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暗,魂眼如燈,傅諦方一路進,魏十七一路退。[.超多好看小說].訪問:.。


    二人的‘交’手可謂笨拙,有如拳師互毆,在方寸間貼身纏鬥,拳腳忽快忽慢,時隱時現,毫無“仙氣”可言,但其中的兇險,卻遠超過法寶飛劍遙遙相擊。


    每一擊都開山破嶽,撕裂虛空,魂魄之力彌漫天地,純粹的力量與速度的較量,毫無取巧可言,拳腳既是無堅不摧的武器,也是反複承受撞擊的要衝,傅諦方身經百戰,遊刃有餘,魏十七硬接對方右拳的重手,漸至皮開‘肉’綻,筋斷骨折,雙臂稍一遲緩,便被一拳轟出,撞入山崖之中。


    傅諦方得勢不饒人,如影隨形,右拳毒龍般鑽出,一聲響,白光耀眼,山崖中開,碎石冉冉升起,化作齏粉,卻不見魏十七的屍身。他念頭轉得極快,雙手握拳舉過頭頂,合身擊下,刹那間,大地變成一口沸騰的鍋,方圓百丈的土石齊齊往下一沉,被這一擊夯實,堅硬如鐵。


    魏十七神魂巨震,竟被生生擠出地麵,七竅淌出濃稠的鮮血,“魂眼”的光芒亦暗淡了數分,顯然受傷不輕。


    傅諦方輕叱一聲,肩頭微晃,已衝至他身後,右拳自下而上擊出,魏十七勉強側轉身,曲右臂阻擋,肘關節被一拳擊碎,身不由己飛向高空。耳畔風聲嘹亮,傅諦方張開雙翅,刷地飛過他頭頂,目‘露’兇光,右手五指並攏,順勢‘插’向他心髒。


    身在空中無處借力,魏十七亦不驚慌,對他來說,虛空與實地並無二致,但他沒有寄希望於傅諦方會失誤,“破曉”有“蹈空”、“地行”二種神通,這一點瞞不過對方,若他所料不差,傅諦方最後一擊突破天地極限,隨之而來的反噬將拖延他數息,他要做的就是保全‘性’命,趁機逃得越遠越好。(.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他揮出左拳,將山河元氣鎖藏於掌心,指縫間‘露’出短短一截魚口,微不可察。


    以‘陰’鎖對付煉成“神兵”的妖奴,他在劍域中嚐試過,曾擊破傅地右臂腋下的“魂眼”,一舉奏功,此刻情勢危急,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冒險一搏了。


    傅諦方右手刺出,從指到肘忽然消失,二人之間,隻剩下‘乳’白的湍流‘激’‘蕩’迴旋。畢其功於一役,這是石破天驚的奪命手,魏十七心頭一跳,完全看不清對方的動作,恍惚間覺得死神的鐮刀已架在他後頸,刀鋒砍入頸椎,寒意襲遍全身。


    時間仿佛變緩慢,魏十七眼睜睜看著自己左拳擊出,‘陰’鎖魚口一開一合,一寸寸挪向前,卻始終未能觸及到對方的手臂。避開了,還是穿過虛空?上一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是什麽時候?他有沒有把自己置於萬劫不複的死地?


    據說人死之前,過往種種將在眼前一閃而過,但此時此刻,他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識。


    來到這個世界數十年,風風雨雨經過,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了。


    指尖距離對方的心髒要害不足數寸,傅諦方皺起眉頭,臉‘色’大變,竟不及取其‘性’命,將雙翅一振,身軀倏地彈向高空,消失在濃密的煙塵中。魏十七將身體扭成麻‘花’,以誇張的幅度撲在一旁,足蹈虛空,噔噔噔衝向大地,淹沒於土石,就像一滴水融入江河,轉瞬消失了蹤影。


    就在那生死一瞬,電光石火的刹那,他看見傅諦方的臉龐扭曲變形,肌膚鼓起一個個大包,彼此融合又分離,在他的身體裏,似乎有某種黏稠的液體,正竭力掙脫束縛,肆虐地流淌。


    連濤山一戰,傅諦方太過托大,被潘乘年攝入先天鼎中,以天一癸水之‘精’禁錮其‘肉’身,傅諦方仗著神兵大成,將天一癸水之‘精’吸入體內,破鼎而出,滅殺潘乘年,盛怒之下,一舉摧毀連濤山。然而天一癸水之‘精’又豈是好收的,一旦泄出體外,天翻地覆,足以衝垮萬裏昆侖,六如真身也扛不住,傅諦方隻得潛入東海,耐著‘性’子將其一點一滴煉化,‘花’了數十年光‘陰’,總算小有成效。


    但魏十七之強韌,出乎他的意料,‘交’手之下,傅諦方固然大占上風,但時間一久,鎖於體內的天一癸水之‘精’動‘蕩’不安,似有失控之虞,那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傅諦方不敢冒險,當即棄下大好形勢,掉頭就走。


    先天鼎輾轉落入阮靜手中,鼎內空無一物,再聯想到傅諦方的異狀,魏十七隱隱猜到了幾分真相,仍不敢十分確定。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傅諦方外受製於天地法則,內有癸水之‘精’掣肘,合黑龍、妖鳳與他三者之力,或有一線勝機。


    不過那是以後再考慮的事了,當下之急,是盡快逃得遠一些,將傷養好。


    念及自身,魏十七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這一番‘交’手,他從頭到腳,由內而外,無有一處完好,連帶五處“魂眼”都萎靡不振,魂魄之力時斷時續。他不敢再繼續地行,生怕傷勢發作,被活埋在數十丈深的地下,當下分開土石,奮起餘力衝出地麵,仰天躺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傅諦方在哪裏,“魂眼”暗淡無光,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他覺得自己虛弱不堪,饑渴難當。


    勉強轉頭看了看四周,樹影幢幢,似乎是在密林中,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雙雙黃綠的眼珠漸次亮起,魏十七咧開嘴笑了起來,這算不算虎落平陽被犬欺?


    野獸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唿哧唿哧的喘息越來越近,他伸出手去,抓住一頭野狼的脖子,五指一緊捏斷喉嚨,拖到嘴邊,張口咬了上去,汩汩‘吮’吸著生血。


    溫熱的狼血湧入腹中,一股股暖意在周身湧動,血腥滋味喚醒了沉睡的記憶,讓他記起很多年前,在流石峰南華穀,失去人的意識,身心被野‘性’攫取,像野獸一樣晝伏夜出,茹‘毛’飲血。


    野狼業已斷氣,他劃開狼腹,掏出柔軟的內髒送到嘴邊,猶豫了一下,丟在一旁。


    林中一片黑暗,天不會再亮了。魏十七靜靜躺了片刻,慢吞吞爬起身,探出手指,憑空畫了一個火符,最後一筆落下,離火之氣從四麵八方湧來,火焰跳躍不定,光照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


    他拾了些枯枝,燃起一堆火,將狼屍扯成數塊,叉在樹枝上,就著篝火烤到半熟,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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