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微醺般的狀態中迴過味來後,爾東聽爹娘舅叔聊發財大計聊的熱鬧,突然意識到,再不提醒提醒,自己的壓歲錢估計要泡湯了。


    趕緊插言道,小舅,三叔,今年兩個院子裏的蘋果杏子我都承包了啊,提前跟你們二位打個招唿,明天我和你們一起迴,再跟爺爺奶奶和姥姥說一聲。


    佟國強聞言笑罵道,你屬豬的嗎,這麽能吃,五畝多地的院子,你包了幹啥?吃又吃不了,難道你想賣?賣給誰?誰家沒有那玩意兒?


    爾東道,那你就別管了,我現在很缺錢,與其讓那些果子杏子掉下來爛掉,還不如我找地方賣了換錢。


    爾建疆也看過來,你有地方賣?


    現在還不確定,到七月份就知道了。


    佟梅英笑道,你們倆就別跟他扯了,沒聽出來嗎,他就是拐彎抹角跟你們壓歲錢呢……也不知道啥時候學的臭毛病,一肚子花花腸子。


    爾建疆和佟國強都笑了,不約而同各拿出十元錢遞了過來,爾東大喜,連忙接過大團結,抱拳躬身道,二位英雄,仗義仗義,出手大方,豪情萬丈,恭喜發財,早生貴子。


    眾人大笑,其樂融融。


    論年齡,小舅和三叔也隻比爾東大一輪,從小兩人就輪流背著他拖著他在外頭野,某種意義上,甚至跟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爾東早看慣了他倆十年如一日的針鋒相對互不相讓,這迴過來以後,兩人之間突然變得客客氣氣的,倒讓他有點不適應了。


    早飯的時候,爾東有意挑杆子,說你倆現在摔跤水平到底誰高啊,還像以前那樣半斤八兩嗎?


    要不要就在這裏三局兩勝決個勝負?


    結果兩人翻個白眼,理他都沒空,繼續和哥姐討論今年的生財計劃。


    爾東覺得有些無聊,就跑去梁家大院,跟梁岩借了足球,一個人顛球玩兒,連續跑了五個月步,體能差不多已經恢複到九成,柔韌性也保持的不錯,至少劈叉和踢腿過肩還是毫不費力。


    按照頭肩胸膝腳的程序一輪輪顛下來,要求是精神高度集中,身體卻要適度放鬆,很快就出了汗。


    梁岩看了也心熱腳癢,跑出來一起顛球,熱完身,兩個人拉開距離開始不落地傳球訓練,要求是左右腳輪流傳球,球落地中斷的一方做十個俯臥撐。


    又過了一會兒,其他三頭虎也出來了,五個人開始圍成圈子“遛猴”,院子裏一時間歡聲笑語。


    他們幾個裏頭,最早是梁岩開始踢球,老梁看兒子癡迷的樣子,覺得這玩意兒挺好,能拴住人,總比野小子們一天沒屁事幹瞎胡鬧好,就給他弄了個小號足球,一幫孩子就此開始在鄉政府院子裏胡亂的踢。


    再後來,有幾個在縣中上學的孩子假期迴來後加入,開始組隊踢,沒有球門,就在籃球場踢小場子。


    直到梁岩和爾東在電視上看了足球比賽集錦,琢磨模仿了很長時間,居然無師自通的練成了一些訓練和過人的技巧,又有了初步的配合和戰術意識,這下五人組的水平立即超出同齡人一大截。


    兩年多下來,足球踢壞了好幾個,隊伍的默契度也與日俱增。


    中午快到飯點兒的時候,春節足球局散了,梁斌說他下午要去找朱明玩兒,老三老四表示要同去,梁岩和爾東則不想出門,窩在家裏看書。


    還有二十天就要開學了,兩個人都想抓緊時間。


    梁岩放假迴來後,聽說了爾東要跳級的事,這讓他有些意外,或多或少也感到有些壓力,於是更加用功,其他三位則冰照滑球照踢,根本不以為意。


    下午,爾建國帶著小舅子和弟弟去了相熟的朋友家喝酒,佟梅英也去了同事家串門,爾東一個人在家看了會兒電視,困意襲來,就睡了一會兒。


    朦朧間,他聽到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想著可能是爸媽迴來了,翻個身繼續睡。


    過了一會兒感覺不對,怎麽沒人說m話呢,以為是有人來拜年,就爬起來朝外望去,大門依然是關著的,院子裏沒人。


    爾東覺得奇怪,下床朝外走,到了外屋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一個細目白膚卷發,身著洗的發白的棉軍服的精壯漢子,正坐在爐子前的馬紮上烤火。


    見到爾東警惕的眼神,那漢子神色自若的向他點點頭,也沒起身,輕聲道,你好啊,我叫別克,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小的時候我還見過你,你可能不記得了……


    爾東有些猶疑,但還是給他倒了茶水,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麽。漢子說不用,喝點茶就行。


    爾東定定神,說叔叔你先坐,我去叫我爸迴來。別克抬眼看看他,想了一下,點頭說好。


    爾東出門的時候,看見牆角停了一輛飛鴿加重自行車,橫梁上綁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長條布包。他心裏覺得奇怪,這人這麽輕手輕腳的像隻貓一樣進來,自己要是睡的再沉點兒,根本不會察覺。


    爾東首先判斷他應該不是壞人,要是圖謀不軌,自己早就玩兒完了,更不可能放自己出門。


    出門後,爾東開始發力跑,突然覺得心跳的厲害……


    得趕快把老爹他們喊迴來,雖然張天亮團夥被抓後周邊治安已經好了很多,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沒有漏網之魚。


    好在離老爹他們的去處不遠,很快就進了院子,調整唿吸後進門給主人拜了年,然後對有點詫異的爾建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來說話。


    爾建國出門後問兒子啥情況,爾東說家裏來了個陌生人,說是認識你,我覺得有點不太對,你和小舅三叔趕緊迴去看看吧。


    爾建國迴去跟朋友打了個招唿,說家裏來了親戚,四人就急匆匆往迴走。


    別克,你咋過來了?


    爾建國進屋見了漢子,有些驚訝。


    別克微笑的站起身來,和爾建國三人一一握手,說道,初一值了一天班,今天才放假,就過來看看你,給你拜個年,沒想到建疆和國強也在。


    爾建國很高興,吩咐爾東燒l茶,然後很麻利的熱好菜,拎出兩瓶草原大曲,招唿別克上了桌子,四個男人開始坐喝。


    爾建國喝了一杯酒,問別克,你現在工作怎麽樣,還在縣供銷社上班嗎?


    別克笑了笑,沒有,我被一個 經理的親戚頂了,現在在紅旗鎮供銷社看大門。


    爾建國沉吟片刻問道,怎麽搞到下頭鄉`鎮去了……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別克道,沒啥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吧,有飯吃有酒喝就行。


    說罷舉杯向三人致意,眾人都喝了,隨後邊喝邊說些閑話。


    爾東在旁聽了一會兒,大致理清了人物關係。


    別克也是索倫村人,是爾建國的發小和小學初中同學,後來去當了兵,在部隊幹了五六年退伍迴來,進了縣供銷社,但是現在又被弄到下麵的鎮供銷社看大門了。


    看他身上穿著,顯然混的並不如意。


    喝了幾圈酒,別克停了杯不讓爾建疆再倒,對爾建國說道,今天過來,一是給老同學一家拜年,二是去看看我的老班長李和平,他在伊河鄉中學當老師,建國你認識他吧?


    爾建國說我認識,但是沒怎麽打過交道,他好像是政治老師,是吧東東?


    爾東點頭說是。


    別克說那就好,謝謝老同學的招待,我晚上還要迴紅旗鎮,就不在你這兒多坐了,抓緊時間去老班長家看看……東東能不能帶個路?


    爾東點頭答應了。


    別克謝絕了爾建國的挽留,騎車帶著爾東朝鄉中家屬院去了。


    一路上,除了爾東指路時迴應幾聲,別克始終沉默不語。


    到了地方,別克微笑道,謝謝小家夥,以後有機會再見啊……沒機會……就不見了。


    說霸輕輕一笑,和爾東揮手告別,推車進了李和平家院子。


    迴家的路上,爾東越想越覺得問題嚴重,他現在有九成把握可以確定,別克加重自行車的橫梁上綁著的長條布包,應該是步槍獵槍之類的武器。


    誰他娘的會在拜年時帶杆槍呢?


    這個事兒太詭異了,不行,得趕緊迴去跟老爹說一聲,這個別克肯定有問題。


    快到鄉政府大院的時候,爾東心裏一沉,沒有必要求證了,別克身上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伊河鄉邊防派出所所長巴東升帶了足有五六十人,荷槍實彈迎麵跑了過來,裏麵還有一些身著警服的人,但更多的是穿著便裝的基幹民兵,裏麵有好多人爾東都認識。


    隊列裏沒人說話,跑過去的時候隻有粗重的唿吸聲,淩亂的腳步聲、槍械與裝具的金屬碰撞聲。


    這絕對不是什麽民兵拉練,所有的人都是全副武裝,子彈袋手榴彈袋都是滿的。


    民兵們的神情也非常緊張,巴東升看到爾東的時候,目光嚴厲的向他用力揮手,示意他趕緊迴家。


    爾東迴到家時,看到爾建國三人坐著抽煙,屋裏煙氣彌漫,三人見爾東迴來,抬頭看看,齊齊鬆了口氣,但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佟梅英也迴來了,奇怪的問道,怎麽迴事,隊裏幹部一家家上門通知關門上鎖,不讓人出門,也不讓在別人家喝酒拜年了,都往迴攆的呢。


    爾東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四個男人沉默了好一陣,爾建國抬起頭看向妻子,艱難的說道,……剛才派出所老巴來了,他說……別克……在紅旗鎮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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