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頭噴出熱水,灑在了連逸的身上。


    “唿——”


    連逸是這些天第一次徹底的放鬆下來。


    末日還能洗上熱水澡,就跟末日第一頓飯是咖喱飯一樣讓人不可思議。


    生活就是這樣,隻是道聽途說沒用,等切身經曆後才有資格發言。


    印象中的末日,水電皆斷,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但這已經是災變後的第五天,確實是餓過肚子,隻不過水電還沒有完全中斷,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時間問題。


    末日最絕望的不是滿大街跑,見人就啃的弱智喪屍,末日裏最絕望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一點一點發現自己習以為常的事情慢慢消失,甚至有朝一日變成奢望。


    水啊,電啊這些東西就跟男朋友的錢似的,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能花到,慢慢的習以為常,以為他就該應給我花;殊不知分手後,這些本習以為常的東西沒了,才會感覺到切實的不適應。


    末日才剛剛開始,他與夏羽僑的旅程甚至還未開始。


    幸存者們,還遠遠不知末日真正的絕望之處。


    就連連逸也還不清楚自己未來會麵對什麽樣的考驗,但是不想如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其他保鏢任務失敗無非是未能守護好目標,導致目標受了重傷,或者是未能守護一個團隊所有的人安全撤離,亦或者沒有保護好某樣東西導致那東西失竊、損壞,或者幹脆自己就在任務中犧牲的。


    而連逸的父親失敗的很徹底——作為小隊長,不僅他手下的隊員全數喪命,而且保護的科研團隊成員無一幸存,科研團隊的成果自然也沒有守住。


    離譜就離譜在,他父親卻自己一個人迴來了。


    雖然羽林衛也不鼓勵保鏢們去送死,但是作為一個保鏢,需要保護的目標死絕了,自己卻毫發無損的活著,這是一個保鏢的恥辱,不可洗刷的恥辱。


    最令人氣憤的,竟然是他父親失敗後自暴自棄,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出去閑晃,甚至還在酒後給別人打傷了蹲了大牢。


    連父徹頭徹尾的失敗,給連逸樹立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反向榜樣——連逸絕對不要像他那樣。


    連逸從小就在羽林衛長大,被羽林衛裏麵各種各樣的高手訓練,終於到了他能出任務的年紀,自那開始,連逸就暗中跟自己老爹較勁兒,他連逸絕對要每一個任務都出色的完成,絕不允許一絲失誤。


    加上連逸年輕,衝動,他每一次任務都身先士卒,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打動了每一位目標,連逸也漸漸被推上羽林衛王牌的寶座。


    這是他為什麽如此執著於完成任務的原因。


    連逸搓著自己的頭發,血水已經把他的頭發弄得一綹一綹,黏在了一起,連逸需要用力搓洗著,給它們搓開,洗幹淨。


    在小溪邊已經清理過一次了,不過明顯不夠,這次連逸徹頭徹尾的好好洗了個大澡,從他身上流下來的水又好像是一灘血水。


    連逸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竟然有一個不大的傷口,直到被水衝了一下後,連逸才感覺到有一絲疼痛。


    連逸也不記得是怎麽留下來的,印象裏也沒有人傷到他的腦袋,那就隻能是從商場三樓跳下來時摔得。


    這倒是驚了連逸一下,他還真不確定自己和喪屍有血液接觸會不會感染,但是他仔細摸了摸傷口,發現傷口都已經結痂了,他也沒有任何不適。


    而孫大川從被咬傷到感染甚至沒用上24小時。


    由此看來,目前已知感染喪屍病毒的途徑隻有被喪屍咬傷。


    連逸終於是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漬都洗幹淨了。


    剛剛出去,連逸正想再套上自己那一身血衣,卻不想常禹給自己遞上了一套衣服。


    “連哥,這是羽僑姐囑咐我給你的。”常禹說道,連逸見他也換上了一套服裝。


    連逸點了點頭,把那套血衣直接扔在了垃圾桶裏,換上了這套新衣服。


    連逸把西瓜刀繼續別在腰間,是他伸手就能掏出來的位置。


    常禹忽然對連逸說道:“連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功夫?”


    “嗯?”連逸正要走出去,卻被常禹這句話給叫住了。


    常禹咬了咬牙繼續說道:“不管是在商場……還是在修理廠……我都幫不上忙。”


    這些天常禹都在迴想著災變後的這一切,他被喪屍、被老三,耍的團團轉,他什麽忙也幫不上,不是在挨揍,就是在逃命。


    這樣下去,常禹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如果有一天連逸不在自己邊上,或者是情況緊急,連逸必須要保護夏羽僑,那他常禹豈不是誰也保護不了,隻能原地等死。


    “我也想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


    但是連逸聽出來了常禹話裏隱藏的含義,連逸並不打算裝沒聽到,而是打算直接拆穿,他必須要弄清楚:


    “你想保護的人?這個人是誰?”


    常禹臉憋得通紅,說不出口。


    “讓我猜猜……不會是夏家二小姐吧?”連逸抱著肩膀,玩味的問道。


    沒想到常禹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怎麽敢對羽僑姐動歪心思!”


    “哦?”這倒是出乎了連逸的意料,連逸本以為夏羽僑和常禹兩情相悅呢,但卻沒想到二人對彼此的感情都很單純。


    常禹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氣:“其實是雨萌姐。”


    “哇哦。”這倒讓連逸沒有想到,他印象裏常禹和初雨萌很少有互動。


    看連逸這個反應,反而是常禹著了急:“連哥!你可千萬別和雨萌姐或是羽僑姐說!”


    “為什麽?”連逸故意逗常禹開心。“你喜歡她你不告訴她怎麽和她在一起。”


    “我……”常禹臉紅成了豬肝色。“我沒想那麽快……”


    “現在可是末日了哦。”夏羽僑一定想不到連逸還有這麽賤的一麵。“再不說小心永遠說不出口了哦!”


    “……”常禹羞的說不出話來了!


    連逸對常禹的印象不算差,事實上,他很看好這個小夥子,心地善良,為人老實,一直以來任由他差遣,任勞任怨,也著實幫了他不少忙。


    連逸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處,對常禹說道:“這是心髒。”


    隨後,連逸又指了指腦袋。


    “這是腦袋。”


    “打喪屍,瞄準這兩個地方打就行。”


    連逸不鹹不淡的說道。


    隨後,連逸離開了澡堂子,留下了一時間沒迴過味兒來的常禹。


    夏羽僑和初雨萌早就洗完了,在男澡堂門口等了半天,氣的夏羽僑幹瞪眼兒,她是第一次聽說還有男人洗澡比女人還慢。


    見到連逸洗的幹幹淨淨出來,又換上了整潔的衣服,恢複了往日的帥氣,饞的初雨萌口水都要落下來了:“羽僑!你真是個大騙子!”


    夏羽僑莫名其妙。這小妮子沒頭沒腦罵自己幹什麽。


    “你這保鏢,明明比韓劇裏麵的冷麵兵王大帥哥還要帥!”初雨萌滿臉寫著花癡二字。“啊,二小姐,你把他許配給我吧!我倆一起守護你於水火之中!”


    “你這麽喜歡,幹脆直接領走好了,讓他去當你的貼身保鏢。”夏羽僑白了初雨萌一眼。“省的他像個跟屁蟲一樣一直跟在我後麵。”


    “那也得人家願意呀!他可是滿心滿眼隻有你這個豪門大小姐!”初雨萌撅著嘴說道。


    連逸發現了站在這裏的夏羽僑,連忙小跑趕來。


    “你是大姑娘嗎?洗澡洗這麽長時間!”


    連逸沒想到剛一照麵就挨了夏羽僑一頓罵,搔了搔頭:“身上的血漬遺留太久,太難洗淨了。”


    夏羽僑白了連逸一眼。


    連逸問道夏羽僑:“雖然迴到了學校,可你打算住在哪裏?真要跟那個萬通用物資換住處?”


    夏羽僑歎了口氣,帶著連逸往他們來的方向走去,陳子凡自告奮勇的要替他們看物資,現在也是換他去洗洗的時候了:“我倒是想迴宿舍去瞧瞧,聽說生活區現在危機重重,滿是喪屍……”


    夏羽僑話還沒說完,卻看見初雨萌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然後摔在了地上。


    “啊,疼死我了!”初雨萌疼的直掉眼淚,都給那白淨的玉腿磕破了皮,流了血。


    “嗚嗚嗚不會留疤吧!”初雨萌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這些,正納悶自己好好走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卻看那本靠在車上躺在路邊的東西,緩緩站了起來。


    是喪屍嗎?


    連逸抽出西瓜刀,擋在了兩個女孩身前。


    沒想到的是,附近還有一個又一個身形站了起來。


    連逸狐疑的看著麵前的敵人,這些人並不是喪屍,而是活生生的人。


    但不同的是,他們看上去十分疲憊,十分虛弱,好似就靠一口氣兒吊著活著。


    絆倒了初雨萌的那個人,看到夏羽僑和初雨萌,甚至還想要靠近。


    “退後。”


    連逸的刀片冒著陣陣寒光,阻止了那人靠近夏羽僑的想法。


    “我看到你……”那人張嘴,聲音小的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發出來的聲音。


    他的嘴唇幹裂開來,臉上是毫無血色的青紫色,眼窩深深凹下去,連逸看他的模樣就像是他在國外見到的那些常年吸食毒品的癮君子一樣。


    “我看到你,有吃的。”那人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分我一點吧,半塊麵餅也好。”


    聽到這話,本由於緊張神經繃得緊緊的夏羽僑和初雨萌才慢慢放鬆下來,而連逸依舊手持尖刀,擋在她們麵前。


    “求求你……”那人看著連逸哀求道。“我們已經五天沒吃沒喝了……”


    連逸環顧四周,男男女女,有三四個和他精神狀態差不多的人,有些人情況或許沒有他那麽糟糕,但是臉上也寫滿了痛苦和絕望。


    “連逸,去把那半箱泡麵拿來,再帶一些水來。”夏羽僑吩咐道。


    連逸這次沒有廢話,見那幾人不敢靠近夏羽僑,這才慢慢把刀放下,隨後跑步前進,把皮卡後車廂裏麵的半箱方便麵拿了出來,又拆開了半箱水,拎在手裏。


    陳子凡見狀忙小跑上前,想要幫忙,卻被連逸拒絕了,並告訴他可以去洗洗澡休息休息。


    可能是連逸幹淨整潔變得像個人少了些煞氣,陳子凡看連逸心不那麽突突了,聽到連逸的話後,連忙拉著孫甜甜朝著浴室的方向跑去。


    連逸幫著夏羽僑的忙,將食物和水分發給這些學生、這些學生明顯餓壞了,泡麵根本不等著泡熟,直接打開包裝將麵餅往嘴裏麵塞。


    夏羽僑看著這些昔日陽光燦爛的同學,此時竟然這番模樣,連吃方便麵的麵餅都狼吞虎咽,不禁鼻子有些發酸。


    那個人狼吞虎咽間,忽然想到了什麽,忙對著初雨萌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


    “啊...”初雨萌自然也知道是為什麽,並沒有怪罪他絆倒了自己,說道:“沒關係。”


    “還是帶你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吧。”夏羽僑說道。“現在這個時期,要是被感染了可不得了。”


    初雨萌撅了撅嘴,正巧看見了常禹朝著他們的方向趕來,忙朝著常禹喊道:“嗚嗚小常同學,你看看我,疼死我了!”


    見初雨萌這副慘狀,常禹連忙上前攙扶著初雨萌,或許是做賊心虛,常禹偷偷看了連逸一眼。


    “你別再牽連個常禹了。”夏羽僑拍了一下初雨萌的小屁股。“沒事兒常禹,你先去皮卡那邊給咱們的東西看好了,我和連逸帶她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


    “哦,好的。”常禹聽到後,慢慢鬆開了初雨萌,然後一路小跑著跑迴了皮卡車。


    連逸隻能在心裏默默歎息,唉,你這個啥也不知道的二貨小姐。


    夏羽僑自然不知道連逸在心裏偷偷罵自己,否則非扒了他一層皮,但是初雨萌一直一瘸一拐直喊疼,夏羽僑可知道這小妮子腦子裏在想什麽東西。


    “連逸,你背她一會兒吧。”


    夏羽僑的表情有些無奈。


    “嘿嘿。”初雨萌陰謀得逞,一邊傻笑著,一邊光明正大的被連逸背在身上,而連逸自然是滿臉黑線。


    唉,對不住了常禹,行走江湖,身不由己呀!


    夏羽僑在前麵帶路,連逸背著初雨萌跟在身後,走了幾步遠,連逸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你真不像個大小姐。”


    “喲,還是我們連保鏢見識豐富,怎麽,在外麵服侍過多少個大小姐呀?快教教我,怎麽當好一個大小姐呀?”


    夏羽僑抱著肩膀,酸了吧唧著跟連逸說道。


    “呃……”連逸有些無奈,他果然弄不清楚女人成天都在想什麽,自己好像無意間又得罪她了。“我沒別的意思,我確實也保護過不少大小姐,但是他們很多都蠻橫、自私、任性,隨心所欲,而且我來之前,夏總也是這樣對我形容他的二女兒的。”


    “結果呢?”夏羽僑倒是覺得好笑,其實本來她也沒生連逸的氣。


    “可是你完全沒有大小姐的架子,心地善良,不自私,也不任性。”連逸這話倒是掏心窩子說的,本以為他會是像哄小孩一樣對夏羽僑,卻沒想到這夏羽僑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蠻橫,非常接地氣,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亂發脾氣。


    “那當然了,我們羽僑可是出了名的扮豬吃虎!我跟夏羽僑住了一整個學期,都不知道她家庭背景那麽雄厚,還是在大一上學期放假,他爹派個直升機來接她,直接給我驚呆了!”初雨萌也在後麵俏皮的說道。


    “不過要是她爸的話,確實是會感覺夏羽僑任性,他父親那麽大的陣仗接她迴家,咱羽僑愣是自個兒一個人坐飛機迴去,一點也不給她老爹麵子。”


    “你又不疼了你!”夏羽僑沒好氣的白了初雨萌一眼,後者調皮地衝她吐了吐舌頭。


    連逸偷偷笑了笑,可惜夏羽僑光顧著初雨萌了,沒注意到原來連逸這家夥還是會笑的。


    可是等夏羽僑迴頭看向連逸的時候,卻發現連逸又是一張臭臉。


    倒不是連逸傲嬌,是因為連逸注意到,前麵烏泱泱的圍了一群人。


    夏羽僑也注意到了,他們圍著的地方,正是學校的校醫處。


    初雨萌很懂事,見有情況連忙從連逸的背上下來了。


    連逸注意著周圍有沒有喪屍的蹤跡,這麽大一批人在這不知道幹嘛,很容易將喪屍吸引過來。


    當連逸走近一看,卻發現是一個女生昂首挺胸的站在一群男生麵前,臉上毫無懼色。


    那女生注意到了來人,先看到的是連逸這張陌生的麵孔,而再往後看,卻瞪大了眼睛。


    “夏……夏羽僑?”


    而夏羽僑明顯也是認識這個女孩。


    “昭昭?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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