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東問道,大姐,你們也去省城嗎?


    不是,我和妹子在前麵的古河縣城下車辦點事兒,親戚家在那兒住。


    哦哦,那真好,你們快到點兒了,我還要在黑山頭住一晚上……坐長途班車真是太累人了。


    爾東望著車窗外的茫茫戈壁,輕輕歎了口氣。大好時間就這麽浪費在路上,也不知什麽時候伊州能通火車,好像……三十年後?


    真令人泄氣啊。


    正胡思亂想,後排一個老漢忽然站了起來,晃晃悠悠走到駕駛座前對司機道,師傅,麻煩停下車,方便一哈。


    司機估計也累了,打了個哈欠,慢慢減速靠邊停車,有氣無力道,休息了啊,動作都快一點兒。


    車門剛打開,老漢就急匆匆跳下車,背靠車廂站在路邊開始方便。


    陸陸續續又下去了不少人,男乘客居多,有的抽煙,有的背靠著車解開褲子放水。


    一直睡著的妹子也醒了,抬頭看了看窗外,忽道,姐,外頭那些人排隊看啥的呢?


    女子正和爾東聊天,沒注意自家妹子說什麽,爾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就見妹子一溜煙跑下了車,片刻後又見她臊眉搭眼原路返迴車廂,飛奔迴座,紅著臉不說話。


    女子此時感到了自家妹子的異常,問道,你咋了嘛?怪式怪樣的。


    妹子臉憋的通紅,似笑非笑,我看他們排隊往遠處看的呢麽,我就……下去看了一哈……


    女子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哎呀你個勺料子啊,哎呀呀呀呀……


    ……小兄弟,這迴真的讓你看上笑話咧……


    第二天中午,三人在省府長途汽車站下車時,爾東覺得自己身上都臭了,黏黏糊糊,刺癢難忍,央求師父趕緊找個澡堂子。


    安永泰讓他再忍一下,省體委招待所應該可以洗澡,結果三個人七繞八拐趕過去後卻被告知,參賽各隊被安排在了農業廳招待所,還得再走十幾分鍾路……


    到了農業廳招待所,又說洗澡還要再走到隔壁文化廳鍋爐房大澡堂……


    強忍著焦躁,三人匆匆沐浴更衣,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趕在四點前去了省體委訓練館報到。


    今天下午,所有參賽拳手要在此稱重,明日起,比賽就在這裏進行,日程安排非常的緊湊。


    填了表,脫衣上稱,爾東身上隻留了一條平角內褲。


    工作人員仔細看了刻度後宣布,伊州體委爾東,五十一公斤,來,教練隊員過來簽字確認。


    行了,安永泰對爾東說,沒啥事了,迴去好好休息吧。


    翟誌剛在一旁道,我剛才問了一下,五十一公斤級加東東就五個人,今天晚上抽簽,兩天就能打完,三迴合製。


    安永泰笑道,看樣子咱們按五迴合準備還對了。


    爾東隻想著迴去睡覺,兩位師父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獨自暈暈乎乎的徑直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聽廣播裏有人喊,伊州體委爾東,伊州體委爾東,請趕快到組委會辦公室報到。


    接連喊了三遍。


    三人無奈,隻好又返迴去。


    好消息是,這迴參加比賽的費用省體委能報銷。壞消息是,因年齡還不足十五周歲,禁止爾東參加比賽。


    組委會負責人說完,翟誌剛似乎早有預料,沒說什麽,安永泰有點兒急了,我們啥具體情況都不知道,接了你們的電話通知就跑過來了,你們前頭也沒說年齡的事對吧,到地方了才說這些,也太折騰人了吧?


    組委會負責人臉不紅心不跳,果斷承認工作失誤,承諾報銷費用,仍然禁止爾東參賽。


    翟誌剛拉了下安永泰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糾纏,三人再次轉身出門。


    爾東看師父情緒不佳,勸解道,沒事師父,我們隻當是過來學習體會一下,以後比賽機會還多著呢。


    翟誌剛道,來都來了,我們先看比賽,了解一下各隊水平,等比賽結束再找認識的教練領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打幾場交流賽。


    爾東看向師父。


    安永泰想了想,那就按你說的辦,我們倆這兩天休息訓練看比賽,交流賽的事情,翟哥你多操心吧。


    來迴折騰了幾天,卻不能參賽,安翟二人很鬱悶也很無奈,爾東心裏卻完全不在意。


    七百公裏的長途顛簸,可比訓練辛苦多了,人生第一次來省城,他卻沒有任何別的心思,隻想昏天黑地的睡一覺。


    第二天上午吃了早飯,爾東難得的偷懶,繼續迴房睡覺,安翟二人也沒說什麽,自行趕赴省體委訓練館看比賽。


    到了地方才知道,全省十五個地州市,居然來了八支隊伍,除了重量級,大多數參賽隊從輕量級到次中量級俱備,可謂人員齊整兵強馬壯。


    自然的,伊州倆老漢帶了一小獨苗過來又不能參賽已成本次比賽的笑談。


    翟誌剛安永泰和相熟的各地同行寒暄幾句後,坐在臨時搭建的拳台前,中大級別暫時不在他倆視線範圍內,他們重點關注的是輕量級。


    第一天比賽下來,兩人發現參賽的這批隊員裏頭,中量級還湊合,輕量級打得好的卻是鳳毛麟角。以爾東現在的訓練水平,完全可以上台一戰。


    當然這隻是初步的評估,他們都是資深拳手,身為過來人,深知練得好和打得好之間,不是必然的等量關係。拳台上的偶然因素也不少,其中心理因素所占比重很大。


    都是專業人士,第一天比賽看罷,最終結果差不多就了然於胸了。兩人一致認定,目前邊疆省拳擊運動水平仍處於起步階段,相對於各隊出現的好苗子,教練員的水平明顯參差不齊。


    安永泰道,翟哥,這次比賽打完,可能省體委要重建拳擊隊了。


    翟誌剛點頭,搞這個比賽,估計他們也是想摸摸家底……表現好一點的娃娃就能直接選拔進省隊。安子,這可能是你的機會。


    你的意思,我有可能調到省隊當教練?


    很有可能!你看啊,咱們同批隊友,係統接受過蘇聯教練訓練的那批人,就剩你還在當教練吧?我不算,我最多就是個領隊……其他人基本上都改行了。有一兩個倒是在省體委混,不過都當了官了,他們是不可能下來搞老本行的。


    安永泰搖頭道,我沒有過來的想法,快五十的人了,現在這樣就行了,教教小孩兒喝喝小酒兒,操不了那麽多閑心。


    我倒是有些想法,翟誌剛道,這次迴去以後看情況多招幾個孩子,試試能不能整出些名堂,你反正是個閑不下來的,做好操心的準備吧。


    爾東睡飽了爬起來洗漱時,已經過了飯點,師父他們還沒迴來,隻好自己跑出去吃了一頓過油肉拌麵,這才算神清氣爽滿血複活。


    出了飯館,他看著省城灰蒙蒙的天空皺起了眉頭,空氣中有一股刺鼻的煤煙味道。省城雖然大,看起來人多熱鬧,但絕不是一個可以晨跑的地方。


    城市的各個角落各個單位機構,布滿了燒煤的小鍋爐房,再加上居民燒煤爐取暖,整個城市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工廠,到處豎著冒黑煙的煙囪。


    還是伊州山清水秀待著舒服啊,省城這樣的地方,辦事出差來一趟就夠了,住久了對身體不好。


    爾東想著想著就樂了,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像那些伊州老頭兒們的,這是少年老成的意思?


    熄了去體委田徑場活動的心思,爾東又迴了招待所,百無聊賴的趴在床上,看金庸武俠小說。


    如果現實世界真是他描寫的那樣,拳擊這項運動估計不可能存在了吧,爾東胡思亂想著。


    看了一會兒《連城訣》,不覺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又快天黑,爾東自己也不清楚今天怎麽這麽能睡,邊疆省雖大,也沒有大到倒時差的程度。他有些煩躁,嘴裏嘀嘀咕咕的抱怨兩個老頭子,莫不是遇到熟人出去喝酒了?


    還真沒有,翟誌剛安永泰看完比賽,就直接去找了獲得五十二公斤級比賽前三名的地州隊領隊教練,提出了打交流賽的請求。


    兩個隊的領隊教練都很給麵子,於是約定後天交流,上午兩場下午一場,三迴合製每迴合三分鍾。


    翟誌剛又專門跑了一趟組委會,以訓練名義申請借用一天拳台,又私下找了本次比賽的裁判長擔任交流賽裁判,當然,請裁判還是要意思意思的,這筆費用由翟誌剛承擔。


    迴來後大概跟弟子說了下情況,三人一起出門吃飯,爾東請客,帶師父師伯去了市中心的省政府招待所餐廳吃了頓好的,又貼心的備了瓶伊州老窖,三人邊吃邊聊,一天來的些許不愉快和疲憊煙消雲散。


    第二天,爾東隨倆老漢去了省體委訓練館。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正規的拳台和比賽,爾東很感興趣,安永泰耐心的向他說明了拳台結構以及用途,並在比賽進行過程中再次強調了拳擊賽禮儀問題。以前雖然也講過這些,但是結合比賽講一遍印象會更深刻些。


    爾東開玩笑道,師父,我上場後能不能不碰拳,我給對手抱拳施禮怎麽樣?


    安永泰說,你隨便吧,隻要不挑事兒就行。


    我看電視上那些打職業賽的黑人拳手,經常挑釁對手啊。


    要麽是戰術要麽是事先安排好的,你以為以前沒這迴事?安永泰不屑道。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爾東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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