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上頭來都開始刺他了。


    周柏呈抿唇,好半天臉色難看地說出幾個字:“沒騙她。”


    他當初騙的一直是自己,他早就喜歡她了,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是不受控製從心的,隻是那時的他別扭放不下,一直跟自己拉扯,試圖從心裏說服自己壓下對她早已生起的感情,將對她一切下意識的舉動歸納於餘母威脅他,他對他們的報複。


    那時候的他依舊還年輕氣盛,也從未喜歡過一個姑娘,對柔膩的感情陌生不適。她帶著熾熱純淨的愛意喜歡靠近他,她對他的歡喜情意處處可循,一眼望透,情緒也會因他各樣的舉動而變,滿心滿眼裏裝的似乎都是他。


    他跟她相處中也不自覺學會了照顧人,因為她處處需要他,每一樣小事都會跟他說,他也總會鬼使神差地在她純淨笑意的眸光裏順應她的一切,她讓他思緒變得混亂。


    也是在心裏對她的異樣越發明顯難以控製時,他還是不想承認她真的走進了他的心裏,做了不少令她難過他自己也不好受的事來,之後他後悔終於承認自己的心意,卻是沒那個機會了。


    一直以來他是仗著她的喜歡而總不經然欺負她,最終將她的喜歡消耗殆盡。


    如今他連她當初歡喜燦爛的笑容都得不到一個,她對著狗笑得都比對他要開心得多。


    他做夢都想迴到當初,迴到跟她的那一段時光裏。


    “得了吧。”周母睨他,他真當她沒跟許良均打聽過他跟餘圓在蒲草村那兩年裏的事麽?人許良均都說了,他三番兩次地勸,都沒能把他的冷心冷肺給勸住……


    想到他跟餘圓那兩年,周母猶疑,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把心裏一直糾結不確認的事問出來。


    “兒子,媽問你,你跟阿圓那兩年真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別藏藏掖掖的不承認,跟媽說實話。”


    當年周母聽說過,是信他的,但現在一想,又覺得他不那麽可靠,就算是她兒子,可到底怎麽說也是個男人,餘圓生得又那麽好,兩人那會兒也是夫妻,真沒點什麽也說不過去。


    現在周母倒是遺憾想著他們那時候要真坐實了夫妻就好了,說不準她也跟於母季母她們一樣有孫子抱了。


    “你要當年就把人給碰了還暗自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當真是混球!”周母想是那樣想,可說的卻是另外的。


    “沒有,她那時候什麽都不懂。”周柏呈想起她當年委屈憨意問他怎麽還沒孩子的模樣,眸光柔了柔。


    聞言,周母不明歎聲,又鬆了一口氣。


    可還不等她這口氣鬆完,又聽見他坦實地說。


    “當年沒有,現在有。”他這輩子就認定她了,不會有別人。


    周母愣住,眼睛緩緩睜大,聲音不覺地也拔高許多,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一個月前,我們發生了關係,我一定要娶她。”周柏呈沉聲,也不瞞著她這事。


    “您幫一幫我。”他少有地請求。


    “你,你做了什麽好事兒?”


    周母指著他的手有些抖,就他這樣還有臉說餘圓不知道為什麽比之前更煩他?


    她這副皺眉看禽獸的模樣讓周柏呈沉默了幾秒,低聲將一個月前的事說出來。


    要是以前,他不會這般過多的解釋,是這三年裏,他們的母子關係好了許多。


    “說到底你還不是趁人之危!”周母眉心還是擰緊,看他的眼神依舊不善:“你當然是應該對阿圓負責!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趙雨嫣端好飯菜,來喊他們聽到這些話,眼神閃了閃。


    看來餘圓的孩子,應該就是周柏呈的。


    “幹媽,可以吃飯了。”趙雨嫣出聲,並沒有刻意地掩藏偷聽。


    她還是看看情況,再考慮要不要“多事”說出餘圓懷孕的事吧。


    ……


    旭日初升,暖陽漸透稀薄雲層,明媚春光揚灑落下。


    餘圓昨日從醫院迴來早早就休息了,一早醒來,她出門去市集買了菜迴來就在廚房裏忙活燉湯給季思雅,順便也給自己做了碗麵條。


    麵條很香,可她剛吃了兩口雞蛋,突地又有些惡心幹嘔,折騰片刻眼圈都紅了,她喝了杯溫水壓了壓,剩下的麵條再也沒有了想吃的欲望。


    好在家裏沒有人,她這樣猛然大的反應沒人瞧見。


    垂眸看著手裏空了的杯子,餘圓愣神幾秒,而後才洗幹淨放迴原位。


    經常跑她這來的狗子這兩日在餘伯母那邊住下了,但它也還會跑過來找她要吃的。


    把麵館上個月的賬在客廳裏統計算好,等時間差不多,她便收好東西又去廚房看了一下火。


    給季思雅燉的是雞湯,藥材混著雞香味散開,香氣濃鬱。


    她等餘滿一會兒來找她,他們才一起去醫院。


    餘滿還沒來,狗子先來了,餘圓便把剩下的麵條給它吃。


    它是一隻葷素不忌的狗子,之前一直流浪,什麽也不挑,在門外搖著尾巴吃麵條吃得歡快。


    餘圓輕笑一聲,看它吃完跟它玩了一小會兒,目送它跑遠拿起地上給它吃飯用的小盆,轉身也迴家裏。


    剛抬腳要跨進門檻時,她頓了頓,抿唇輕放下腳,故意絆了一下。


    失重的感覺使她心率加快,也有不自覺的緊張心慌。


    不是意料中的摔在地上,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一道有勁地力道握住,往下摔的身形也被拉了迴來,那道力勁有些急,慣性讓她額頭不輕地磕在一處堅硬上。


    額間的痛意使她迴過神來。


    “沒事沒事,沒摔著。”


    周母溫和的聲音傳來。


    餘圓掙開周柏呈的手,抬眸看向他們。


    她從阮盛澤口中知道了周母跟盧家沒有關係,可對上她柔和帶笑的神情,始終還是覺得不自在,她跟周母的交集並沒有多少,僅有的兩三次都不是什麽愉快的氛圍。


    攤開那些,周柏呈當初隻是不喜歡她,而她也舉報他讓他失了官職還下放三年,讓他大好的前程毀於一旦,沒了盧家那些恩怨的事,她做的似乎比他要過分。


    他們今天來找她,又不知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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