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嚴迪望著茫茫大海,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就像是當年的嶽飛嶽武穆。


    胡蝶伸著公安特工專用的加密手機,裏麵隻有一句話:


    【令特派員嚴迪即刻返迴帝都述職。】


    “就這一句?”


    “對,我估計啊,元老院對你的意見也沒統一呢,是用、是殺、還是監管,都沒準兒。總之,先把你這孫猴子攥在手心裏再說。”


    “啐!那我還迴個屁!”


    嚴迪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迴家過年!都末世了,我還在乎這個公務員編製嗎?”


    “老子不幹了!老子愛去哪去哪!你就跟上麵說,我跑了,死活攔不住我!”


    轉眼看見胡蝶眼淚在打轉,嚴迪又趕忙柔聲哄了一陣,承諾了找機會就迴來看她,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自此,天高任鳥飛。


    ……


    有些界限,一旦打破,就會上癮,甚至後悔,當初為什麽那麽傻,不早點下水!


    比如,在學校廁所裏偷摸抽根煙什麽的。


    比如,去小粉燈的路邊店裏洗個頭,足個療什麽的。


    比如,殺伐果斷,隨手突突掉仇人什麽的。


    就像現在的張亮,正在開心地剁著肉。


    這一切都要感恩寬宏大量的楊國福老大,就算自己曾經與楊老大為敵,甚至猥瑣地占有了呂小茶那麽久,可楊老大依然饒了他的狗命。


    他張亮生是楊老大的狗,死是楊老大的死狗,他願意為主人奉獻所有的忠誠。


    他輕輕撫摸著脖子上的鐵鏈,這是主人賜給他的,一般人可沒有這個榮譽。


    他過去那三十來年都是白活的,隻有最近這一周,跟了主人,他才找到生命的意義。


    他繼續賣力地切著肉,所有肉都要切成薄薄如紙的肉片,每份飯裏放上五片,給主人那些新來的手下做午餐。


    那些新來的人真是粗魯,總是粗暴地掀開他的裙子往裏看,然後就是一陣哄堂大笑。


    也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麽。


    他們總是這樣搞,自己下麵的傷口也總是沒法愈合。


    搞得時不時流出血來,麻麻癢癢的,很是煩惱。


    一段切完,張亮又爬到肉庫,又拖了一個人過來。


    掀開那亂糟糟的花白頭發,居然還是個熟人,她叫什麽來著?


    對了,王奶奶!


    不過才幾天沒見,感覺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麽久。


    王奶奶已經神誌不清,大概也是這些天的遭遇不太好。


    不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呢?


    早點往生極樂,也比在這個人間地獄煎熬著要好啊?


    他滿懷悲憫,左手捂住了老太太的嘴,按住她的頭不能亂動,右手熟練地掂起牛角刀,刀尖輕輕一勾,劃開了老太太的頸動脈,不斷“噗嗤噗嗤”地向外噴著溫熱的血。


    他隨手拖過臉盆,恰到好處地接下了這些鮮血。


    盆裏已經裝了多半盆,加上這份,就可以做菜了。


    眼看著盆裏接的差不多了,老太太也不再抽動。


    張亮輕輕往盆裏撒了一把鹽,又仔細地倒進去半瓶礦泉水,然後不斷地攪動著盆裏,讓它慢慢凝固,成型,


    變成一盆血凍。


    旁邊大鍋裏的水已經快燒開了,張亮抓緊把血凍切成小塊,倒入鍋裏,小火慢煮一刻鍾,然後從鍋裏撈出,放在涼水裏冷卻,一盆鮮嫩的血凍就做好了。


    他耐心地盛出幾塊,耐心地吹涼,和已經燙好的肉片、土豆片、肉丸、豆芽、海帶、金針菇、白菜、酸菜、寬粉、粉絲之類的倒在一起,再澆上丁香、八角粉、花椒粉、小茴香、草果、砂仁、麻椒、白豆蔻、肉豆蔻、桂皮、孜然、香葉、千裏香和一鍋香,淋上兩勺芝麻醬、一勺醬汁、一勺蠔油、一勺辣椒、一勺蒜汁和在海裏撈撿到的火鍋底料,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就新鮮出鍋了。


    他雙膝跪地,端著那盆精心擺放的麻辣燙,快步地挪動到隔壁臥室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


    呂小茶羅衫半解,輕輕打開了房門。


    “女主人,請用餐!”


    女主人又在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他都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東西的時候,女主人終於一把接過了飯盆,“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要麽還的說主人最信任自己呢!


    給女主人送飯的活兒,主人交給別人都不放心,隻交給他!


    這是多大的信任!多大的榮譽!


    他繼續雙膝跪地,挪迴了廚房,走得太快了,下麵又在隱隱作痛,好像那是個某個已經遺失的器官的位置。


    是什麽呢?他想了想,搖了搖頭,這不是自己一個狗奴該思考的事情。


    那老太太已經放完血了,得抓緊處置,天氣太熱,臭了可就不好了。


    他繼續膝行,向前走去。渾然沒有注意到門外的那道身影。


    嚴迪搖了搖頭,要說心狠,還是楊國福最狠啊!


    這家夥從幹掉物業經理開始,再滅了街道辦主任和張亮一夥兒,靠的就是一個狠字。


    現在這位楊老大,手下幾百名弟兄,四處燒殺搶掠,儼然已經是本街區的最強老大。


    張亮這麽活著也挺好,省的自己動手。


    嚴迪一閃身,進了臥室。


    呂小茶蠕動的櫻桃小口,正在慢慢抿著鮮香熱辣的麻辣燙。


    至於菜裏的具體成分,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麻辣燙裏用死鴨肉假裝羊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突然進門的身影並沒有嚇到她。


    這些天楊老大不在的時候,總有他的小弟趁機溜進來親密交流一番。


    她也不在意,無所謂了,不過就兩分鍾的事,抓緊點,別把豬血別坨了就行。


    她低下頭,輕柔地褪掉身上單薄的吊帶裙,擠出滿臉的嬌羞與期盼,慢慢抬起頭,然後呆住了。


    眼前那個清秀帥氣的臉,幾日不見,已然多了一絲滄桑和殺伐之氣。


    那張年輕的臉上,之前因為窮帶來的不自信,因為愛帶來的卑微,如今全都消失不見。


    剩下的,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是漠視一切的淡然,還有,一絲狠辣。


    “好久不見啊,小茶!”


    嚴迪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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