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揚州這地界,就是天大的官,就連揚州長史見了,也得畢恭畢敬。


    羅子燁見他這模樣,輕笑了一聲,旋即道:“楚大人不必行此大禮,本公不過是迴祖地看看,並無公事在身。”


    而後,楚富貴便在羅子燁的攙扶之下,重新坐了迴來。


    然而此時的楚富貴,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慌亂的擦了擦鬢角的汗珠,訕笑道:


    “大人,今日吃好玩好,下麵的事情,就交給下官,下官必定將您的祖墳要迴來,讓令尊入土為安。”


    此時他不敢再耍什麽心眼子,也無需再耍。


    洪家得罪的是羅子燁,而自己忌憚的是洪家後麵的勢力。但羅子燁卻能壓製住後麵的人,如此一來,隻要羅子燁能夠支持自己,捏死洪家不過他抬手之間。


    “嗯,那就有勞楚大人了。”


    羅子燁嗬嗬一笑,旋即舉起酒杯,與楚富貴共飲。


    船上縱情聲色,而船下,卻已經有了些緊張的局勢。


    那洪大郎下船不過片刻功夫,便聚集起來將近五十人來,直接將岸邊圍堵個水泄不通。


    而衙門的差役,楚富貴此時也不過調集了二十多號人,不過好在差役們都拿著兵器,倒也不至於怕了這些人。


    洪大郎麵對著守護花船的差役,麵色鐵青,抬頭看著花船之上的楚富貴喝道:“死胖子,你他娘的給老子下來,老子今天不剁了你,老子就不姓洪!”


    船上正摟著一個女子和羅四德喝的盡興的楚富貴聽到船下煞風景的聲音,直接湊到了圍欄處,左手摟著女子的腰,右手舉著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洪大郎道:“嗬嗬,你個刁民,好大的狗膽,將這賊子給本官拿下!”


    此話一出,手持兵刃的差役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朝著洪大郎帶過來的人砍去。


    一時之間,樓下血腥味彌漫開來,周圍還有些想上花船遊玩的世家子弟富商等人,見到此處火拚,連忙嚇的四散逃開。


    船下不時傳來慘叫求饒之聲,而楚富貴則津津有味的看著船下的場麵,心中鬱結已久的鬱悶之氣,蕩然無存。


    就這樣,很快,洪大郎帶過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而洪大郎也被衙門的差役直接給擒拿,帶迴了縣衙之中。


    夜深。


    羅子燁等人喝的有些微微醉意,直接便在船上住了下來。


    而楚富貴則洗了把臉,匆匆從花船之上離開。


    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


    今日自己抓了洪大郎,洪有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自己得在洪有雨出手之前,提前部署好。


    翌日。


    洪家大郎被縣衙逮捕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蒲山。


    蒲山城直接就炸鍋了,洪家大郎在蒲山作威作福這麽久,縣令大人一直都是不管不問,甚至有些人都以為蒲山根本就沒有縣令。


    今日突然間就聽到縣令大人將洪家大郎直接逮捕,而且還扣上了一個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名。


    這罪名可是要流放的。


    一時之間,此事便成了今日茶餘飯後百姓們談論的重點,同時也想看看洪家該如何去應對。


    洪家。


    一個衣著富貴,略顯老態的幹瘦男子,眼眶有些凹陷,此時正陰沉著臉,聽著下人的匯報,他隻感覺蒲山要變天了。


    昨日便聽說羅家有人迴來了,不過他並未當迴事,羅家早已是塚中枯骨,如今出現一二人,又能翻出什麽浪花?


    晚上又聽到自己兒子被蒲山縣令給逮捕,在洪有雨的印象之中,楚富貴不過是一個沒膽量的縮頭烏龜,在蒲山隻能仰仗在自己的鼻息下生存。


    如今竟然露出了尖銳的獠牙,直接朝著自己咬了過來。


    他想了一夜,也讓人出去打聽了情況,迴來的人說這楚富貴與羅家那幾人吃了頓酒,自己兒子辱罵了那肥豬,就被那肥豬押走。


    他想不通羅家是怎麽給楚富貴的膽子的。


    不過能在蒲山從一個小世家經營到一家獨大的洪有雨,也不是蠢人,此時他並未輕舉妄動,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楚富貴抓了自己兒子,現在應該還不至於讓自己兒子受苦,他也沒那個膽量,若是他敢動自己兒子一根寒毛,他直接將蒲山的府兵召集起來,殺向縣衙,楚富貴未必能扛得住他的怒火。


    他唯一忌憚的,就是那羅家幾人。


    而此時,一個體胖腰圓,衣著裸露的中年女人,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朝著正堂內走來,臉上的肥肉在走路之間,化作了一層又一層的波浪。


    這中年女人就是洪有雨唯一的發妻,洪劉氏。乃是揚州劉家的大娘子,而揚州的長史,正是劉家的家主。


    隻見洪劉氏走進正堂,插著腰,臉上的橫肉一墜,而後便張開了那張大嘴巴,指著洪有雨怒罵道:


    “你個廢物,大郎還在縣衙呢,你在這裏坐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縣衙把大郎帶迴來!大郎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今天老娘就扒了你的皮。”


    聲音之洪亮,整個洪府一半的仆人都能聽得到。


    但這些仆人也見怪不怪了,這都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惹得大娘子不高興,自家郎君還免不了要受一頓皮鞭之苦。


    洪有雨見狀,連忙站了起來,彎著腰,抬起瘦的如竹竿的手扶起洪劉氏那肥碩的手,道:“娘子息怒,先坐下,別累壞了,這要是累壞了,郎君可是要心疼的。”


    聽著洪有雨的花言巧語,洪劉氏很是受用,旋即點了點頭,而後便直接坐上來洪有雨剛剛坐過的案牘處。


    “娘子啊,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你想想楚富貴那人,他平日裏見到你,那可是畢恭畢敬的,如今卻直接將大郎抓了起來,聽說差役還砍殺了二十多人,他如此大膽,肯定有所倚仗,不如,先去找嶽父商討一番?”


    洪有雨一邊捏著洪劉氏的肩膀,一邊溫言細語的說著。


    洪劉氏聞言,心中其實是不願意答應的,這肯定不是去找自己爹,而是找自己二弟想辦法,這些年,洪府有不少事情,都是他二弟去辦的,如今再去求他辦事,她這個做大姐的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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