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鬧鬧一個早晨,但該討論的事情全部給擱淺,扶蘇並沒有表態,反而讓這些大儒們蹬鼻子上臉。但有一些聰明人看出來了,這些人在不斷試探扶蘇的底線。


    一些偏向於扶蘇的文臣站了出來,試探性的提醒了一句。


    可萬萬沒想到這反而成了引戰的導火索,一發而不可收拾。


    沒錯,扶蘇不說話,讓這些人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畢竟我都出招了,你反而不站,這本身就讓人有種有氣沒地方撒的感覺。


    可如今一旦有人冒頭,你就成了眾矢之的。


    不得不說,儒家的這些能臣們在耍嘴皮子上麵著實不一般,引經據典直接從三皇五帝夏商周,直接弄了個遍。這可苦了老秦貴族,誰讓他們讀書少,愣是沒聽明白說了個啥,一大堆的之乎者也下來,搞的他們頭大。


    甚至有人雙眼迷茫,發出人生哲理三連問!


    下朝後的扶蘇心情並沒有那麽美好,剛坐下來理政沒多久,李斯便來了。


    “來人,給李相上茶!”


    “殿下萬萬不可,罪臣……”


    “李相何須如此,哪怕事情已經發生,也無法抹去你對大秦的貢獻,再說……事情還沒到哪一步,不是麽?”


    其實扶蘇後來也開始逐步明白,為什麽李斯會夥同趙高幹出那種事情,這或許有李斯權力欲望過於膨脹的原因,但自己太過於親近儒家也給人家造成了太大的壓迫感。矛盾從來都是雙方的,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君王永遠都不會錯,可不代表自己不會三省自我,李斯為大秦一統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功在千秋,到老來犯下大錯無非就是認為這個?


    而且他本身是一個有才能的人,而如今扶蘇剛掌政,事情頗多,李斯這人雖然權力欲望很重,可事實上也代表著老秦大部分貴族。


    以後世發生的事情來處理李斯,這或許沒毛病,可事實上,老秦貴族若論跡,貌似能獨善其身者沒幾個。所以說,嬴政不處理李斯,其原因是可能在權利過度上留下餘地,而李斯也是一個聰明人,在關鍵時刻放下所有權利,給秦始皇嬴政吃一顆定心丸。


    至於能否在扶蘇手裏再上巔峰,貌似這已經不是考慮的事情了。


    一來儒家實在事大,二來扶蘇的確不如嬴政,在很多事情上優柔寡斷。


    對於李斯來說,隻要法家不在自己手裏滅亡,那麽就有機會不是?


    至少刑獄之職,那就是法家的安樂窩。


    “殿下仁慈……哎!”


    李斯一陣欲言又止,神色帶著些許落寞。


    “李相,對於今日朝堂之上……”


    扶蘇最終還是沒忍住,虛心求教這位相國,畢竟他並沒有得到太多人的支持。


    “殿下,您可知道自己和陛下的區別在什麽地方麽?”


    李斯並沒有正麵迴答扶蘇,而是將問題重新拋給了扶蘇。扶蘇對於李斯的迴答倒也沒什麽反應,或者說這麽多年來,李斯一直都這樣對他。而嬴政對此表示這就是李斯的能力,起初扶蘇還不了解,等到他想明白後才發現,原來這是良師益友能臣才有的特性。一般大臣,隻會根據問題替你解決問題,而像李斯這樣的,才能從根源上替你找到方法。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若是自己的老師來了,隻能告訴你,如何如何做。


    “或許,是我不夠霸氣?”


    扶蘇試探性問了一句,李斯笑了,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這隻是一方麵,霸氣是因為陛下做事有著極強的目的性,一旦考慮好了問題的利弊之後,隻會排出弊端,爭取利。故而陛下在朝堂上議事,是告訴你做什麽,從來不會讓我們發表什麽意見!所謂人多嘴雜,如今朝堂出現了太多的聲音,導致很多事情推行不下去。當然,陛下可不是一意孤行,每一次行事,都會去論證,您明白了麽?”


    其實,這事情並不是李斯一個人看得出來,估計已經退居二線的那位也同樣看在眼裏,不提隻是想扶蘇自我反省,可是現在看來扶蘇意識到了,但並沒有深刻意識到。


    李斯也隻是提個醒,至於如何去處理,還需要扶蘇自己去琢磨。所謂一個成熟的帝王,從來不是下麵人教你怎麽做事,而是對於任何事情需要有自己的主見,絕對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那樣隻會讓權力分散。


    扶蘇愣了愣,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起身,恭敬的給李斯行了一禮,“多謝李相!”


    “哎,殿下,您無需謝我,這隻是身為臣子的……”


    “李相無需客氣,扶蘇固然填居儲君,可事實上也並非沒有自知之明,深知能力不足!行事手段幼稚,但當局者迷,凡事總想著十全十美,到最後反而成了難以駕馭。”


    扶蘇過的苦啊!


    前有嬴政這種帝王,後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王者,要不是林晨告訴他,後世人以“漢人”自居,他都感覺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帝王。


    殊不知,聽到後世之人以漢自居之後,嬴政都不高興鬱悶了好些天。


    連嬴政都想不明白,自己比那個狗皇帝差哪了,更何況他扶蘇?


    是啊,比起那位漢武大帝,老秦固然是奮六世之餘烈,那也是嬴政的手段。可漢武帝呢?不就是靠衛青和霍去病,加上三代人的積蓄,才把異族人給弄死了?


    如今,上天可是將機會給了你老秦,衛青和霍去病就在你深宮後院養馬呢,你這都不能讓後世人自稱“秦人”那是不是說,你真不中用?


    扶蘇壓力很大。


    李斯或許看明白了扶蘇的擔憂,笑笑沒說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己已經從丞相之位上退了下來,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別開口。


    貪戀權位的印象已經眾所周知,如今還要高調,估計會死。


    但李斯同樣清楚,扶蘇的確壓力大。啟用衛青和霍去病,這裏麵充斥的門門道道,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通的。


    最起碼你到現在連文臣這一關都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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