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是傻,你是真傻!”葉辰曄用手指著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為何?”南宮翊看著他,有些莫名其妙。


    葉辰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哥,我承認,你是很聰明,可是,太天真了,你以為,殺了北邙王子,你賠上了自己的人頭,這事兒就算完了?如今可是北邙強盛,而我雍國百廢待興!你現在給他們送上這麽大的一個借口,就憑你的這顆賞心悅目的腦袋,就想糊弄過去?你當北邙的大汗是隻小綿羊啊?”


    南宮翊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勇氣可嘉,勇氣可嘉,就是太不成熟,吃肉,喝酒!”葉辰曄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羊肉這樣吃真鮮,薄薄的一片,擱滾水裏麵一燙,比大塊煮著吃鮮美多了!”蕭乃連忙在一邊打圓場道。


    “喝酒,喝酒!”大家也都說道。


    “你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是誰說的嗎?”葉辰曄往嘴裏麵塞了一塊羊肉,看著南宮翊問道。


    南宮翊一愣,想了一下之後,看著葉辰曄搖了搖頭。


    “我的另一位老師,顧炎武!”葉辰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話我不信,這句話流傳久遠,怎麽可能是你的老師?”南宮翊反駁道!


    “噢,那就是我記錯了。”葉辰曄端起酒杯,往他的杯子上一碰,“先幹為敬!”


    ······


    明州,雲府。


    今日雲府之中張燈結彩,鼓樂齊鳴,熱鬧非凡,就如同過節一般。


    府內此時正在大擺宴席,因為當朝二皇子李承平紆尊駕臨。


    在妖豔舞姬的腰肢扭動、清麗歌姬的柔聲淺唱中,雲家老太爺頻頻舉杯,向二皇子李承平敬酒。


    “殿下怎麽會紆尊降貴,駕臨明州?”酒過三巡之後,雲家老太爺看著李承平,畢恭畢敬地問道。


    “這一次太子領軍南征莽蠻,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要過來幫襯一下。”李承平淡淡地笑著迴答道。


    “明白!”雲家老太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在一旁陪酒的雲帆心領神會地一笑,他和李承平的關係非同一般,自然知道他心中的盤算,如今雍國南部的幾個割據勢力都已經被蕩平,雍國的邊界已經和南莽的北境相接了,而南莽雖然桀驁可惡,但是和雍國相比,終歸是勢小力弱太多,這一仗基本可以斷定,太子會順利的平定南莽,到時候就是大功一件,李承平自然不甘心這便宜得來的功勞,全部落入太子之手。


    “難道殿下也要隨征?”他放下酒杯,看著李承平問道!


    “我倒是想啊!”李承平輕輕歎了一口氣,“但是父皇深謀遠慮,擔心我兄弟二人爭功,會互相掣肘,所以,不同意,就是這個督糧的差事,還是母親吹了幾次的枕邊風,才勉強拿到手的!”


    “殿下慎言啊!”雲老太爺的臉色頓時一變,慌忙勸阻道!


    “不打緊,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李承平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爺爺,咱們雲家可是殿下的心腹,殿下能夠和咱們推心置腹,咱也不必遮遮掩掩的!”雲帆不以為然地在一邊插嘴說道。


    雲老太爺看了雲帆一眼,臉色有一些難看。


    “雲帆雖然年輕,但是有能力,好好幹,以後我虧不了雲家的!”李承平放下酒杯,看了一眼雲帆。


    “多謝殿下提攜,我敬殿下一杯!”雲帆臉上一喜,連忙走過去給李承平重新滿上了酒,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對著李承平畢恭畢敬地雙手舉起。


    “老朽也隨敬殿下一杯!”雲家老太爺也端起了酒杯。


    “好!”李承平淡淡一點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二皇子李承平的母親是姚貴妃,深受當今聖上的寵幸,而太子李承澤的母親是獨孤皇後,在十幾年前便已經病故了,李承平又自幼在天子的膝下承歡,因此朝中很多人揣摩,其實這儲君之位,並未塵埃落定。


    而實際上,幾個皇子也的確是明爭暗鬥的厲害,尤其是三皇子李承平,倚仗著自己和母妃得寵,絲毫不掩飾自己奪儲的野心。


    “雖然殿下掙了個督糧的差事,但是這大頭的功勞,這次還是歸了太子了!”雲帆皺著眉頭說道,“不過殿下也不必煩心,這天下的功勞,一個人是撈不盡的!”


    “這也未必是壞事。”李承平淡淡一笑。


    “怎麽講?”雲帆連忙問道!


    李承平呷了一口酒,不疾不徐地說道:“大家都以為,這次征南莽會是一帆風順,但是,那等窮山惡水的地方,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征服的?說不定就會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聽了李承平的話,雲家老太爺和雲帆都是驟然一驚!


    雲帆的眼珠轉了一下,暗道:“難道······殿下這是打算在南莽動手?”


    想到這裏,他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一層冷汗,但是眼睛裏麵卻閃過了一抹難以掩飾的興奮!


    雲家老太爺更是心中大驚!但是同雲帆眼睛中閃爍的興奮不同,他的目光中透出的,則是憂慮。


    李承平放下酒杯,對著雲帆招了招手,雲帆慌忙起身,急步走到他麵前,畢恭畢敬地附耳聽命。


    “這次太子南征,你雲家也要好好表現!”李承平輕聲對他說道,“還是大有油水可撈的!”


    “全憑殿下提攜!”雲帆喜滋滋地說道,“我們雲家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


    然後,他往李承平的身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們雲家看好的,自始至終,就不是太子······”


    “聰明人自然知道應該站在哪一邊!”李承平說完,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酒杯,抬頭看著雲帆,“我這次在街上,遇見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能被殿下記住的人,一定有過人之處!”雲帆急忙給他又將酒添滿。


    “那人是叫葉辰曄吧?”李承平迴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道。


    “迴主子,奴才打聽過了,是叫葉辰曄!”中年男子連忙躬身迴答道。


    “葉辰曄?”聽到這個名字,雲帆不由得臉色一變。


    “怎麽,你認識他?”李承平看了他一眼。


    “他就是我先前和殿下說過的,那個開什麽火鍋飯莊的齊州人,殿下難道想要招攬他在身邊?可是,他已經投在太子的門下了!”雲帆急忙迴答道。


    聽了他的話,李承平一愣,微微搖了搖頭,哂笑道:“跟了太子了,可惜!”


    “要不要召他來和殿下見上一麵?”雲帆問道。


    “不必了!”李承平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了嘴裏,“好狗不事二主,殺了他!”


    ······


    今日是月夕節,所以晚上的月亮格外亮,明州,太子的行宮內,楚子衿正要坐下吃晚飯,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吟詩的聲音:


    “池上與橋邊,難忘複可憐。


    簾開最明夜,簟卷已涼天。


    流處水花急,吐時雲葉鮮。


    姮娥無粉黛,隻是逞嬋娟。”


    楚子衿不由抿嘴一笑,她知道是葉辰曄來了,於是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葉辰曄正背著手笑嘻嘻地站在外麵。


    “大忙人,怎麽今天記起來看我了?”楚子衿笑吟吟地看著他。


    “閉上眼睛,用心地嗅一下,有沒有覺得今天晚上的月色,有什麽不同之處?”葉辰曄嬉皮笑臉地說道。


    “別耍貧嘴了,我又不是狗!”楚子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葉辰曄把藏在背後的手拿了出來,他的手上托著一個精美的食盒,“一起吃個晚餐了嗎?”


    “你這又是弄得什麽花樣?”楚子衿啼笑皆非地看著他問道。


    “香不香?”葉辰曄笑眯眯地看著她。


    楚子衿輕輕嗅了一下。


    “嗯!”她點了下頭。


    “香就對了!”葉辰曄把食盒在楚子衿的眼前打開,裏麵是滿滿一盒色澤紅亮的肉塊。


    “這是什麽?”楚子衿驚喜地問道。


    “紅燒肉!”葉辰曄得意洋洋地說道,然後,把另一隻手裏的一壺酒,在楚子衿的眼前晃了晃,“月夕之夜,紅燒肉配美酒,咱們吃個燭光晚餐?”


    然後,不等楚子衿表態,他便走了進去,片刻之後,便將桌椅收拾妥當。


    “知道這道菜還有一個什麽名字嗎?”葉辰曄用手指了一下那盒紅亮的肉。


    “不知道。”楚子衿搖了搖頭。


    “佛跳牆!”葉辰曄說道,“連僧人聞到了這個香味兒,都要翻牆過來破戒!”


    “你就吹牛吧!”楚子衿笑吟吟地白了他一眼,“上麵這麽多肥肉,一看就油膩死了!”


    “哎,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本小爺做的這道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那叫一個美味,快來嚐嚐!”葉辰曄用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遞到了楚子衿的嘴邊。


    楚子衿皺著眉頭看著葉辰曄:“真得不膩?”


    “如果膩,吐了不就完了,嚐一下。”葉辰曄把筷子又向她的唇邊送了一下。


    楚子衿蹙著眉頭,有些不情願的張開了嘴。


    葉辰曄將紅燒肉送進了她的嘴裏。


    楚子衿皺著眉頭,慢慢品嚐了一下,忽然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真得一點都不膩!”


    “沒騙你吧!”葉辰曄笑吟吟地說道,“好吃嗎?”


    “嗯!”楚子衿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吃,那我以後就經常給你做。”葉辰曄看著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說道。


    “我覺得你的前世,一定是個廚子。”楚子衿看著他,努力忍著笑說道。


    “我的前世啊,不是廚子。”葉辰曄搖了搖頭,“但是一個好男人,在我前世的那個時代,一個好男人,一定要能燒一手好菜哄自己的老婆開心,才行。”


    “你前世的那個時代,還真是奇怪。”楚子衿終於忍俊不禁的笑了。


    “可是有什麽用啊!”葉辰曄歎了一口氣,神色變得有一些黯然,“最後不還是沒有留住自己心愛的人的心!”


    “原來你有過一段感情!”楚子衿抬頭看向他。


    “都說了是前世!”葉辰曄又恢複了一貫的嬉皮笑臉的樣子,又用手做了一個瀟灑的、向後抹大背頭的動作,“而且我這麽帥,有一段感情很奇怪嗎?”


    “哼!”楚子衿嘟起了嘴,“雖然是前世,但是也要用情專一!”她語氣重重地說道,然後把臉轉向一邊,“你這樣沒有人喜歡你!”


    “前世的事情都牽連到我這一世啦?這麽說,我這輩子都不能找媳婦啦?”葉辰曄笑吟吟地看著她,“而且,你就這麽肯定,沒有人喜歡我?”


    楚子衿輕咬了一下嘴唇,沒有說話。


    “一旦一個人的心不在你這裏,再怎麽用情專一也沒有用。”葉辰曄想起了前世,他的老婆跟別人跑了的事兒,歎了一口氣,一想起這些,他就有些窩心,“算了,不說這些了,今天可是月夕夜!”他忽然取出兩個燭台,放到了桌上,“說過要一起燭光晚餐的,自然要隆重一些。”


    “你的這兩個燭台真漂亮!”楚子衿扭迴頭看了一眼,頓時有些驚喜地看著他。


    “那是自然了!”葉辰曄有些得意地點了點頭,“特意為今天準備的!”


    “拿著!”他將兩個燭台塞到了她的手裏。


    “幹嘛?”楚子衿看著他問道!


    “生活一定要有儀式感,尤其是像今天這麽美好的夜晚!”葉辰曄像變戲法一樣,從懷裏又取出了一塊花布鋪到了桌子上,然後仔細地將花布整理平整。


    “現在把燭台放上!”他對楚子衿說道。


    “這塊布真漂亮!”楚子衿看著桌上的花布,喜滋滋地說道。


    “那是當然了,我尋找了好幾條街呢。”葉辰曄走到一邊,取過兩支蠟燭,插到了兩個燭台上,“漂亮嗎?”他看著楚子衿問道。


    “嗯!”楚子衿喜滋滋地點了點頭。


    “今天,我好好陪你過一個月夕夜。”葉辰曄看著她說道,然後取火點著了蠟燭。


    蠟燭燃燒了起來,搖曳的火光曖昧而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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