑得最桀驁不馴的一個人。


    為什麽也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麵?


    鼻尖的酸澀帶著她眼眶都開始紅了,眼眶裏的淚水不停的打著轉,她仰起頭來似乎不想在他麵前哭出來。


    卻不知道這副模樣卻讓薛岑更加自責了。


    薛岑連忙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一聲聲地哄著她。


    “對不起,不哭了好不好。”


    他試圖吻去她眼角的淚,可唇瓣還沒有碰到她的眼角,就被她狠狠地在唇上咬了一口。


    “你是笨蛋嗎?”


    她厲聲問道,聲音裏卻帶著哽咽。


    薛岑沉默著沒有說話,許莓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他的肩膀。


    “沒有人是萬能的,你也會有脆弱的一麵,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說說,我不是隻能被你保護著的人。”


    我也想成為那個可以為你遮風擋雨的人。


    薛岑一愣,他從未想過將那些痛苦不堪的迴憶講給任何人聽。


    那些事於他而言,是深淵,是苦難。


    但是在這一瞬,他很想說出口,想將那些壓抑在心口的話全部告訴她。


    見薛岑沒有開口說話。


    許莓有點不開心,俯身上去吻住他的唇瓣,她的技藝生疏,不會像他那樣一點一點地敲開她的齒關。


    她魯莽地想要索取更多,想要整個人都住進他心裏一點。


    薛岑順著她將那溫柔的吻化作風雨一樣襲來。


    身下的衣服都皺作了一團,像是想要將她整個人融入骨血一般。


    他死死地抱著她,想要親吻她臉頰的每一處,最後親吻了她的眼角,嚐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他才鬆了鬆力道。


    將她的裙子整理了一下。


    薛岑還握著她的手,心情平複了許多。


    “那人是我父親,生理意義上的父親。”


    他緩緩開口道。


    許莓身子一僵,隨後整個人躺在他的懷裏,任由他輕捏著自己的手,耳側他的聲音緩緩傳來。


    “我一直以為自己生活得挺幸福的,所以整個人都很灑脫,在學校裏也是沒什麽在意的事情,我的母親也很愛我,她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方木綾,她從結婚起就是一位家庭主婦,滿心滿意都是薛峰和我,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薛峰開始變了,他慢慢的夜不歸家,那會兒家裏的條件很好,我母親就以為是公司的問題薛峰才夜不歸宿。


    但是我那會兒都十八了,有些事情我看得出來,我偷偷跟蹤過他,見過他在一棟我沒去過的房子裏待到天亮。


    那會兒我就知道,這個家遲早都會散的,隻是沒想到來的那麽早,準備高考那會兒我母親為了我的學業讓我在學校附近的那棟公寓裏住,她也時常過去陪我,有天我收到家裏傭人打的電話,連忙趕迴去,就看到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跪在我媽麵前求她給她一條出路,我媽性子硬說什麽也不肯,除非薛峰親口和她提離婚,可是還沒見到他,我母親就急忙出了門,那天下著大暴雨,路麵濕滑,她出了車禍,就再也沒迴來。”


    說到這裏薛岑的聲音停了下來,他像是描述一段故事一樣將它講了出來,許莓沒有抬頭看他的表情,但是聽聲音可以感覺得出來。


    他好像哭了。


    抱著許莓的手臂也微微一緊。


    過了一會他又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那人雖然是我名義上父親,卻比禽獸更可恥,我媽出了車禍,頭七還沒過他就迫不及待地迎那個女人進了家門,甚至轉移了我媽名下的所有財產,我那時候也是蠢,蠢到甚至想要相信他不會做的太絕。


    而他呢,或許是看在我是他的兒子,他給我留了兩萬,他多大方啊。”


    說到這裏他自嘲似的想要歌頌那個人。


    可下一秒思緒翻湧,他渾身都難受得像是漂浮在汪洋的大海上一樣無依。


    他聲音沙啞,但許莓還是清楚地聽他說:“小莓,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一塊墓地就要三萬塊。”


    說到這裏薛岑的聲音斷開了,他像是不知道要怎麽繼續說下去。


    想起在夜市燒烤攤上,老板說他那會兒出來兼職。


    其實是為了給她母親買一塊墓地嗎。


    許莓鼻尖一酸,臉上早就濕透了,她胡亂地抬手在臉上抹了抹。


    她轉過身來雙手環抱著他的腰。


    “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薛岑沒繼續說下去隻是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


    慢慢感受許莓身上的氣味好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些曾經讓自己在深夜裏一遍又一遍窒息的迴憶,好像因為許莓的原因,讓他有了一絲坦然。


    就像他如浮萍一樣漂浮時,有一抹月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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