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東再次走進雅二包廂,微笑道,福慶哥,旁邊雅一有個老哥聽說你來了,想過來認識一下,你看方不方便?


    何福慶先是一愣,心道難道我在定水縣城這麽有名聲了嗎,轉念間又不免得意,不虞有他,揮揮手大咧咧道,過來就過來吧……哎你趕緊上熱菜啊,還有酒,隻弄這些涼菜有啥意思。


    爾東一笑,迴身叫道,有請一號上場。


    進來的正是爾建國。


    福慶,你不是在州皮革廠上班嗎?這不年不節的,咋有時間迴來了?


    爾建國一邊說話,一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笑著看向何福慶。


    何福慶愣住了,反應過來後抬起半拉屁股……建國哥,是你啊,好長時間沒見了……


    爾建國擺手道,坐下說話,坐下說……對了,四舅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他今年應該有……七十一了,老爺子還喝酒嗎,手還哆嗦嗎?能不能拿動馬鞭子了?


    說到後麵,爾建國已經麵沉似水。


    何福慶整個人都懵掉了,腦中一片空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呆呆坐著,微張著嘴,兩眼無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幾個原本興高采烈的混混此時麵麵相覷,實在搞不清楚這兩人演的是哪一出,不過也不敢問,就僵在那裏。


    包廂裏一時間很安靜。


    有請二號,爾東笑眯眯叫道。


    巴東升走進來,大馬金刀的坐下,看向何福慶,眼神淩厲。


    聽說你現在混的好的很嘛,隨便進人家館子吃飯喝酒都不給錢,我今天過來沾個光行不行?


    何福慶哆哆嗦嗦站起來,小爺爺,您…您咋過來了……


    巴東升沒好氣道,我過來喝酒啊,還能幹啥。


    黃毛還算機靈,見狀況不對忙起身道,福慶哥,既然你家裏長輩過來了,我們就不好意思再坐了,迴頭再聯係啊,說著就往外走,其他三人也慌忙站起來準備溜之大吉。


    佟曉峰擋在包廂門口,看著黃毛冷冷道,其他人可以走,你不行。


    黃毛環視周圍,覺得四對四問題不大,遂眯起眼睛發狠道,起開,和你沒關係啊,別找事情。


    巴東升慢條斯理的從腰間解下槍套,隨手扔在桌上,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老子說了算!


    何福慶坐在椅子上,全身控製不住的開始發抖,他哆哆嗦嗦的想拿起茶杯喝水,又頹然的縮迴手。


    你,你,還有你,滾吧,今天沒有準備你們的飯,佟曉峰道。


    被他點到的三人如蒙大赦,慌裏慌張的走了。黃毛有些絕望,迴過頭氣急敗壞道,何福慶,到底啥意思嘛?


    安永泰走了過來,捏住黃毛的脖頸,輕輕一推,黃毛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蹌了幾步。


    師父,爾東笑道,你手底下輕點兒,他不炸毛你也別動手啊,當心打壞了。


    黃毛再不敢吭氣,乖乖坐下,安永泰也坐下來看向爾東。


    爾東一哈腰,學著電影駱駝祥子裏夥計的做派叫道,雅二貴賓三位,上菜了您呐。


    佟曉峰和阿裏木開始上菜,爾東打開了一瓶伊州特曲,笑道,老爹,巴叔,師父,今天咱們喝點兒貴的……巴叔,您把家夥先收起來吧,怪嚇人的。


    巴東升哼一聲,收起槍套重新佩好,爾建國等兒子倒滿了酒,端起杯子站起來說道,安大哥,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是這麽個情況,娃娃小不懂事,拜師父這麽大的事情都沒給我說,這樣,我先喝一個賠罪,明天咱們再擺一桌子……


    你先聽我說完安大哥,娃娃不懂禮數,打一頓罵一頓沒問題,我要是不懂,那就說不過去了。


    說罷一口喝幹杯中酒,看向安永泰。


    安黑頭居然扭捏了下,也不說話,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把自己麵前的酒端起來一口悶了。


    巴東升道,明天還在這兒是吧?


    爾建國道,晚上八點。安大哥,你那邊有沒有什麽好朋友,一起叫過來熱鬧熱鬧。


    安永泰想了一下,我把我們單位領導叫上吧,東東知道,就是體委的翟誌剛翟主任。


    好好好,老巴你再叫上兩個朋友,再加上我和梅英東東,湊個八仙過海。


    行啊老爹,八仙過海都知道呢,爾東嬉皮笑臉道。


    四人神色如常的聊天,完全無視何福慶和黃毛,兩人坐著不動,頭都不敢抬,渾身刺撓,難受至極,隻覺今日尷尬狼狽,平生未遇,有如不醒的噩夢。


    爾東見敲打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為難他倆,說道,福慶哥,你和你朋友出來吧,我有話跟你們說。


    何福慶黃毛驚愕抬頭,忽然間明白過來,兩人幾乎是跳起來往外就走,黃毛把椅子都帶倒了。


    爾建國皺皺眉,你慌個啥,椅子扶好!東東你好好說話啊,福慶論起來也算你叔叔輩兒。


    說罷再不理會,和巴東升安永泰繼續吃喝閑聊。


    福慶哥,啊不對,福慶叔,你認識金吉林嗎?


    三人在散台坐下後,爾東問道。


    何福慶搖搖頭,黃毛卻驚訝的睜大了本來就不太大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本來也請了他,想讓他也拍拍您的屁股,還有這位老哥的屁股,可到現在他都沒到,這事今天就算了……


    何福慶一臉狐疑的看向爾東,黃毛此時麵色發白,澀聲道,兄弟,沒必要吧,事情是我們做的,我們認栽,該打該罵該賠錢,我沒二話……真沒必要叫金哥過來。


    金哥……看樣子黃毛哥認識啊,他這麽厲害嗎?你都要讓著他?


    佟曉峰在一旁聽了,幸災樂禍的笑。


    打的話不怕他,黃毛低聲道,可金哥毛病不好,名聲……


    何福慶忍不住問道,咋了他?


    黃毛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爾東哥倆,哭笑不得,對何福慶解釋道,他沒事幹就喜歡摸男人屁股,還跑到男廁所去摸,前段時間被人在公共廁所抓住打了一頓,直接送到了城關派出所。進去了三個月,放出來以後名聲就臭了,縣城街麵上混的都沒人理他。


    何福慶頓時驚了,眼前這個少年想幹啥?找這樣的人惡心自己,這事真要是傳出去,以後還咋混?!


    福慶叔,黃毛哥……爾東說話了,很平靜,聽不出來有什麽異常的情緒。


    別的我也不說啥了,其實說到底就一頓酒菜的事情,小意思,我也請得起,以後你們過來呢,還是長輩還是老哥,該咋辦就咋辦……我的意思,咱們以後還是常來常往,麵子嘛,都是互相給的,鬧到今天這樣,咱們臉上都不好看。你們說是不是這麽個意思?


    何福慶深吸一口氣……這個事情,是我做的不對……定水縣城真是小啊,轉來轉去沒想到咱們也沾著親戚,我沒啥可說的,他媽的丟人的很,下個月發工資就把錢送過來。


    黃毛忙道,俺也一樣。


    爾東擺手一笑,不用了,說我請就是我請,這事兒就過去了,不提了……哎福慶叔,你這皮夾克不錯啊,哪兒搞的?


    …………


    何福慶和黃毛小心翼翼的跟雅座裏的三位打了招唿,走了,爾東送走他們,迴到包廂。


    沒啥事兒了吧?巴東升問,又奇道,你咋把他的衣服穿上了?


    爾東身上披的,正是何福慶的皮夾克,不過有點兒大,看起來鬆鬆垮垮。


    好不好看?爾東笑嘻嘻問。


    爾建國就有點兒生氣,他們一群二流子幹些糟爛事情,你可不要學啊,迴頭給人送迴去!


    爾東道,哦喲老爹,那麽看不上你兒子嗎?我就是借幾天,讓朱明把樣子畫下來,空軍夾克哎,這玩意兒可少見。迴頭等何福慶把答應我的皮子拿來,我給你們一人做一件……放心,我給錢。


    三人便不再理他,繼續聊天,氣氛融洽。


    佟曉峰走過來問,真不要他們的錢了?


    幾十塊錢而已,咱們不缺那點兒,這樣的人嚇唬嚇唬就行了,真要得罪死了,以後暗地裏砸你玻璃燒你房子,你咋辦?再找一幫人幹迴去?我這兩天也想通了,咱們開門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量別跟外頭的二流子地痞起衝突,再來吃白食的,你就提黃毛的名字,他叫葛豐收,他自己說提他的名字應該沒問題,縣城這邊混的都會給點兒麵子。


    提我大哥的名字不比他強?佟曉峰疑道。


    曉明哥現在是正經生意人,你也是,以後少跟這些人摻和就對了。


    爾東說的很確定,佟曉峰也就不再問了。


    那個……佟曉峰不好意思道,皮夾克挺帥。


    爾東哈哈笑起來,放心,一人一件!


    看著眼前的一切,佟梅英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是飯點兒,又逢周日,餐廳十六張散台和一個雅座都坐滿了人,佟曉峰和兩個服務員來迴穿梭倒茶招唿點餐上菜收錢收拾,忙的跟頭絆子不亦樂乎,見到姑姑也隻能笑笑點個頭就繼續去忙了。


    佟梅英走進預留的雅一包廂,客人們都還沒到,桌上已經放好了煙酒茶糖和瓜子,拿起一顆糖瞅瞅,居然是花生酥,這可不便宜。


    前些日子,兒子還勸自己從學校辭職到縣城開飯館呢,這會兒自己倒開起來了?也太快了吧?而且看起來,生意真的很不錯。


    佟梅英嗑著瓜子胡思亂想著,都沒注意到爾建國走進來,抬頭時嚇了一跳,嗔道,你屬貓的嗎,走路沒聲音?


    爾建國解釋,我買了四瓶酒四條煙,待會兒拜師的時候用,你咋不等等我,兜裏的錢差點就不夠了。


    還以為你給自己買呢,也不說一聲……哎,這飯館到底是誰的買賣,是曉峰的還是兒子的?


    我也不太清楚,他倆合夥兒的吧,沒問。爾建國沒當迴事。


    佟梅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啥都不知道,你是後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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