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沒事。”強平一手扶額,緩了緩神對兒子說。


    “爹,那我們現在可是要去京兆府衙?”


    “不,不,立刻備馬,為父現在要立刻入宮一趟。”


    走出長信宮之後,苻萇眼神陰鷙的看了一眼還在下著大雨的天空,“阿祿,你去調查一下,樊世那老氐有沒有違法亂紀之事,最好足以置其於死地的事情,然後匯報給孤,去吧。”


    “諾,奴這就去辦。”,忠祿神色也是一凜,他明白,皇帝這一次是真的要對樊世動手了。


    “景略啊…你這一次叫孤真的難做啊…”苻萇心說,然後,便撐著傘朝著椒房殿的方向走去了。


    “娘娘,陛下來了。”強姝身邊的大宮女小跑了進來稟報道。


    “娘親,爹爹來了。”坐在床邊的苻琟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衝一旁正在縫製衣服的母親說道。


    “嗯,是爹爹來了呢,琟兒,走,和母後去接接爹爹吧。”強姝摸了摸兒子的頭說。


    “好,娘親。”苻琟小心翼翼的自己從床邊爬了下來,然後將小手伸到母親的手裏。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很快便站在了椒房殿的門口眺望著來的方向,在那裏,果不其然有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著椒房殿的方向走來,那赫然就是苻萇的身影。


    但是不知為何,強姝看著苻萇的身影,卻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太對勁,仿佛整個人身上都籠罩了一層沉重的氣息。


    “爹!爹!琟兒在這兒。”苻琟蹦蹦跳跳的朝著苻萇的身影招手歡唿。


    苻萇顯然也是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兩道熟悉的身影,也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阿姊,琟兒。”苻萇將手裏的傘交給一旁的宮女。


    “爹,琟兒要抱抱。”苻琟張著小手在苻萇的腿邊喊道。


    “好,來,琟兒,叫爹爹抱抱。”苻萇也是強擠出一個笑容,將苻琟抱了起來。


    “長陵,怎麽了,是出什麽事情了嗎?我看你好像有什麽心事。”強姝眼帶關切的詢問苻萇。


    苻萇歎了一口氣說:“阿姊,進去再說吧。”


    走進椒房殿,苻萇先摸了摸兒子的頭:“琟兒,先去一個人玩會兒,父皇有事要和母後說。”


    苻琟也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好。”然後就一個人跑到一邊玩耍去了。


    “先坐吧,阿姊。”


    兩人先後坐定,苻萇才將強德被王猛斬首的事情給強姝說了一遍。


    強姝聽完之後,也是一臉震驚的看向苻萇:“長陵,這…那你打算如何處置王猛啊?”


    “阿姊,我不想處置王猛,此事我已經和母後商議過了,屆時二舅舅的葬禮我會為其風光大辦的,我最近也在準備給諸臣重新冊封爵位,到時候給強仁(強德之子)一個爵位作為補償就是了。”


    強姝咬了咬唇沒有做聲,苻萇見狀,也明白強姝心中也是支持母後處置王猛的,畢竟強德是他們都血緣至親,王猛終究隻是一個外人而已,重生一世,苻萇便一直想著能不能將強德也保下來,可是他終究是失算了,既然已經失去了至親,那他不能再失去一個臂膀了。


    “阿姊,我知道,這個決定,你們都很難接受,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啊。”苻萇語氣沉重的說道。


    “長陵…罷了,不管你做什麽,我終究都會支持你的。”強姝也是歎了一口氣。


    長信宮中,強太後獨坐在床榻前為弟弟的死黯然神傷,一旁侍候的宮女們也都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貼身宮女從外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對強太後說道:“太後,國丈來了。”


    強太後驀然抬起頭:“快,快叫他進來。”


    很快,強平和強明父子便隨著貼身宮女走了進來。


    “姐姐。”


    “姑母。”


    強平快步來到強太後身邊,看著強平,強太後便不由得想起了強德,頓時淚眼婆娑:“平弟,德弟他…他…不在了…”


    強平也是一時哽咽不已:“我知道,姐姐,我都知道。”


    “平弟,我讓萇兒處置了那個王猛給德弟報仇,可是萇兒卻不願意呐。”強太後向弟弟哭訴著說。


    強平聽到這裏,臉色也是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姐姐…其實我這次入宮來就是想要勸說你不要讓長陵處置王猛的。”


    “什麽?平弟你…”強太後一臉驚訝的看向強平。


    “姐姐…雖然說德弟被王猛殺害了,但是,這件事情上,確實是他做錯了,也怪我們這些年過來對他太過縱容了,而且,我說的不處置王猛隻是不殺掉他罷了,他既然敢對德弟下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是要給他一些懲戒才是。”


    強平話語一頓,意味深長的說道:“姐姐,也許說不定根本用不著我們出手就會有人率先對王猛下手呢。”強太後看著弟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與此同時,武都王府邸中,正聚集著一群人,主要以毛貴、雷弱兒等人為首,基本都是一些氐羌勳貴中的老人與家中晚輩。


    “老王爺,這王猛太過放肆了吧,今日他不上奏陛下就殺掉強德,明日他未嚐就不會以其他的理由殺掉我們啊。”


    “是啊,老王爺,王猛不過隻是一個漢人罷了,卻敢殺皇親國戚,這實在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這次一定要勸說陛下殺掉王猛,一來,也算是給強德報仇,二來,也是給其他漢人一個警示,尤其是王墮他們。”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苻安則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見狀,幾人將目光都看向了坐在苻安右側的永安公苻侯身上。


    苻侯也是感受到了幾人那灼熱的目光,於是看向苻安:“二哥…王猛確實做的有些過分了。”


    “夠了。”苻安終於開口說話,“這件事情最後該怎麽處置不是你我能夠操縱的事情,一切都得看陛下、看太後的意思,強德被殺,情有可原,畢竟在座的各位心裏邊都明白他這些年來,在長安城中禍害了多少百姓,作出了多少惡事。”


    然後,苻安目光銳利的從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這件事情暫且就到此為止吧,這些年來,我們這些勳貴們,也確實是有些過於囂張跋扈了,強德的事情也算是給我們提了一個醒。至於你們私下裏做了多少胺攢事,我不想過問,但是勸你們最好趁現在趕緊都收拾幹淨,這長安城的天要變了啊…”


    眾人見苻安都這麽說,一個個都是麵麵相覷,不敢再說什麽。


    次日早朝,苻萇來到朝堂上之後,並沒有出現一群官員跳出來彈劾王猛的情況。苻萇見狀,也便沒有主動提起,而王猛也是稱病沒有前來上朝。


    就在早朝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強平走出了隊列對著苻萇恭恭敬敬的說道:“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苻萇看著大舅舅走出來的那一刻,便知道他肯定是為了二舅舅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不讓他說,於是隻好說道:“左光祿大夫有什麽事就請講吧。”


    強平先是微微一躬身,然後挺直了腰杆說道:“陛下,臣彈劾京兆尹王猛擅自做主,殺害大臣。”


    苻萇對強平的彈劾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在另一邊站著的苻安、毛貴等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強平。


    “左光祿大夫繼續說吧。”


    “陛下,強德乃是我大秦特進、光祿大夫,為我大秦的建立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雖說其這些年過來,可能是犯下了一些錯誤,就算是死罪,他王猛也不能擅自做主,沒有稟報朝廷,就誅殺了強德,臣請陛下免去王猛京兆尹一職,以示儆尤。”


    苻萇臉色有些難看:“左光祿大夫,強德的那些罪證,孤皆已經看了,在孤看來,王猛的判決並沒有任何差錯,隻是他沒有事先上報給孤知曉罷了。”


    接著苻萇話鋒一轉說道:“況且,是孤任命他為京兆尹的,京兆尹的職務之一便是管理長安城及其附近區的各方麵行政事務,也就是說,他即便不上奏於孤,也是說的過去的。”


    強平見狀,微微皺眉:“可是陛下,強德並不是普通老百姓啊,他是我大秦的官員,而且也不是什麽小官,若是給王猛樹立了此先河,恐怕…”


    “好了,左光祿大夫,在後漢光武帝時期,那董少平(即董宣)尚且敢不避權貴,敢當街指責光武帝之姊湖陽公主的過失,並就地捕殺其做惡家奴,即使被光武帝下旨令其向湖陽公主叩頭謝罪,都終不低頭。依孤之見,這王景略就是我大秦的董少平啊,至於強德之事,孤自有處置,你且先退下吧。”


    強平見狀,隻得躬身退迴了隊列之中,然後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毛貴等人,原本他想的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毛貴等人肯定是要彈劾王猛的,而外甥肯定是不會處置王猛,自己到時候出麵稍微勸解一下雙方,將王猛排擠出朝廷就是了,可沒有想到,今日毛貴他們居然沒有出麵彈劾,沒辦法,他隻好先出列彈劾了。


    (注:董宣,字少平,東漢人,在擔任雒陽縣令之時,湖陽公主的家奴仗勢殺人,然後躲在公主府中,官吏不敢去抓捕,董宣便帶人在公主出行的路上攔截,以刀劃地,大聲列舉湖陽公主的過錯,並將惡奴就地捕殺。公主迴宮將事情告訴給了光武帝,光武帝命宦官強迫其向公主謝罪,董宣兩手撐地,頸項強直,始終不肯俯就,被光武帝盛讚為“強項令”。於是京師豪強、貴戚無不震栗。因其斷獄公正,時人稱為:“枹鼓不鳴董少平。”後病卒於官。家財僅有大麥數斛,破車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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