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觀的雷鳥並未食言,當他再次聽到那熟悉的個歌聲之後,鶴觀肆虐的赤色雷暴也停了下來。


    雷鳴終歇,鶴觀殘存的靈魂失去了生之花與地脈的支撐,也漸漸化作光點散入虛空。迷霧也漸漸散去。


    一時之間,鶴觀仿佛被無數光點籠罩。


    卡帕奇莉飛下樹梢,輕輕的將腦袋抵在了阿瑠伸出的手上。


    “再見了……”


    “卡帕奇莉,再見!”


    阿瑠轉過身,對著兩人笑了笑,笑容燦爛。


    “大姐姐,還有大哥哥,謝謝你們。”


    曦和散兵有些意外,他們本以為這陣兒應該沒有自己的事兒了,沒想到還能收到阿瑠的感謝。


    曦俯下身,沒有順著習慣摸阿瑠的小腦袋,隻是單單與阿瑠平視,笑著道謝,說了一聲再見。


    散兵壓了鬥笠,自離開踏韝砂,離開稻妻以後,在深淵,他聽過無數不知名的絮語,在至冬,執行官之間的爾虞我詐,下屬對自己的恐懼……


    除了自己的妹妹和那少數幾個人,散兵很少聽見他人真心的感謝,更別提來自一個孩童的感謝。


    散兵長久以來自詡摒棄無用的情感,外在的尖刺刺傷他人的同時也保護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柔更是隻會留給家人。


    散兵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隻是很擅長應對來自他人的惡意,因為惡意他可以毫無顧忌的直接反擊。


    但……善意不同,太久沒有接觸到來自他人的善意,散兵早已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本想習慣性的刺迴去,話到嘴邊卻又猛的滯在了嘴邊,最後也隻是幹巴巴說了句不客氣便沒了下文。


    好在曦看出了散兵的別扭,不動聲色的將這個話題帶過。


    阿瑠的身形漸漸消散,卡帕奇莉的腦袋失去了可以倚靠的對象,猛的一沉,卡帕奇莉抬頭,一根紫色的羽毛閃著微光,隨風飄蕩,漸漸飄出了菅名山外,飛向了更遙遠的天穹。


    卡帕奇莉沉默良久,終歸還是沒有追上這根越飄越遠的羽毛,而是就這麽目送著這根羽毛漸行漸遠。


    …………


    卡帕奇莉明白,自己注定留不住這個小人兒。


    無數輪迴以前,她曾是生命執政的眷屬,也跟在她的身邊見過無數來自生命的奇跡,自然也明白,生與死的鴻溝——那絕非奇跡可以輕易跨越的東西。


    生老病死,本就是這世間最最不可逆轉的法規……


    雷鳥並未讓自己的哀思保持太久,默默悼念一會兒後便抬起頭,猶豫片刻變成了一隻紫色的小團雀,圓滾滾一團,飛到了曦的肩膀上團成了一個球,閉目假寐。


    曦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睜大了。


    小小團雀最可愛!!!


    不接受反駁!!!


    曦忍不住伸出手,試探性的用一根手指摸了摸肩頭那隻紫色小團雀毛茸茸的小腦袋,軟乎乎的,還很順滑,曦一時間竟有些上癮。


    卡帕奇莉大抵是累了,閉目養神間也並沒有對曦的試探做出什麽反應。


    曦的眼睛亮了亮,稍稍膽大了一點,開始順著團雀的小腦袋往下摸,卡帕奇莉的小爪子縮在腹部羽毛裏,小腦袋也跟那圓滾滾的身子靠的很近。


    紫色的一小團,別提有多可愛了。


    曦頗有些愛不釋手的輕輕揉著,任由散兵略顯無奈的拉著自己迴到了深淵。


    …………


    深淵


    花朝略顯不可置信的看著曦肩頭酣睡的紫色小團雀。


    自己才離開一會兒,自己的前眷屬就這麽自然的趴在自己曾經的戀人肩上睡著了?


    還睡的這麽香……


    曦又是個毛絨控,對於毛絨絨的東西沒有半點抵抗力……


    所以說……


    被偷家辣,還是被自己的小眷屬偷的!


    花朝有些氣鼓鼓的把熟睡的卡帕奇莉從曦的肩頭捧了下來,放到了自己先前用催生出來的枝杈上。


    扭頭一看曦竟還有些戀戀不舍的意味在,於是更氣了。


    好端端的一個外表清冷的生命執政愣是把自己氣成了河豚。


    散兵看破不說破,甚至意圖趁著現在先把自己妹妹哄到離這個執政遠一點的地方。


    曦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有心緩解,但卻並沒有察覺到問題的關鍵,她的思緒尚且還停留在那個被花朝捧走的紫色小團雀那柔順的羽毛上,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關鍵又被自家哥哥轉移了注意力。


    …………


    卡帕奇莉就是在這樣古怪的氣氛下醒來的。


    “嘰?”


    小團雀睜開眼,偏了偏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


    自己就淺咪了一會兒,自己的主人怎麽就生起悶氣了。


    還有那個紫發的少年,應該是曦的哥哥吧?


    為什麽現在看起來好像是要把曦忽悠走一樣?


    小小的團雀,大大的疑惑。


    花朝最先注意到自家小眷屬的蘇醒,她做了一個深唿吸,放棄了生悶氣,轉而眼神示意自家小眷屬盡快幫忙。


    卡帕奇莉接受到對方發來的眼神交流。


    卡帕奇莉理解了對方發來的眼神信息。


    卡帕奇莉歪了歪腦袋,對於對方發來的信息感到為難。


    她!


    卡帕奇莉!


    隻是一隻平平無奇的小眷屬,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好容易被自己主人喚醒,好容易在天理眼皮子下保住了自己守護的生之花,好容易聽到自己許久未聽的歌謠。


    現在,第一件正事兒居然是要繼續當自己主人的嘴替?


    她卡帕奇莉是團雀,不是八哥,更不是那學舌的鸚鵡。


    為什麽,要她一隻鳥承受這些……


    為什麽,自己主人偏偏就是個社恐!


    卡帕奇莉表示難辦,卡帕奇莉表示想哭,卡帕奇莉開始努力尋找接下來的話題。


    “女主人女主人,想聽故事嗎?”


    “嗯?”曦愣了一下,將注意力從自己哥哥身上移開,“女主人,是在叫我嗎?”


    卡帕奇莉發揮了自己作為一個小團雀的最大優勢——小巧可愛。


    她偏了偏頭,開始裝無辜,絲毫不顧自己主人瞬間爆紅的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起來。


    “花朝大人是主人,主人身邊的女性朋友,叫女主人也沒有錯吧。”


    曦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可一時之間這個黑芝麻湯圓又想不出反駁的點,於是也就暫時應下了這個稱唿。


    卡帕奇莉鬆了口氣。


    主人啊……這女友啊,就是要主動出擊才對,你們兩個追人一個比一個含蓄,就算是雙向奔赴也經不住這麽耗啊……


    她卡帕奇莉也就隻能幫到這邊了……


    先從稱唿做起嘛……


    不過卡帕奇莉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最初開口的目的。


    她又是一個歪頭殺,小眼睛期待的看著曦,又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還加上了一句略顯小心的可以嗎?


    這已成為最後的絕殺……


    試問一個毛絨絨的小團子一臉期待的看著你,還小心翼翼的問你可以嗎?


    這、這誰頂得住啊……


    曦被迷的暈乎乎的,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給出了一個肯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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