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應行的唿吸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


    “世子!”蕭石撕心裂肺地唿喊著,聲音響徹整個庭院。


    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簡應行那蒼白如紙、毫無生氣的麵容。


    蕭石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輕輕觸碰著簡應行的臉頰,隻覺一片冰冷。


    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然而,盡管身為久經沙場的習武之人,早已熟知生死之道,但此刻麵對世子的離去,他仍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這半年來,世子對他很好,他們應該也算是朋友了。


    世子從前還跟他說過,要給他討個媳婦。


    可現在……


    蕭石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仿佛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世子的麵龐上,心中不斷祈禱:也許還有奇跡發生,也許世子隻是暫時昏迷過去……但那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氣息,卻無情地打破了他最後的幻想。


    是真的死了啊!


    “哢哢——”


    被壓著的29封信,30封信此時被一陣風吹著亂響,天空似乎也失去顏色。


    “來人啊!快去速速通知夫人!”伴隨著這聲急切地唿喊,蕭石麵色凝重而焦急地抱著簡應行,一路小跑著衝進了房間,並將他輕輕地放置在了那張雕花大床上。


    此時,原本安靜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驚慌失措的唿喊聲。


    那些聽到動靜的丫鬟們急匆匆地趕來,當她們看到躺在床上毫無生氣、麵色蒼白如紙的簡應行時,一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瞬間愣在了原地。


    其中一個丫鬟最先反應過來,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向蕭石,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但卻隻發出了一聲沙啞的:“蕭……”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被蕭石那低沉而又沉重的聲音打斷了。


    蕭石緊咬著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但眼神中的悲痛卻無法掩飾,他緩緩地開口說道:“死了!”


    簡單的兩個字仿佛一道驚雷在空中炸響,震得在場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顫。


    那個丫鬟更是滿臉驚恐,身體不由自主地連連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撞到牆壁才停了下來。


    死了,世子死了?將軍死了?怎麽可能他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


    蕭石看著還在愣神和不敢置信的丫鬟們,皺起了眉頭,“去!通知夫人,還有,飛鴿傳書給伯爺。”


    “是!”丫鬟們聽完,直接離開,朝著夫人能在的地方找去。


    片刻後,陳嬰醒在一群仆人的帶領下下,匆匆趕到。


    她一臉哀傷,走路都走不穩,淚水不斷地從眼角滑落,腳步踉蹌著走到床前。


    “我的湛兒……”她悲戚地唿喚著,聲音充滿了絕望,“你怎麽……你還沒有見到族長呢!”


    “你就這樣,你放得下心嗎?你……”


    “嗚嗚嗚嗚……”


    陳嬰醒捂著嘴,痛苦的嗚咽著。


    蕭石趕忙上前攙扶,安慰道:“夫人節哀,屬下已派人通知伯爺,還請夫人保重身子。”


    陳嬰醒呆呆地看著恬靜睡著的湛兒,突然,她的兩眼一翻,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夫人!”蕭石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他急忙伸手去抓陳嬰醒,卻隻抓到了她的衣角。


    喜鵲則下意識地扶住了夫人,她的臉色也變得煞白,聲音中帶著顫抖:“夫人!您怎麽了?”


    周圍的人們頓時亂作一團,有的驚慌失措地唿喊著,有的手忙腳亂地試圖幫忙。


    房間裏充滿了嘈雜的聲音和混亂的氣息,讓人感到無比焦急。


    喜鵲則在一旁焦急地踱步,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恐懼。她不停地喃喃自語:“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整個場麵一片混亂,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焦急和不安。


    蕭石抿著唇,“先把葬禮辦了,再去請個大夫,給夫人看看。”


    喜鵲皺眉,搖頭拒絕,“不行,世子的葬禮要去京都辦!”


    蕭石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喜鵲,聲音提高了八度:“你這是什麽意思?世子死了,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才行。”


    喜鵲毫不示弱地迴瞪著蕭石,語氣堅定地說道:“世子身份尊貴,他的葬禮必須在京都舉行,這是規矩,不能有絲毫馬虎。”


    蕭石氣得雙手握拳,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大聲吼道:“規矩?可是世子現在這個樣子……你……”


    喜鵲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她的聲音也尖銳起來:“蕭石,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隻是一個侍衛,無權決定世子的葬禮事宜。


    世子是要入族地的,現在並非夏日,屍身可以用冰凍著,等到了京都才行。”


    蕭石抿著唇,然後點了點頭,“屍體屍體能經得住這一路的奔波嗎?”


    喜鵲點了點頭,“能的!”


    蕭石這迴沒說什麽了,他點了點頭,“既然你們堅持的話。”


    ……


    被叫出去請大夫的丫鬟一路小跑著穿過庭院,額頭上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但她顧不上擦拭,心中隻想著盡快請來大夫救治昏迷中的夫人。


    不一會兒,一位背著藥箱、神色凝重的大夫便被帶到了陳嬰醒所在的房間。


    進入房間後,大夫先是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陳嬰醒的麵色和脈象,然後輕輕翻開他的眼皮查看瞳孔情況。


    接著,又詢問起一旁焦急等待的丫鬟關於陳嬰醒昏倒前後的種種細節。


    “應該是心緒起伏太大,而導致的昏迷。”


    大夫看著昏倒的陳嬰醒歎了口氣,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在了解完大致情況之後,大夫從藥箱裏取出一些針灸用的銀針,手法嫻熟而精準地紮在了陳嬰醒身上的幾處穴位之上。


    隨著銀針的刺入,原本毫無反應的陳嬰醒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這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心頭一喜。


    然而,大夫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他繼續全神貫注地施針,並不斷調整著力度和角度。


    陳嬰醒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呆愣愣的。


    “湛兒……”


    陳嬰醒的聲音有些嘶啞。


    喜鵲來到了陳嬰醒的床前,擔心的說道,“夫人,節哀,世子肯定也不會讓你為他那麽擔心。”


    “世子的葬禮,我們是否要迴京都舉辦?”


    陳嬰醒眼裏流下一行清淚,“那就去京都舉辦吧!那孩子,得迴家啊!”


    陳嬰醒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如決堤之水般奔湧而出,哭聲迴蕩在房間之中,令人心碎不已。


    迴想起與湛兒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一幕幕溫馨的畫麵仿佛就在眼前。


    猶記得當年湛兒剛剛誕生之時,還是一個粉雕玉琢、惹人憐愛的小嬰兒。


    他從自己的肚子裏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陳嬰醒心中充滿了初為人母的喜悅和感動。


    看著那小小的一團蜷縮在繈褓之中,安靜地睡著,粉嫩的小臉如同春日盛開的桃花一般嬌豔動人。


    那是陳嬰醒第一次覺得小孩原來那麽可愛,而不是像家族裏的孩子一樣,討人厭,喜歡欺負弱小。


    陳嬰醒的一顆心就這麽掛在了湛兒的身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湛兒慢慢長大了。


    他學會了翻身、爬行,然後搖搖晃晃地邁出人生中的第一步;


    他開始牙牙學語,用稚嫩的聲音喊出“娘親”;


    他會對陳嬰醒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裏溫暖的陽光,能驅散一切陰霾。


    那時候陳嬰醒每天都喜歡誰寫湛兒玩,因為他特別的粘他這個娘親,一不抱他,就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迴來,氣鼓鼓的看著她。


    然而如今,湛兒卻離她而去,這讓陳嬰醒如何能夠接受?每一次迴憶起過去那些日子,她的心都會被狠狠地刺痛一下,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大夫看見了,連忙出聲道,“夫人,注意身體。”


    陳嬰醒艱難的扯起一抹唇角,“謝謝你,大夫。”


    大夫沒有說過,他看著陳嬰醒,歎了口氣,然後背著藥箱走了,他也沒有開藥,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悲可歎……


    ……


    簡應行的葬禮莊重肅穆地在伯府舉行著。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那個曾經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世子竟然就這樣離大家而去了。


    一時間,整個伯府沉浸在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四處掛滿了白色的喪幡和素縞,仿佛被一層厚厚的哀愁所籠罩。


    抬頭望去,天空中紛紛揚揚地散落著無數的紙錢,宛如雪花般飄舞而下。


    “表哥!”陸子涵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的小鎮上迴來了,他騎著馬,再看見伯府一片白素的時候,眼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他翻身下馬的動作,都翻的不熟練,甚至差點摔倒。


    “表哥……”


    陸子涵快跑的來到了院子裏,舅舅林蕭山的頭發似乎白了很多,他亦步亦趨的來到了舅舅的身旁,張了張嘴,“舅舅……”


    林蕭山沒有說話,他抬手揉了揉陸子涵的頭,“舅舅錯了,我不該讓他去邊疆的。”


    “我也不該讓他建功立業,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陸子涵沒說話,他抿著唇,眼淚奪眶而出。


    “舅舅……表哥……表哥他……嗚嗚嗚……”


    陸子涵對於簡應行的感情真的很深厚,他從小跟在簡應行的屁股後麵長大,怎麽可能不深厚。


    這場葬禮,打的整個林家措手不及,也打得朝廷和百官們措手不及。


    畢竟,簡應行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


    皇帝本來還想等過段時間,給人調迴京都來。


    結果現在人死了?


    ………………


    另一邊


    此時的陳生正站在火山的山口,他身穿黑袍,黑袍破破爛爛的,壓根見不了人,唯一能遮擋住的就是身體。


    倒也還算是不錯。


    陳生掏出一個他隨手製作的石頭傀儡,朝著岩漿口一扔,隻聽咕嘟一聲,石頭傀儡頓時被燒了。


    陳生定定的看著岩漿很久,然後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看來,赤焰石是拿不到了,他原本還想讓那傀儡擁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的,看來是不行了。


    陳生走了一會,覺得嘴裏有點幹,他從腰間拿出一個用牛皮製作成的水壺,喝了一口酒,舔了舔唇,覺得不夠,又喝了一口。


    其實,也沒有什麽離開了就活不了的事情,一切都是他太想當然了。


    時間會衝淡一切。


    陳生將水壺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晃了晃水壺,發現裏麵沒有了一滴酒,他皺了皺眉頭,打算去最近的城鎮看一下,去多打幾壺就囤著。


    陳生的步子有些晃悠,但是到底還是能走的。


    他看著天空,嘴唇動了動,他想他了。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陳生其實是有些後悔的,他一離開就後悔了,被束縛著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留在他身邊就好。


    陳生咬著唇,停下了步子,他隨手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然後開始呆呆的看著天空。


    “相公~我想吃柿餅!”


    陳生呆呆的說著,他靠在石頭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抓著地上的沙土玩,陳生從自己的空間裏麵拿出了自己一直在製作的傀儡。


    這具傀儡已經有了一個人樣,他可以動了,在出來的瞬間,就坐在了陳生的懷裏。


    陳生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覺得,我得去看看他了。”


    陳生喃喃著,他站起身打算離開,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


    “媳婦——”


    陳生的腳步一頓,他歪頭轉過身看向簡應行。似乎有點不敢置信。


    “相公——”


    陳生下意識的咧開嘴角,朝著簡應行飛奔過去。


    簡應行做出了一個停住的手勢,陳生果真停了下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簡應行,有也傲嬌的開口,“你來找我啦!”


    “知道反悔了就好,以後我們兩個就去浪跡天涯!到時候你跟在我身邊,餓不死你的!”


    簡應行溫柔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生有些不高興,“你說話啊!”


    簡應行緩緩點頭,溫柔的說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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