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混賬東西!”


    楊鎬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躊躇滿誌地準備在出征儀式上好好亮個相。


    這眼瞅著太陽都升得老高了。


    主將卻遲遲未至。


    他很快將其定性為杜鬆給自己穿小鞋。


    暗罵對方果然是個匹夫。


    這麽重要的場合,竟然也敢甩臉子。


    又等了片刻,主將還是沒到。


    軍中將士已經開始小聲議論。


    程武歎了口氣,他隱約能猜到一些原因。


    楊鎬一陣罵罵咧咧後,帶著人就要去中軍大帳找人。


    程武急忙上前攔住他。


    若是被楊鎬發現杜鬆爛醉如泥的樣子。


    定會吵起來。


    出征的日子,將帥若是當眾吵起來。


    對於士氣的影響可太大了。


    “來了!”


    軍中將士一陣騷動。


    遠處的中軍大帳方向,主將杜鬆,在幾個親兵的伴隨下,正騎馬而來。


    “終於來了!”


    程武和楊鎬一齊鬆了口氣。


    畢竟在出征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隨著杜鬆逐漸走近。


    楊鎬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對方身上的酒氣,令人聞之欲嘔,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坐在馬上東搖西晃,還在宿醉中沒有徹底清醒。


    衣領上殘留著水漬。


    想來是被親兵用水潑醒的。


    “等仗打完。”


    “迴去等著聽參吧。”


    楊鎬冷冷地看了眼杜鬆。


    再也不去管他。


    自行去主持出征儀式。


    所謂的出征儀式,就是臨行前,給將士們打一針雞血。


    他縱馬來到大軍陣前。


    此地有六萬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能聽到他的宣講。


    但無所謂,前麵的將領聽到後,迴去傳達便是。


    “諸位將士!”


    “今日是你們出征討伐建奴的日子。”


    “我知道你們不願意聽我這個老頭子嘮叨。”


    “所以話不多說。”


    “我已經向朝廷請旨賞賜,並且得到批複。”


    “咳咳!”


    他清了清喉嚨,朗聲說道。


    “擒斬酋首努爾哈赤者,賞銀萬兩!”


    “升都指揮使!”


    努爾哈赤病逝,在整個建州屬於絕密。


    建奴秘不發喪,所以大明還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哇!


    下方眾將士齊聲歡唿。


    都指揮使,看上去隻比程武的指揮使多了個‘都’字。


    但職位上卻是天差地別。


    程武的指揮使,隻是沈陽中衛一地。


    都指揮使,卻可以執掌整個遼東都司。


    啪!


    程武一拍腦門,心中哀嚎一聲。


    也不知道現在告訴朝廷,努爾哈赤被他嚇死了。


    能不能賞自己一個都指揮使。


    打個折也行,光給錢也能接受。


    “擒斬幾位貝勒者,賞銀2000兩!”


    “升指揮使!”


    “你們的程副將,就是斬殺了小奴酋代善。”


    “被聖上親自加封為指揮使。”


    眾將士聞言,對程武投來豔羨的目光。


    程武微微一笑,以示迴應。


    忽然鼻翼聞到濃鬱的酒氣,杜鬆從一旁湊了過來。


    醉眼蒙矓的說道。


    “程副將,你的命可太好了!”


    “與建奴的第一戰,就遇到了一個小奴酋。”


    “你知道軍中的將領們,有多嫉妒你嘛?”


    “嗝!”


    程武看著對方醉酒後的醜態,不住地搖頭苦笑。


    按說士氣已經激勵起來,出征儀式就可以結束了。


    但楊鎬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搖頭晃腦地說道。


    “諸位將士,這一戰,我大明上下一心,蓄勢待發。”


    “建奴那邊想來已經軍心大亂。”


    “前些時日,老夫派人告知建奴,我大明天兵即將四路討伐!”


    “徹底斷絕他們的後路。”


    “據說此時的建州,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啊!”


    “嗬嗬嗬。”


    楊鎬說完,搖頭晃腦地看著前方諸將。


    似乎在等待眾人的歡唿聲。


    結果數萬大軍,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讓他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程武臉色蒼白。


    杜鬆渾身直冒冷汗,從宿醉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拍馬走到楊鎬身前。


    顫聲問道。


    “楊經略,你方才說。”


    “將我們四路並進的兵力部署,全都告訴了建奴?”


    楊鎬摸了把胡子,冷眼瞥了對方一眼。


    “沒錯。”


    “聖人雲,不戰而屈人之兵!”


    “老夫所製定的作戰計劃,可以讓建奴無所遁形。”


    “本以為他們得知後,會嚇得拱手而降。”


    “誰料這群蠻夷蠢笨如豬,不懂得其中的精妙!”


    “但至少能挫挫他們的銳氣!”


    當初楊鎬的作戰計劃得到程武的誇獎後。


    愈發覺得自己是個戰略天才。


    一想到建奴被自己的作戰部署打得潰不成軍。


    每天夜裏興奮得難以入眠。


    最後他突發奇想,何不將這天才的戰略部署告知建奴?


    建奴得知後,定然會嚇得失魂落魄。


    說不定仗還沒開打,建奴就獻城投降了!


    那自己豈不是要青史留名?


    誰曾想,將作戰計劃送去後,恍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臆想中的不戰而屈人之兵並未到來。


    他隻好寬慰自己。


    認為現在的建奴,已經被嚇得失去了方寸。


    大明天兵一到,自會土崩瓦解。


    這裏麵,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看著一臉得意的楊鎬,杜鬆手掌抓住腰間刀身,手背青筋冒起。


    心中恨到了極致。


    他很想抽出刀來,一刀剁了對麵這老狗。


    大戰還沒開打,建奴不費一兵一卒,居然得到了明軍的作戰部署和兵力配置。


    “老狗!”


    他心中恨罵一聲,終究還是不敢抽出刀來。


    隻能恨恨作罷。


    周圍的明軍,聽聞作戰部署居然被自家的主帥送到了敵人手中。


    一個個驚得愣在原地。


    張大了嘴巴,心想這仗還怎麽打?


    程武痛苦地閉上雙眼。


    大戰之前,主將宿醉,本就引得眾將士心中不滿。


    結果主帥又告知眾人,作戰部署被他親手送給了敵人。


    明軍還沒開始打仗,士氣就衰落得不成樣子。


    “奇葩!”


    程武微微一歎,營中將士士氣低落,這個樣子如何去打仗?


    他要想辦法扭轉迴來。


    稍稍思索,便心生一計。


    將親兵李二牛喚到身前,附耳說道。


    “待會本將會大喊一聲‘天佑大明’。”


    “屆時你帶著人,附和本將軍,敞開了嗓門一起喊。”


    “明白嗎?”


    “明白咧!”


    李二牛退迴親兵隊去安排。


    程武則深吸一口氣。


    朗聲說道。


    “諸位將士。”


    “楊經略所言不差!”


    “現在的建奴,已經兵荒馬亂,人心惶惶。”


    “你們知道為何?”


    眾將士的好奇心被勾起,齊刷刷地盯著他。


    程武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本將在建州安插了眼線。”


    “就在剛剛,本將收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楊鎬和杜鬆伸長了脖子,好奇地問道。


    “建奴酋首努爾哈赤!”


    “聽聞我大明天兵將至!”


    “竟然活生生的。”


    “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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