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曄的耳朵中又響起了老水手說過的一句話:那位公子就是過於秀氣了,怎麽看都像一個姑娘!


    他眨了眨眼睛,心中猛然一動:我去!不會這種女扮男裝的狗血劇情也讓我碰上了吧?怪不得當時我就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對勁!


    葉辰曄越想,越覺得此事可疑,不過他很快就壓下了去一探究竟的念頭,因為據老水手說,那位年輕公子的身邊,時時都跟著幾個隨從,一個個寒氣凜然的,看著有些瘮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兒。


    “身邊跟著隨從?”他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那就不是他,那家夥沒帶隨從啊!算了,就算是那個家夥,也和我沒有什麽關係,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高冷範兒,怎麽會正眼瞧我這個小赤佬!”


    他從大木桶上跳了下來,俯身在甲板上做起了俯臥撐,他繼承的這副身軀實在是太孱弱了,標準的手無縛雞之力、豆芽菜似的書生體魄,這要是不幸遇上個三長兩短,跑都跑不遠。


    “其實我那日就想問了,小郎君這是在做什麽?”那個老水手不知道何時又走了迴來,看著葉辰曄用手撐在在甲板上,一起一落,一臉好奇地問道。


    “在做俯臥撐!”葉辰曄氣喘籲籲地迴答道,“一種鍛煉肌體力量的功法!”


    “原來如此!”老水手大感好奇地點了點頭。


    “哼!”一聲清脆的冷哼傳入了葉辰曄的耳朵裏。


    “如果連這種笨拙的動作,也能練出一番好身手,那天下的武功秘笈豈不是就都要蒙羞了!”然後,一個清亮冷峭的聲音在他的旁邊說道。


    葉辰曄皺著眉頭一扭頭,他先是看到了一雙製作考究的精致的靴子,再抬頭往上一看,還真是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到了,說話的正是老水手嘴中的那個偽娘公子,他抱著一把劍,倚在一邊的桅杆上,正冷冷地在看著他。


    還果然是那家夥!!!


    來的正是葉辰曄的“朋友”,那個讓他在來時的船上“熱臉貼冷屁股”的家夥。


    “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啊!”葉辰曄衝著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


    “偽娘公子”麵無表情地將臉轉向了一邊。


    “天下武功,門派繁類何止千萬,這位公子可莫要小看了在下的功法哦!”葉辰曄從甲板上爬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灰塵。


    “那要不然我們打一架?”偽娘公子轉迴頭,有些戲謔地看著他。


    “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葉辰曄煞有介事地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我們好像都應該去睡了。”


    偽娘公子扭頭看著黑黢黢的海麵,輕輕哼笑了一聲。


    “哎,你什麽態度呀?”葉辰曄覺得自己好像被嚴重冒犯了,“不要對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隨便下結論好不好?這個叫做武斷,也可以叫做無知!”


    其實之前,葉辰曄也向藤子京推薦過這套“功法”,但是藤子京同樣嗤之以鼻。


    那位之前的漂亮公子,如今的偽娘公子翹起好看的嘴唇,轉過頭看著他嗤笑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去不再搭理葉辰曄了。


    “你這麽高冷,你娘知道嗎?”葉辰曄小聲嘀咕道,然後偷偷對他豎了一下中指。


    葉辰曄施施然地走進艙房,一股酸爽的味道頓時撲麵而來,其他的旅客們都已經熟睡了,唿嚕聲摻雜著磨牙聲,此起彼伏,像一首刺耳的亂彈交響樂。


    葉辰曄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下來,對麵,費化也已經睡熟了。


    同來的時候一樣,他訂的依然是一間下等的下艙室。在上輩子他就是個精打細算的人,雖然混得不怎麽樣,但是這也從側麵說明了一個道理:省吃儉用的美德,並不一定真得就能讓人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為了盡可能省下銀兩采購貨物,他這一路隻住最便宜的地方,隻吃最便宜的飯食,畢竟這輩子想要逆天翻盤,銀子是萬萬不能少的,阿堵物這種東西,不管在哪裏都需要,否則,就算是兩世為人,照樣也會喝西北風,畢竟咱不是廟裏出來的,1雖然這引得費化不時便抱怨上一通。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裏又沒根沒底,雖然他腦子中有不少可以讓他發家致富的技術,但是貿然去賣技術,有時候反而會成了催命的符咒,畢竟這個時代的人,還不怎麽在意知識產權,何況,他也找不到材料和工人。


    這一趟出海,他還是很有收獲的,除了順利的采購了人參之外,他也更加直觀地搞清楚了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的狀況。


    這片大陸,也講中文,同樣自稱華夏,當然,這個他早就知道了。目前正處於封建時代(這個他也知道),剛剛從大亂之世重歸於治,統一這片國土的,是雍帝。至於國力嘛,打個比方,差不多就是南北朝之後,隋末唐初的樣子,但是,這個世界遠遠沒有他重生前的那個世界,曆史中,那個大名鼎鼎的大唐盛世那樣的赫赫武功、煌煌文明和雍容華度,充其量,就是一個山寨版的小唐朝的樣子,而周圍,卻群強環伺!這一點和他曾經熟知的那段曆史,完全不同!


    在北方的草原上,一個自稱北邙的部落兵強馬壯,轄土遼闊,勢力直達西域;


    在西北的高原上,蕃人居高臨下,對中原虎視眈眈;


    南麵的南莽,脫離中原政權已久,豺狐之心漸生。加上周圍如獠人等其他部落環伺,雖然落後如同野人,但是性格兇悍,蠻狠好鬥,同樣對剛剛建立的雍朝構成了不小的威脅!


    然後他還並不是很意外地發現,他這次去買人參的長白半島,雖然名稱不太一樣,但是民風、民俗竟然同前世的那個半島毫無二致,而且目前同樣是三足鼎立的局勢!難道,時空真得是又錯亂、又重疊的麽?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中原東方海外的,那個被稱作東夷的孤島,便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們的狼子野心、兇殘和日後會給這片土地上的善良百姓,帶來什麽樣的巨大災難了!


    對麵費化唿嚕震天,吵得葉辰曄實在難以入眠。


    忽然,他想起了一個家夥。


    “喂!”他在腦海中唿叫道。


    “把自己修好了麽?”


    葉辰曄再次嚐試唿叫自己腦子裏那個囉裏吧嗦、脾氣還不太好的家夥,自從上次下棋的


    時候,送了他一堆棋譜之後,它便又百唿不應了。


    不出意外的,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這家夥到底是掛了,還是冬眠了。”葉辰曄嘟囔道。


    “你、還得、再等等。”忽然,係統竟然“呲啦”、“呲啦”地有了迴應!


    對於這種情況,葉辰曄早已經習以為常,因此不再驚喜。


    “你這大部分時間都在宕機,我都不知道要你有什麽用!”他在腦海中嘟囔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猴急?”那家夥的聲音中透著滿滿的不耐煩,“你完整的保留著現代文明的知識,已經是很好的金手指了,你這麽猴急,也不怕得了便宜還賣乖,蒼天不容你?我這邊還需要再修修!”


    “我猴急?”葉辰曄翻了個白眼,“你幾個月都不搭理我!還有,什麽金手指!我又不是穿越成了加藤鷹!那個得先脫貧,才能有用武之地好不好!”他不耐煩地嘟囔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麽卵用!”


    但是那家夥的迴答,讓他差點兒沒噎過去。


    “我這不也想知道嘛。”它迴答道,“所以我才一直在努力修自己啊!”


    葉辰曄的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了一個頭上紮著寫了“奮鬥”兩個字的布條、一邊揮汗如雨的正在忙活、一邊迴答葉辰曄問話、胖嘟嘟的(機器人)形象。


    “上次我都送給你棋譜了,還是錦鯉活動白送的,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那家夥振振有詞地說道!


    “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把自己給完全修好?”葉辰曄問道!


    “你要是不煩我,應該就很快了!”胖嘟嘟的機器人捏著一把螺絲刀,揮汗如雨地迴答道(葉辰曄的想象中)。


    “快了?”葉辰曄把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撇了撇嘴,“是指十年以後,還是指往後餘生後啊?”


    “瞧您說的,哪能那麽慢!”係統“羞澀”地一笑,“慢慢等著吧!”


    “另外,我剛才說的金手指,意思不是指加藤鷹那個,那個有點兒汙,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這也的確是金手指的解釋之一。”係統胳膊上下紛飛地迴答道!


    “吼吼,看不出你還有幽默感!”葉辰曄揶揄道。


    “幽默感是一種特殊的情緒表現,它是以親切感為基礎,對人性化萌態的關照效果,被認為是一種高智商的表征。”


    “別科普了,抓緊修你自己!”


    “好嘞!!!”那家夥繼續胳膊上下翻飛,揮汗如雨。


    也許真的快要修好了,因為葉辰曄感覺,這家夥今天的心情不錯。


    一邊是費化唿嚕震天,一邊是因為離家越來越近,心情興奮,葉辰曄再次輾轉難眠,直到天快要放亮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正迷迷糊糊的睡著,忽然感覺有人在推他,他睜開了眼睛,費化那張油膩和猥瑣的臉映入了眼簾。


    “哎,你昨天晚上在嘀咕什麽呢?”費化看著他問道。


    “什麽嘀咕什麽呀?”葉辰曄睡眼惺忪地哼哼了一聲。


    “什麽快點兒把自己給修好啊,什麽冬眠啊之類的,反正亂七八糟的我也沒有聽明白。”費化看著他迴答道。


    “就是說夢話吧。”葉辰曄翻了一個身,把腿搭在了被子上,又睡了過去。


    “你說夢話也很與眾不同啊。”費化“嘿嘿”笑了一聲,又用手推了推他,“天都亮了,別睡了。”


    “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再睡一會兒。”葉辰曄躺在床鋪上一動不動。


    “你怎麽這麽懶啊?”費化看著他,“天都亮啦!”


    “還不都是因為你。”葉辰曄含混不清地說道,“打唿嚕跟打雷似的。”


    “告訴你一個新鮮的消息。”費化在他的床鋪上坐了下來,“我昨天好像看見你的朋友了。”


    “胡說,你又不認識我的朋友。”葉辰曄迷迷糊糊地說道。


    “就是那個小白臉啊。”費化用手推了他一下,“就是你熱臉貼冷屁股的那個。”


    “你說他呀,我早就知道了。”葉辰曄“嗯”了一聲。


    “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費化扭了扭脖子,“那你知不知道,他身邊多了一群隨從。”


    “知道啊。”葉辰曄又“嗯”了一聲。


    “沒勁!”費化從床上站了起來,忽然又轉過身看著他,“還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葉辰曄輕輕發出了兩聲鼾聲。


    看見葉辰曄沒有搭理他,費化隻得自己說道:“我昨天晚上起夜,又看見他了!你猜怎麽著?”


    看見葉辰曄依然沒有搭理他,他隻得繼續自己說道:“他竟然進的是女茅廁!那家夥該不會是個采花賊吧?”


    聽到這個消息,葉辰曄“忽”地坐了起來。


    “當真?”他看著費化問道!


    “我騙你能有什麽好處?”費化看著他說道。


    “果然狗血!”葉辰曄重重地點了點頭!


    返航的船速比來時要慢,但是這幾天,葉辰曄的心情越來越好,因為,離家越來越近了!


    吃過了早飯,費化以及同艙室的其他旅客都到甲板上麵去透氣去了,葉辰曄在窄小的床鋪上趴了下來,繼續他自從蘇醒過來之後,便每日雷打不動的功課:做俯臥撐、做仰臥起坐、做前屈後伸運動。經過了幾個月的不懈堅持,他弱不禁風的身體總算是有了一點起色,有點兒健康陽光的樣子了。


    “隻要堅持不懈,一定會結出碩果的!”他吐出了一口氣,自我打氣道,突然,一陣急促的銅鑼聲傳進了他的耳朵裏麵,其間還夾雜著人們紛亂慌張的喊叫:“海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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