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撲通,……


    四人五腹六髒驟起又一陣撕裂之痛,極速丟下了鐵鍬、鋤頭,陶淵明與龐飛龍極速跪於左邊,陳靜與陳旭嫦極速跪於右邊。


    活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又非方才五鬥米頂上三道那般為一己之私,什麽歹毒之心、狡詐之計全然都能使得出來。


    可是,四人對於並肩作戰過的葛洪,萬萬使不得鐵鍬與鋤頭。


    畢竟,於陶淵明說來,這麽多年來相識相聚一場,眼下要活埋葛洪,必陷人於不仁不義之地,堂堂正正又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錚錚鐵骨般的漢子,豈能狠心從命?


    活埋實屬違心之舉,等同於與五鬥米折腰,誓死不能從!


    於龐飛龍說來,前番授有道家印記,雖然無師徒之實,也無師徒之禮,但實打實似師徒之恩,贈人檀香皆手留餘香,又如何能在此刻落井下石活埋了葛洪?


    似此,這與江湖中,相親相近的人背後捅人一刀子又有何異?要是活埋葛洪,必定禽獸不如!


    好歹,曾經也是堂堂正正的縣衙差役頭領,身正不怕影子斜。又如何能做出此等禽獸之事?


    莫說是活埋葛洪,就是眼下多滾一塊石頭、多溜下一塊泥巴,都得趕快扒起來,不能碰壞了葛洪一身正義之氣,世間塵埃之物更不要玷汙了葛洪一身仙風道骨。


    於陳旭嫦說來,葛洪與莊嚴子向來交厚,自然也算是長輩。


    況且,前番在郡城使道法確實助北鬥七星劍陣大破天罡地煞陣;方才又在青石苔蘚牆前又使清風斬逼退了五鬥米頂上三道。


    雖然說道家中人修身養性,以圖道法自然,就似莊嚴子那般。隻是如今大道非道、天道非道,路見不平,該出手時就出手,與孟婆江南、江北的遊俠無異,與幽嫣穀墨家弟子也無異,如此可算道俠。


    即是俠道中人,又曾並肩作戰過,又如何能下手活埋了葛洪?


    倘若下手活埋,必定非俠客所為,愧為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愧當幽嫣穀墨家之名。


    不能活埋!不能活埋!萬萬不能活埋!活埋必定愧對天地良心。


    於陳靜說來,葛洪本為替己受傷而中毒,要沒有葛洪舍命相救,坑中的就不是葛洪。中劍的、中無毒不丈夫之毒的必定會是自己。


    舍命救人,那自是恩人,恩重如山又如何能活埋了恩人呢?


    倘若下手活埋葛洪,與恩將仇報何異?與歹毒之人何異?


    四人各自沉思之間,耷拉著腦袋,一時默默的祈禱,但願天可憐見,能有奇跡再現。葛洪不亡,該有多好。又或者,“鬼軍”突現,拿出了五胡散解毒,以毒攻毒。


    葛洪吃力的左右張望了一迴,月色還那麽皎潔,左右的燭台散發著一綹綹桐油清香,目光最後落到四人雙頰上,極其吃力的說道:“貧道就知你們下不去手,貧道也不難為大家了。但願每月初一、十五,一炷檀香、一杯清酒,足矣!”


    “但得清風幾時許,從今明月照九州。諸位,上善若水,珍重!”


    嘭!


    一綹微微的破裂之聲從葛洪體內驟起,之後原本八分精神的目光漸漸的呆滯、死灰;麵上的虛汗滑溜之下後,再無新滲虛汗;一雙青紫的大手緩緩平放而不動。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一磕頭,咚、咚、咚,……


    二磕頭,咚、咚、咚,……


    三磕頭,咚、咚、咚,……


    龐飛龍猙獰一吼,氣振山河,滿目血絲如枝丫,含淚直衝九霄雲天外,道:“道家嫡傳上清派弟子,葛洪葛道長,升天了!……”


    龐飛龍這一聲吼,似萬丈清波巨浪蓋過頭頂,蕩去了五柳山莊之外數十裏、數百裏,空氣裏迴蕩著一聲又一聲“升天了”,……


    陶淵明旋即輕拭淚眼,緩緩伸手抹平葛洪的尊容,一邊悠悠的說道:“葛天師,你且安心。我陶淵明必定為道家上清派尋得陶弘景!”


    陳旭嫦一閃溫潤淚光,急切又道:“葛天師,一路走好。小女子必滅五鬥米道,為天師報仇雪恨!”


    陳靜又多磕了三個頭,急切又道:“葛天師救命之恩,在下此生不忘。大破五鬥米道、力誅孫秀,九死一生,無怨無悔!”


    葛洪確實仙逝了,雙頰的麵容還在發青發紫,緩緩有一些塌陷。


    四人見狀極速蓋上了一層又一層整齊的雜草,再蓋上了八成新的草席,之後合上了木板,又捉起了鐵鍬與鋤頭,一綹泥土一陣心疼。


    咚咚、窸窸窣窣,……


    又過了好一會兒,墳頭三尺立好了,檀香與燭台又立起來了,一樹又一樹紙錢青煙直上月空。


    沒有哭泣,隻有兩行淚眼;沒有哭泣,隻有無比心疼;沒有哭泣,隻有念念不忘;……


    四人就這樣靜靜的守著,像自家高堂過世那般靜靜的守著,直到遠方的頭遍雞鳴驟起。


    咕咕喔、咕咕喔、咕咕喔,……


    一遍又一遍的雞鳴入耳,四人這才各自緩緩的迴過神來。


    陳旭嫦率先起身,一邊瞅了一眼籬笆牆外的柳樹,還有幾騎高頭大白馬,心中驟起一陣撕裂之痛。


    如今,又折了葛洪,要大破五鬥米道、力誅孫秀,更需小心。


    陶淵明此刻緩緩牽過來了一騎高頭大白馬,指著插在馬鞍上的三把越女劍道:“穀主,這三把越女劍,該當物歸原主了。尋著可造之材,也該有人繼承他們的遺誌!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幽嫣穀墨家‘天誌’不能亡,當大興‘天誌’!”


    陳旭嫦睹物而思人,旋即又驟起一陣極其猛烈的撕裂之痛,從今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或者隻能在夢中大唿:白白、樂樂、山山,……


    陳旭嫦又多看了一眼這三把越女劍,又瞅了一眼不遠處入地一尺的青鋒大刀,拱手又道:“五柳先生,既然先前葛道長有一事托付與你。小女子也有一事相托,……”


    “穀主,你且說來。隻要我陶淵明能做到的事,定不推辭!”


    “五柳先生,倘若小女子隻身帶著這三把越女劍,一者,小女子是一個女流之輩,難免見物思人,而徒生幾多悲鳴之氣,不妥!”


    “二者,一人使四劍,全然也使不過來。小女子隻求五柳先生替小女子暫為保管這三把越女劍,待將來尋著了可造之材,再親自來取!五柳先生,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無妨,無妨,全然無妨啊!幸得穀主信得過我陶淵明,先前又與道家結緣,桃花源一行、幽嫣穀墨家一行,自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這三把越女劍,就存這一處五柳山莊了。……”


    “……”


    四人相識一笑,天光又漸漸的明亮了起來。


    陶淵明輕撫鬢發,意味深長的問道:“兩位女俠,已經想好去東山郡走一遭了嗎?那地方可是魚龍混雜之地,萬分小心啦!”


    陳旭嫦一時無言,陳靜緩緩開口道:“五柳先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來之安之,去之安之,九死一生而無怨無悔!五鬥米道不滅、孫秀不除,孟婆江南、江北不寧!”


    陶淵明先是頻頻點頭,旋即又轉身對龐飛龍道:“如今,南山郡一時太平,正需要你這樣的幹才,還是迴縣衙當差去吧!此地,就由我一個人陪著葛道長好了!”


    龐飛龍旋即搖了一搖頭。


    “飛龍,這是為何?如今,南山郡太平,正是用武之地!你與某家小侄又非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又何必固執,也是為你前程著想!”


    龐飛龍一聲長歎,又遠望了一迴林中嫋繞的白霧,uu看書.uukanu 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目光落在青鋒大刀上。


    “飛龍,這又是為何?究竟是為何啊?好端端的,你要幹什麽?”


    龐飛龍旋即捉迴青鋒大刀極速一揚,青鋒大刀上的天光如遊龍,緊接著正氣又道:“飛龍那裏也不去,就陪五柳先生在此處種菜、種豆吧。一者,為葛道長守靈、以全授道家印記之恩;二者,以全先生安危,也是保護三把越女劍不俱盜賊來盜、強盜來搶;三者,這裏離青石苔蘚牆很近,莊嚴子前輩守住桃花源內、飛龍就守桃花源外吧!”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陶淵明一時瞠目結舌,支支吾吾又道:“你,你,飛龍你,……”


    龐飛龍青鋒大刀一收一旋,緩緩又道:“五柳先生,南山郡一時太平,何須用武?飛龍在此地,空閑之餘一樣可教蒯忠義的功夫,飛龍就為縣令大人再教一個縣衙差役頭領吧。一舉數得,互不幹擾!”


    陶淵明一時無言以對,旋即又長歎一聲道:“古有關雲長做了守山大神顯靈。就憑飛龍這一副長相與赤膽忠心,自是南山守山大神!”


    龐飛龍青鋒大刀一擺,仰頭一通輕笑道:“五柳先生,折煞飛龍了。天下興亡,飛龍隻是盡一份微薄之力,以命守住世間的唯一一處淨土,護住相幹的一群人而已!”


    陳靜眼前一亮,旋即拱手道:“好一句天下興亡,當受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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