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雷奇的醫館在172號金字塔的中層,這裏的土地價格比起下麵的區域來說要貴上不少。


    然而即使如此,安克雷奇還是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買了套獨棟別墅。


    別墅有三層,上麵兩層是居住區,一樓則被改成了醫館。


    推門而入,一眼就能看見站在櫃台後的安克雷奇。


    他身後有一個黑色合金打造的架台,上麵放著許多的瓶瓶罐罐。這些罐子大多是不透光的,相互間隻依靠罐子外標簽上的文字做區分。


    “歡迎二位的到來。”


    安克雷奇放下手中的醫典,從櫃台後走出來迎接白易和柳紗紗。


    “你這生意看著是有點兒冷清啊。”


    白易笑道。


    從入門到現在,整個一層看著有200多平的一個大廳空蕩蕩的,居然隻有安克雷奇一人。


    “一般人也不會來我這兒。”


    安克雷奇也笑道。


    “能來我這的基本都是些老顧客了,他們的毛病在普通醫院裏得不到解決,就隻好來我這兒試試。”


    “還有醫院解決不了的?”


    白易有些驚訝。


    如今這個時代,生命科學早就把人體摸透了。你就是少個腰子,他也能體外培育一個新的給你裝迴來,還不產生一丁點的排異反應。


    “不一定是身體上的毛病。”


    安克雷奇瞥了一眼柳紗紗。


    “這位小姐不也是一樣嗎。”


    “所以你們到底叫我來幹什麽?”


    柳紗紗問。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完全是被白易給叫過來的。


    後者說給她聯係了位醫生,但具體要做什麽事情卻完全沒有告知過。


    “請跟我來。”


    安克雷奇也沒有磨蹭,他走進旁邊的一個隔間,揮手示意兩人跟過去。


    屋子裏的裝潢與外麵有著巨大的差異。


    這裏的布局就像是一個手術室。


    室內沒有具體的光源。天花板和四周的牆壁都泛著乳白色的光,整個屋子就像是一盞巨大的無影燈。


    在同樣乳白色的地板中間擺放著一張醫療床。


    在安克雷奇的示意下,柳紗紗躺了上去。接著,前者開始用一種灰色纖維編織的束縛帶,將她的四肢拘束起來。


    柳紗紗開始感到不安,於是安克雷奇耐心地為她解釋。


    “我從白易那裏了解到了你的情況。你現在躺著的這個,我們稱之為夢境吊床。它可以監測並將你做的夢以圖像的形式重新描繪出來,這樣我們外部的人就可以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夢。”


    柳紗紗看向白易,後者點點頭。


    “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有夢到同一個內容嗎。我們來了解一下到底是什麽,然後再對症下藥。”


    治療很快開始,安克雷奇將一種麻醉藥物稀釋後以氣體的方式讓柳紗紗吸入。這種藥物可以抑製大腦神經元的興奮,讓人迅速進入夢境狀態。


    等到柳紗紗不再對外界影響做出反應,安克雷奇才開始進行下一步工作。


    在對柳紗紗的皮膚進行簡單的消毒過後。


    他從無菌室管裏取出根細長的針,把針頭對準柳紗紗太陽穴的位置,用力往裏一推。


    將近20cm的針頭一口氣就進去了一半。


    針頭尖端帶有微型的成像設備,安克雷奇可以通過旁邊的屏幕觀察傳迴的畫麵,並根據畫麵上的內容抽動針尖,尋找釋放納米體的正確位置。


    終於在整根針幾乎全數沒入顱骨之中後,安克雷奇不再去動針頭。而是推動針筒,往她的腦子裏注入一種灰色的液體。


    “這些是腦科那幫人愛使的納米機器人,我借來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


    安克雷奇一邊解釋,一邊調試著設備。


    隨著他按下迴車鍵,然後一把拔掉針,無數的數據開始從他的屏幕上滾動。


    白易繞到紮針的那頭看了看,柳紗紗太陽穴的位置原本應該是針孔的地方已經被灰色的凝膠狀納米體所覆蓋。


    隻有幾滴鮮血從衣服的破損處擠出來,在重力的作用下,掛到她的耳朵邊上。


    “這些機器人會吸附到她的腦神經上,並將收集到的信號重新轉錄出來。”


    安克雷奇的注意力完全落到了屏幕上,在它的最下邊有一個進度條。在進度條走到百分之百的時候,整個屏幕都黑了一下。


    然後一個全新的播放窗口被打開,顯示的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就像是在大霧天的夜裏出門時那樣。


    這裏是柳紗紗意識的淺層,由於藥物已經屏斷了這一部分的正常運作,所以無法顯示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但隨著意識深度的快速推進,很快霧氣開始消散,一些具象化的玩意兒開始出現在屏幕上。


    畫麵看著是第一人稱視角,看著像是站在平靜的水麵上。


    水很淺,隻能淹沒到腳踝的位置。在水麵之下是古青色爬滿了青苔的石板。


    四周有一些突兀的插在石板間的木樹樁,樹樁憑空燃著熊熊的大火。


    隻過這火焰並非常見的橘紅色,而是如同鮮血般的赤紅。


    借著這赤紅的火焰,可以看到平靜的水麵反射出柳紗紗的臉。


    但就在下一秒,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原本清澈而寧靜的水麵,眨眼間成了波濤洶湧的大洋。


    海水是紅黑色的,每一個打過來的浪頭都有十幾米高。


    柳紗紗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她在這滔天的巨浪中隨著翻滾的海麵上下起伏。


    海水將她拋至最高點,而後又重重地落下來,周而複始。


    每一個浪頭打過來時都仿佛要將她淹沒。但在浪頭最勁的那一瞬過去之後,她又會奇跡般的重新迴到海麵上。


    淹沒,上浮。


    再淹沒,再上浮。


    循環幾十個來迴之後,柳紗紗再一次被海浪拋向了空中。


    這一次她被拋的比以往更高,她的視野在飛快的擴張,腳下的海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成為了一灘平靜黑水中的小小波紋。


    就在這時候,頭頂突然有光亮照來。


    她下意識地抬頭向上望。


    看到了平生中最難以忘卻的色彩。


    那是一抹狂妄而無邊際的色彩。無數的顏色混亂般地充斥了她的瞳孔,襲擊著柳紗紗包括屏幕之外的兩人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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