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子很大,尋常人若是一不小心還真有可能迷路,但長期生活在此處的二人早就摸索出來一條便捷的途徑,沿著溪流走,可以直接走到岸邊,岸邊有一艘小船,可以乘坐小船,前往壽州。


    來到江邊,江麵上偶爾能見到幾艘船,在江麵上遊蕩,不過好在在離開之前,羅子燁和柳青韻二人都換了一身衣服,同時羅子燁也給自己換了個造型,看上去像是個獵戶的模樣。


    旋即,四人便沿著江邊,劃船而行。


    ......


    關中。


    烈日當頭,滾滾熱浪撲麵而來。


    黑壓壓的玄甲軍跟在馬車後麵,李承乾和長孫無忌,馬周三人坐在馬車內。


    李承乾看著外頭的雜草,這些雜草都曬的枯黃,而周圍田間地頭,更是幹旱開裂,裏麵的莊稼毫無生機。


    “看來,比我們想象的更嚴重。”


    馬周不由得的感歎著,這一路過來,臨近水源的地方倒還好,還能夠維持莊稼的生長,但一些沒有大型河流的地方,卻都已經幹旱成了這個模樣,就連小河裏都已經幹涸了。


    如此大旱,關中竟無一人上報。


    李承乾小小年紀,卻已經緊鎖了眉頭,他雖是太子,但當初李世民還是秦王之時,家中尚且有田地,他也是見過百姓耕種的,加上之前羅子燁也曾帶他出去看過百姓耕種的場麵。


    他很清楚,如此場景,這治下的百姓,幾乎已經沒有了活路。


    而這一路上,他們也路過幾個村子,裏麵幾乎已經空了,隻剩下一小部分無兒女的老者,在這烈日之下,靠著水井之中僅剩的一些水活命。


    至於所謂的糧食,都是些樹葉和還未曬幹的野草。


    隻怕過不了個把月,這些人也就堅持不下去了。


    想到此處,李承乾道:“前麵應該就是梁洲了吧?”


    此時在外麵趕馬車的王忠連忙迴應道:“沒錯殿下,咱們再走個五裏,就到梁洲城了。”


    “好,先找一處陰涼的地方,讓將士們休息一下,這烈日之下,想必也都累了。”


    李承乾說道。


    不多時,隊伍便在一處樹木較為茂密的地方停了下來,但卻並非是什麽陰涼的地方,滿樹都是光禿禿的,就好似被拔光了毛的雞一樣。


    馬車停了下來,李承乾便讓玄甲軍們就地休息,補充水分,填飽肚子。


    長孫無忌看著頭頂的烈日,手中不斷的搖晃著蒲扇,一邊跟李承乾說道:


    “這梁洲的長史我記得應該是叫歐陽杜若,他乃是武德七年太上皇時期的探花,似乎是太原王氏舉薦的。”


    “那舅舅可知道他為官如何?”


    李承乾說道。


    在朝堂上,李承乾隻能稱唿長孫無忌為長孫大人,但如今私下裏,便是以舅舅相稱,他知道這朝中的勢力極為複雜,但最不複雜的,反倒是長孫無忌這個外戚。


    就算是羅子燁,也未必能比得上這個舅舅,何況現如今,羅子燁也是長孫無忌的女婿,如此一來,三人之間,便建立出一套更緊密的聯係方式。


    所以現在的李承乾自然不會輕看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道:“中規中舉吧,前兩年關中旱災,處理的事情與其他州府大差不差。若是出挑的話,以他的資曆,現在應該早就到了長安任職了。”


    確實如此,武德七年的探花,在地方曆練了這麽久,卻還隻是一個中州的長史,確實說不過去。


    尋常比他晚一屆的,有些都已經在各部任職了。


    李承乾皺著眉頭,道:“能考上探花的,應該都不是什麽蠢人,即便是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六年的時間,還隻是一個中州的長史,而且從此人中規中矩的作為來看,此人應是沒有什麽主見的,一味模仿別人來做事,如此人,怎會被評為探花?”


    唐初的科舉,雖然還不是很完善,但在這個時代卻也算是十分先進的了,武德初雖為舉薦居多,但舉薦上來的人才,也是需要進行考驗的。


    若是庸碌之輩,怎可能被評為探花?


    “那就不知道了。”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


    而李承乾則眼睛滴溜一轉,道:


    “舅舅,不如咱們先行入城看看,或許我們看的可能更真切一些,若是帶著玄甲軍去,可能那歐陽杜若會有所防範,咱們本就是來調查的,大張旗鼓不太合適。”


    長孫無忌聞言,沉思了一下,看了看這些玄甲軍,倒是沒有反對,而是道:


    “是個不錯的建議,不過即便如此,咱們也需妥善行事,這樣,我在此處等候,你帶二十人,與馬周一道,化作商隊,前往梁洲,若是有什麽不測,你便燃放你老師給你的煙花,我在城外,應該能看到。”


    “好!”


    李承乾眼前一亮,他沒想到長孫無忌竟沒有阻攔自己,原本自己還打算與長孫無忌好好辯論一番的。


    “嗯,我給你挑選幾人,與你一同隨行。”


    旋即,長孫無忌便挑選了將近二十個玄甲軍。


    這些玄甲軍多是玄甲軍中的隊長,乃是跟了李世民超過五年的人,上過戰場,身手也十分不錯。


    有這二十人在,隻要李承乾沒有被人識破身份,在這梁洲城,幾乎能夠橫著走了。


    而後,李承乾便騎著馬,將馬車重新改造了一下,才帶著馬周朝著梁洲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


    李承乾便出現在了梁洲城外。


    然而此時梁洲城外的場景,卻使得他心中抽搐了一下。


    城外到處都是災民,這些災民搭建了一些簡易的帳篷躲避烈日,而在梁洲城門口處,卻守著將近二百的守軍,這些守軍圍繞著拒馬樁,將災民們分散在城門兩側。


    而城外,卻沒有任何一個施舍粥米的棚子,空氣之中傳來的腐臭的味道,和那不遠處嗡嗡作響的蒼蠅,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屍體腐爛才會出現的東西。


    如此場景,梁洲城卻沒有做出任何拯救災民的措施,完全就是不作為。


    一時之間,李承乾麵色鐵青,而一旁的馬周,額頭上的青筋也不斷的湧動著,災情竟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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