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瀾這是第一次進宮。


    今年是遷都第八年,每年均有大型宮宴,比她小好幾歲的向晚都進宮兩三迴了。她還是第一次赴宮宴。


    宮門口,各色馬車擠擠挨挨,車內貴人都等著排隊檢查通過宮門。


    今日季侯府來了十一人,孩子有七個。


    安昕、向晚跟著季明堂夫妻,二房三個孩子跟在江氏身邊,季安瀾與三房的惜月跟著劉氏。


    劉氏想著安瀾這是第一次進宮,本想叮囑她幾句,見她淺笑盈盈站在那裏,一副恬適淡然的樣子,比進過宮的惜月都顯得淡定。


    也就沒多說什麽。


    等進了宮門,季安瀾等人也不怕迷了方向。跟著人流走就對了。


    “大姐,其實宮宴上的食物也就那樣。”惜月拉著季安瀾說悄悄話。


    大姐沒進宮一定覺得宮裏處處都好食物也好吃,四哥還讓姐姐多吃,連帶著他那份。其實要惜月說,還不如家裏廚房做的好吃。


    但食物不好吃,可她還是想來。


    這麽多人可熱鬧了,宮裏的歌舞也好聽好看。而且也不是誰都能來的,父親母親就不能來。


    惜月有些許小得意。都是祖父在皇上麵前得臉,她才能來。


    季安瀾見她有些跳脫,緊緊牽著她,“聽安冉說今天要設將近三百席,禦膳房要做這麽多菜,再送到席上,估計都冷了。”


    現在晚上天冷了,葷油遇冷菜肴就容易凝固,肯定會影響口感。


    惜月點頭,大姐說的對,還是熱食好吃。


    “不過禦膳房的點心好吃得很,酒水也好喝,大姐可以多吃點。”拉著季安瀾一路傳授著經驗。


    走幾步見著交好的小姐妹,又拉著大姐去跟人家打招唿,一路開開心心的。


    季安瀾也都順著她。


    “季姑娘。”秦儀君朝她走近。


    “秦姑娘。”季安瀾朝她點了點頭,笑著道:“還沒恭喜你。”


    上次大長公主府的花宴結束,她就被指給五皇子了。


    秦儀君得遂心願,這會再看季安瀾也沒了敵意。笑著上來打招唿。


    本來還擔心季安瀾會被指給五皇子當側妃的,但母親跟她分析,說不可能。季安瀾身份比她還高,怎會當側妃。


    秦儀君這才遂了心。


    再想起花宴上對她的針對,頗有些不好意思,故而上前搭話攀談。


    季安瀾隻做不知,麵上笑盈盈地附和。


    外曾祖母說,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任何一個不起眼的人,將來都有可能是你的貴人。


    能交好盡量不交惡。


    而且五皇子妃,誰知道將來有沒有更多可能,搞不好一衝雲天,富貴之極。


    臉上笑著,“我這還是第一次進宮,心裏頗有些緊張忐忑,還得秦姑娘你多指點。”


    秦儀君一下子就對她起了好感。還以為她心裏會有芥蒂呢。


    接下來的路不旦與她同行,還不吝傳授經驗。


    秦儀君自定下婚約,賢妃就派了宮中嬤嬤去教她禮儀宮規,她又是常進宮的,對宮裏自然比季安瀾更熟。


    兩人一直到了奉天殿,因兩家位置不在一起,這才分開。


    此時奉天殿簷下樂師們已奏起絲竹,舞伎們也是翩翩起舞,不少人正聚精會神地看。


    季安瀾目光從各處侍衛身上掃過,雖然知道安冉不在此地當差,但目光還是落在他們身上。


    想著安冉今天還要在乾清門值通宵的勤,不由心疼。


    樂音繞梁,季安瀾收迴四處打量的目光。


    她初次進宮,也不敢隨意走動。


    隻坐在自家的席上,和錦嫿、惜月賞歌舞,兩個小丫頭不時還塞她一塊點心。


    知道大姐給四哥做了好多點心讓他帶去分給同僚,恨不得大姐能把宮裏的點心樣子也記下來,迴去照著做出來。


    申末,天已黑盡,奉天殿各處燃起宮燈,亮如白晝。


    映襯著蒼穹浩瀚,廣袤天際中的圓月異常皎潔,如水清輝遍撒,讓人不由歎一迴海晏河清,江山如故。


    很快,承平帝攜太後、皇後及各位娘娘出現。


    眾人皆起身大禮參拜。


    流水一般的菜肴也端了上來。


    季安瀾一看,果然都冷了。菜肴的香氣都失了,那味道自然不會好。但擺盤好看,菜肴又精致,還是挺讓人賞心悅目。


    還不是冬日,禦座就擺在奉天殿簷下。


    承天帝目視殿前小幾百席的臣工和家眷,心裏油然升起一股自豪之色。江山社稷盡在掌握的愉悅感由然而升。


    皇帝心情好,勳貴大臣們自然搶著奉承。


    各家青年才俊,大家閨秀紛紛上前展示才藝……


    季安瀾看得津津有味,眼花繚亂。一眾大臣及家眷,不管看得著的,看不清的,皆大聲叫好。


    帝後高興放賞,謝恩聲不斷。


    “平涼侯府季大姑娘今日來了沒有?”承平帝忽然問了一聲。


    殿前一靜。


    季侯家的大姑娘?聽過的沒聽過的,皆以目光打量。


    劉氏和季明堂嚇了一跳,不知皇上為何忽然提起自家姑娘。驚詫地看向季安瀾。


    藍氏目光戲謔,恐天下不亂,“難不成大姑娘也準備了節目?怎麽不跟家裏人說一聲。”


    季安瀾沒理會她,對一眾家人目光安撫,翩翩起身,款款走到禦道中間。


    “臣女季安瀾,叩見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承平帝打量了她一番,笑著叫起。


    想到她做的新畫法,暗暗點頭,果然是鍾靈毓秀的姑娘。


    “聽說你用枯枝做畫,引得京城百姓爭相效仿。連稚童、老叟、老嫗都說自己會做畫了,紛紛在家中學著畫,掛著家中都省了買堂畫裝飾的錢。此事你有功。”


    承平帝笑著說完,眾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竇邑也跟著牽了牽嘴角。


    如果隨意用枯枝拍幾下,便叫做畫,那大夥何苦去學畫。


    他仿著畫了那麽久,也才學到幾分畫韻。枯枝隻是畫技,畫畫還要先構圖布局、講究畫意畫境,色彩搭配諸如此類。


    枯枝做畫瞧著簡單,其實內裏大有乾坤。


    鳳陽縣主正好看到竇邑那一抹與有榮焉的笑意,那笑甜得膩人,她好久沒看到了。


    心裏又妒又恨。


    見皇上對季安瀾誇了又誇,還讓她當然表演此技。


    朝身邊的太後悄聲說了一句。


    太後此時也在打量季安瀾。


    她養的鳳陽縣主搶了她的婚事,可這瞧著沒有一絲頹然死氣,反而越活越好了,名聲還傳到皇上這裏。


    見內侍已經捧來做畫的枯枝,忽然開口道:“季姑娘的枯枝技法,咱們都聽說了。不知可還有別的畫技可以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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